令人奇怪的是,柳生家的宅院除了毫无生气和陈列的各色的棺木之外并无任何异常,但那股诡异之气偏偏又萦绕在我脖颈处久久不能散去。我们三人小心地走遍整个府邸,依然一无所获,这里甚至比坟场还要清净。正当我一筹莫展之时,六子忽然惊讶道:“我看遍整个宅院,从没见过他们取水的地方,无论是古井、水龙头、水塔、水台、水壶甚至于茶杯都极少见到。”六子说罢之后,羊欢恍然大惊道:“确实,我也没见过任何水井或水台,莫不成是这里的人不喝水不用水?”六子和羊欢的对话可谓一语惊醒梦中人,我心中沉思已久的谜团也瞬间有了答案。是的,此刻我已经明白柳生家这极不寻常的诡异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不过这真相可能会让人大感不适。在解开这个真相之前,我倒是想起一个小故事作为铺垫和过渡:那便是中世纪的时候,欧洲习惯于同族通婚,由于近亲结合隐患颇多,因此身为重灾区的某王室诞下了不少畸形胎儿,王室自然不能将之公之于众,又不忍心将之杀死,于是便将之送往地下某深穴。国王以为这样的环境中这些孩子必然存活不久,这样一来这些畸形儿就算死去也算不得是非正常死亡,此举可谓“优雅地除去敌人”最好的样板,但令众人吃惊的是,那些畸形儿不但没有死去,他们坚强地活了下来,壮大起来,最终成了畸形的、强大的、凶戾的、残忍的地下怪物。他们各自结合或偷袭地面人类,常以人类血肉为食,数十年间,搞得国家鸡犬不宁,世人都称之为“恶魔的诅咒”。
想到此处,我转身对二人说道:“跟我来”。一语言罢,我们来到柳生宅院最深处,此处颇有中式庭院风格,亭台楼阁与绿水互相映衬,但却沉静得可怕。来到水池处,我一手指着水池一边说道:“这水池之下,必有诡异,都准备好了!”我猛然一掌击出,震得水花四溅,池底直接裂出一个大洞,瞬间便将所有水漏个干净。我朝里面望去,见池子之下果然是一处规模不小的空间,甚至能从中隐隐约约看见微弱的火光。我对羊欢和六子说道:“做好准备!战斗开始了!”一语言罢,我翻身跳入,稳稳落在一条走廊上,走廊两侧墙壁尽是青苔,早已生出层层叠叠的根茎,透着一层层细腻和光亮。待羊欢和六子跳入后,我放眼看去,只见整个地下黑气环绕,毫无疑问,这正是怨戾之气,要么有人新死,要么有人此刻正饱受折磨。正当我们三人举步前行之际,忽然一个恐怖的声音从我们侧方传来,那声音道:“救我,救我,求求你救我!”这个声音极为虚伪,听起来如同将死一般,六子大受惊讶,急忙从背包中拿出电筒一看,才发现眼前是一个形如骷髅的人,他已是极度消瘦,脑袋和身体只剩一层干枯的皮肉包裹着,如此消瘦和虚弱使他几乎站立不稳,酒量刚才所处的那句话也是费尽全身力气。但我分明看见,这并非将死之人,他的身体里还流淌着生机,此人正值盛年,且寿数不小。
她看上去极度畏光,唯有双手软软抓住横在我们面前的铁栏才能勉强站立起
来。我问道:“你是谁?”她先是嘴角微微抽搐,随即一行泪花从眼眶中泻下,借着六子的余光寥寥我才看清我眼前这个人竟然是个女人!长期的营养不良和极度惨烈的折磨已经让她没有人样,看起来只是一具衰败的行将就木的犹如丧尸一般的不分性别的人,若非遇到我们,我料定她也难以撑过这两天——身体和意志与被消耗殆尽,唯有死亡才是唯一的终极的解脱。看到此处,羊欢忍耐不住上前,奋力一掌劈开铁栏,上前一步将她扶起,六子脱下自己的衬衫给她穿上,随即拿出一些功能饮料喂她喝下去,一通照料之后,她虚弱的身体才勉强恢复一些。眼见她安然无事,羊欢说道:“你太过虚弱,先好生在这里休息一下,我们料理完一些事再回来接你。”不料此刻她忽然紧紧抱住羊欢,口中断断续续呼道:“不,不可这样,求你们。”见她如此焦急,我连忙问道:“为什么?”她大口喘息道:“你们三个人去就是送死,前面是一群地狱来的恶魔,是恶魔!”我轻轻一笑看着她安慰道:“或许,相较于他们而言,我们是更厉害的恶魔也不一定呢。”她再次看了看我们三人,脑中似乎正在盘算什么,随即缓缓站起说道:“那我给你们带路。不用担心我危险,这些年来天天与死神相伴,我已无所谓。”羊欢轻轻问道:“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她微微怔一下,随即说道:“我叫千川慧云,家住这山后的小松林里。”六子走上前去极为愤慨地说道:“不要担心,我们三人一定保你周全!”
