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秒。
只是短短的两秒钟的时间，车子就在桥面上进行了一百八十度旋转，对准了来时的方向。
叶文看似平静，握着方向盘的一双手却已经是颤抖到了极点。刚才的那一系列动作，看似一个老手做出来的，可也就只有鬼知道他叶文是怎么做出来的，若是上天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是绝对不会选择那样做的。
那一刻，他能感受到自己已经濒临死亡的心跳，也能感受到旁边老吴头递来的惊涛骇浪一般的目光。
警笛声呼啦哗啦从后方传来，老吴头的声音再次传来：“加速，直接往前冲！”
大桥的另一方，没有收费站的存在，叶文也是将自己当作吃了秤砣的王八了，既然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没道理就这样放弃。
成与不成，就在接下来的十多分钟了。
从拖拉机到路虎揽胜，叶文只用了不到三分钟的熟悉时间，从路虎到奥迪，叶文经历了停车场短距离的几个来回，而从踉踉跄跄到极速狂飙，他也只用了短短几天的时间。
人生扶摇之态，似乎就在前来大上海不到十天的时间里被他体验完毕了。
换挡，加速，冲锋。
犹如骑乘在脱缰野马之上，叶文只瞧见了车窗外飞快后退的车子，烟雾缓缓缭绕在了透明的车窗之中，老吴头一动不动地盯着叶文，好久才缓缓开口：“小子，你真的是从来没有摸过车？”
叶文却是没有理会的工夫，超过的一百五的时速让他的精神紧张到了极点，让他无暇回答。
“拖拉机算么？”
面对将近一分钟之后的叶文的回答，老吴头一颗想死的心都有了，遇上这么一号完全不要命的家伙，他是真心感觉到害怕了。
依照叶文先前信誓旦旦的要在半个月之内拿到驾照的模样，老吴头估摸着对方也是有两把刷子的，可谁曾想，他竟然是这么赤裸裸的直白，是这么的让人心寒。
“臭小子，好歹你也是撒个小谎欺骗我一下啊！”老吴头毫不留情的一个暴栗敲在了叶文脑门之上，“早知道是这样，老子就不
带你来了，这不是拿命在玩么？”
拿命在玩！
叶文倒是有点不服气了，明明就是老家伙你要我这么做的，你还会在乎自己的性命？
正要反驳，跨海大桥却是被他甩在了老远之后，那刺耳的警笛声也是有一阵无一阵的，看样子也是有点乏力了。
驾校就在不远处，叶文明明就只去了驾校两次，可这一次，他却是有了那么一点点的轻车熟路的感觉，没有老吴头的指挥，三两个转弯之后，他便将车停在了驾校之中。
明明是通过了老吴头的考验，叶文却犹如一直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的，车身之上那明晃晃的驾校图案是那么的刺眼，是那么的让他心惊胆颤。
相信要不了多久的时间，警察就要找上门来了吧！
老吴头也是满脸的汗水，握着酒瓶钻了出来。
“啊……！”
闷了口酒，老吴头并没有看叶文，而是朝着大门处投去了视线。
刺耳的警笛声就在这一刻再次传来，叶文也明确感受到了老吴头身上传来的一丝异样的气息。
叶文也没有什么动作，看了看大门，又瞧了瞧老吴头，事情已经被做出来的，下面就等着老吴头来解决了，是生是死，就看老吴头是否讲信用了，若是对方就这样将自己给出卖的话，也只会是两败俱伤的情景。
老吴头是驾校的老师，没道理坐在车上看着自己的学生做出如此违章的事情。
在老吴头身上，叶文看不到犹如曹天维那样的强悍的光芒存在，不仅如此，就连那一丝丝的有可能的王霸之气都不能被他感受到。
“眼前这个身影些许佝偻的老头，难道是个神经病不成？”
叶文这样想着，那闪亮这红蓝色光芒的警车也是停在了他身旁。
没有想象中的横眉冷对，也没有想象中的敬礼。
那穿着干净制服的交通警察出口的话儿却是让叶文明白了过来。
“爸，您到底想要干什么？”
这是质问，是无奈，但更多的，还是哀求。
“原来老吴头
的儿子就是干这行的啊！”
叶文算是彻底的明白了，感情老吴头有这么大的胆子，关键点是在这里啊。
可很快，叶文便再次陷入了迷糊。
想要摆平这事，一名普普通通的小交通警察可是没有那个能耐的，少说也得是那个啥啥局长之类的才有可能吧！
老吴就像是没有听见儿子的叫喊，依旧不紧不慢地喝着酒抽着烟，顺带着还朝叶文丢出了一支。
视线从儿子的脸庞转移到天空之上，叶文也是抬起了头，却发现天上啥玩意都不存在，阳光倒是毫不留情地刺痛了他的眼睛。
“搞定这事，带着媳妇回家来瞧瞧！”
老吴头慵懒的声音终于打破了现场的宁静，似乎犯错的并不是他，而眼前这个站得笔挺的儿子。
“这是原则问题，我是不会答应您的！”
“好，那改明儿我就去缴罚款！”
“爸，您……”
老吴头摆摆手，示意叶文跟上自己，继而朝着前一天的小院去了。
……
没事人一般，老吴头又搬出了两箱红星二锅头：“臭小子，今天快被你吓死了，不喝完这一箱，甭想给老子离开这里！”
老吴头骂着，一包淡黄色的盐煮花生蹦跳着落到了身前的桌上。
“师傅，有什么心事，可以说出来……”
叶文不明白老吴头与自己的交警儿子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去，但他能够肯定，双方铁定是有深到骨髓的羁绊，超越父子关系的那种羁绊。
回答叶文的，是老吴头一阵长长的叹息，似乎，这是心门开启的前兆，但老吴头终究还是选择了沉默，手中的酒瓶递到叶文手中，继而再捧起一瓶。
“干！”
回想前一天，那翻江倒海的滋味，还有那恍如隔世的记忆，自己差点没死在这里，叶文憨痴痴地愣在桌前，不知道这酒是该喝还是就此离去。
思量间，老吴头一瓶酒已经是下了肚，一双老眼重新对准了叶文：“臭小子，不想要你的驾照了是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