在慧云的指引下,不消片刻,我们顺着满是青苔的场所来到一处更大囚禁之地,到此时我才明白原来之前水池中的水是通过这些青苔通往这一个个坚固而古老的牢房之中,被囚禁的人往往靠着舔舐墙壁上的水汽和水珠来获得水源。如此设计,真是阴毒无比,我暗下决心一定要将此魔窟彻底抹掉!当我们从中间走过去时,大多数牢房的犯人却并无动静,他们有些已经死去,腐烂的皮肉正被老鼠啃食,有些已经虚弱至极甚至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整个牢房更是惨烈无比,到处是腐尸、将死之人、行尸般的存活者,处处透着惨烈和艰苦,见此情景,我从衣兜中拿出一张符篆,口中行咒随即默念一声:“喝。”一股强大的阳热之气从我身上四散而出,平均分给还未死去的众人身上,阳热之气瞬间注入众人体内,那些未死之人才算勉强有了一丝生机。慧云吃惊地望着我,口中默念道:“难道你就是天神,前来解救我们天神。”他双手合十,极为虔诚。我回应道:“我并非天神,我只不过是中原的一个普通人,今日跟柳生家处理些私事。”随即羊欢两掌击出,小道两旁的监狱门栓巨锁忽然落地,众人勉强推门而出。此刻走上前去说道:“后面有一处缺口,诸位可从那里离去。”众人见状,拖拽起虚弱不堪的身体,朝后面行去。那些身死之人,也唯有默念一段经文,见到超度后说道:“我们继续走吧。”
“接下来,我们就要面对恶魔了!”慧云有些激动,看得出,她虚弱的身躯里藏着一种复仇的
渴望。此刻横亘在我们面前的是一扇极为修长的门,它通体闪着晶莹的红色,看上去极为诡异。当下之时,我猛然一掌击出,顿时将红门震得粉碎,当铁屑石块纷飞之际,我再朝门中看去,只见门后是一处极大的巨坑,巨坑之中全是血肉和白骨,堆满了一层又一层,看着巨坑中头颅滚滚,少数也有上万人曾葬身于此。当真是极为震撼惨烈!我飞身而入,来到巨坑边缘,放眼看去只见此时身处地层中一处极为宽阔的空间中,洞中灯火通明,照见巨坑中的森森白骨,让人心下发毛。六子忽然跳入极为谨慎地戒备道:“怎么这么安静,会不会没人?”我看着正前方那极度黑暗隐晦处,嘴角微微一笑道:“当然不会。”没等我说完,忽然火光一闪,十余个如同僵尸般的血衣人的身影闪现在火光照亮的墙壁击黑暗中,他们身穿白色的血衣,与此时黑色的环境暗暗相对,他们全部面无表情,一双凌厉的眼透着冷漠与凶恶。正当此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我明白这声音一定来自面前这九命血衣人之一。只听他说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我向前一步高声说道:“你便是墨启了么?”那声音却缓缓一笑,随即说道:“墨启是我父亲,那边两幅棺材里,其一是墨启,还有一人便是方才差点死于你手的柳生静子。”我朝左侧看去,只见巨坑另一方,两具棺材陷入一堆尸体之中,极为恶心。六子惊疑道:“他们在干什么?”羊欢眼色凝重地说道:“那名叫柳生静子的人被荣成重伤,此刻混在死人堆中,吸收怨气,有助恢复,这柳生一族当真十分邪门。”
“你本为中原墨族,先祖为孤竹国人,如今东渡重洋投靠神道教,不但如此,还残害百姓,造下如此罪孽,我今日定不饶你!”我说完之后,对面那黑色的空间中先是静默一阵,随即大笑起来,笑声萦绕洞中,久久不能断绝。随后那熟悉的声音传来:“这九人都是我柳生家的后人,你须赢了他们才有资格挑战我和我父亲。”忽然间,原本僵立的九个血衣人忽然扭动身体,先是手指、然后嘴唇,随即便是头颅和四肢,他们迈着较为整齐的步伐朝我走来。我仔细一看,大惊道:“这些人都是从小以人为食长大的,他们集力量和怨念为一体,还带着近乎活尸的不死之身,当真是极度危险!”我话语刚落,六子忽然惊觉道:“难怪这柳生宅院之中从无水源,原来这帮龟孙子是喝血的!”六子说完之后,九个血衣人加快速度朝我们走来,而此刻千川慧云几乎晕死过去,浑身颤抖不已,说不出话来。我嘱咐道:“你们保护好慧云女士,切忌让这些个立尸之人沾到你们。”
说完之后,我缓缓上前,一记强烈的火焰刀早已攥在手中。只见在靠近我不远处时,九名血衣人速度瞬间快如闪电,甚至比之前的惠子(现名柳生静子)更快上一筹,与方才那僵硬的动作截然不同。只见九人各攻我一处,顷刻之间,地面竟然炸出一道巨大的裂痕来,我一记火焰刀瞬间飞出,直朝其中三人头颅砍去,千川慧云吓得惊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