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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我们的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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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狸与辛德拉分开后,尽量不去想图奇的死,一路奔回布里茨的旧厂房。

最近经历的一切让阿狸倍感疲惫。她已经不想在这座城市里多停留一刻,无论是祖安与皮尔特沃夫世代的矛盾,还是皮城内部权利的争夺,所有的一切原本都与她没有关系,而她却被迫承受着来自各方的痛苦。

阿狸现在只想抛开所有烦恼,带上安妮,与伊泽瑞尔和辛德拉远远的离开。就算要一路游到比尔吉沃特,面对野蛮凶残的海盗,只要能找到艾瑞莉娅,只要能与至亲好友相聚,她什么都不在乎。

阿狸回到布里茨的厂房外,见到布里茨正站在门口,似乎在等人。她跑过去先是跟布里茨打了个招呼,便急切的朝厂房里面喊道:“安妮!姐姐回来了。”

而布里茨却是用他一贯生硬的机械语调说:“阿狸。安妮下午回来之后。在不久前又出去了……”

受到目前混乱的情况影响,阿狸显得越发慌张,听到安妮不在的消息,顿时大脑一阵眩晕。她跑到布里茨身边,伸出双手紧紧地握住布里茨的金属拳头,急切的问:“安妮她……去哪了?外面现在这么乱,她为什么要乱走,我不是让她留在这里等我吗?”

布里茨感受到了她极度担忧的心情,身上喷出几缕蒸汽,说:“她说饿了,要去面包店买吃的。走的时候城里还没出现这么大的骚乱。我刚才看到远处发生爆炸,行动的军队越来越多,也担心安妮。但是,我没敢出去找她,怕这时候你们回来见不到人着急。所以只好在这里等你们回来。阿狸,对不起,我不该同意她出去的。”

阿狸心中只有对安妮的牵挂,虽然着急担心,可也不会埋怨布里茨。她说:“别这样说,跟你没关系的。谢谢你在这等我。那我就先去找安妮了,外面现在很危险,你自己也要小心。”

阿狸马上转身就朝卡莎家的面包店方向跑去,刚走几步,又回过头,说:“对了,布里茨。我们要直接离开皮城,可能……不会回来了。伊泽瑞尔不能来跟你道别,我在这替他说声再见。这段时间,谢谢你的帮助。”她回头看了一眼布里茨,这个身形巨大的蒸汽机器人,也许并不能体会分别的感觉,没有表情的金属面容上,看不出喜怒哀乐,只是简单地挥手与阿狸告别。

阿狸在赶往面包店的路上,毒雾还在弥漫。远在水坝区的周围已经燃起了冲天的火光,阿狸并不知道是艾克引燃毒气导致的,但也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更加急迫的要找到安妮。

各种类型的部队快速的在街上穿行,疏散人群,清理毒气,更多的却像是在控制街区,布置防线。

阿狸翻到街边的矮楼屋顶,避开毒雾前行,很快就望见了那个熟悉的十字路口。

天色已暗,路口的面包店内还亮着灯。在那条宽阔的主路上,附近的毒雾已经被驱散,看起来相对比较安全。

阿狸边跑边寻找安妮的身影。她赶到了面包店对面的房顶,正好看见了安妮从里面推开门走出来,怀里抱着一个塞得满满的食品袋。她马上翻身跳下去,喊道:“安妮!姐姐在这!”

安妮也看到了她,挥了挥手,说:“姐姐——”

话没说完,轰的一声巨响,安妮身后不远处的街道就发生了爆炸。跟着又是附近连续发出震天的响声,道路与楼房全部被炸得崩塌瓦解。安妮也被冲击波卷翻在地,滚了几圈晕了过去,身边散落几个热气未散的面包。

阿狸的身边同样发生爆炸,摇晃的地面让她难以保持平衡,四面的冲击波把她撞得东倒西歪。但她还是拼尽了全力跑到了安妮身边,把安妮紧紧地抱在怀里,保护起来。任由飞落的碎石砸在身上,她也没有移动,用自己的身体护住身下的安妮。

过了一会儿,山呼海啸般的震动爆炸平息下来。阿狸抬头再次看向周围,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的建筑,火光从残破的缝隙中窜出,灼烧着街上的一切。滚烫的热浪阵阵吹来,仿佛空气都已经被点燃。

阿狸小心翼翼的扶起安妮,轻轻晃了晃,说:“安妮……你醒醒……你不会有事的……”她随即唤出了晶莹剔透的蓝色法球,贴近安妮的身体,法球从内部发出浅绿色的光晕,

柔和温润的魂力魔法流遍了安妮的全身。

治疗的过程中,在皮城各处都传来了轰鸣的爆炸声。而阿狸只是全神贯注的救治安妮,丝毫不在意别的事情。

安妮咳了几声,微微睁开眼,艰难地说:“姐姐……怎么了……我怕你们回来会饿,就来买了面包……”

阿狸看到她好转过来,激动的眼眶一红,几滴泪珠啪嗒啪嗒落在安妮的脸上,露出笑容,颤抖地说:“你没事就好……”

安妮缓过神来,也见到了周围惨烈的景象,惊恐的说:“姐姐……怎么会这样……又是祖安的坏蛋干的吗?我的面包……啊!”她突然转头看向面包店,失声叫道:“叔叔,阿姨!卡莎姐姐的父母还在店里!”

面包店所在的大楼也没能在爆炸中幸免,坍塌在了爆炸之下,焚烧于烈火之中。里面的人也是九死一生。

阿狸同样感到惊慌,毕竟那是卡莎的父母,阿狸怎么忍心看着自己朋友的亲人,活活丧命在自己的眼前。但面对这一片断壁残垣,她也只感到了绝望的悲痛。

这时,安妮哭叫着说:“姐姐……要救救他们……出了事,卡莎姐姐该怎么办啊……”

阿狸担心附近会发生二次爆炸,不想离开安妮身边,但面对废墟之中生死不明的人,她也不能不去尝试营救。

安妮又说:“姐姐……不能放弃,只要叔叔阿姨还有一口气在,我相信姐姐你会救活他们的!我们不能让卡莎姐姐失去最重要的亲人……”

阿狸想到卡莎,那样一个天真善良的小女孩,刚踏上属于她自己的道路,本该有着美好的未来,不能就这样承受丧亲之痛。

阿狸对安妮说:“你在这里注意安全,千万要小心,我去去就回……”安妮点点头,说:“姐姐你也小心!一定要救出卡莎姐姐的父母……”

阿狸沉重的点了一下头,把安妮安置在了一处受损较轻的路面上,便跑到了坍塌的面包店墙体外,谨慎的想着如何进去救人。

在坍塌的面包店里,卡莎的父母倒在地上。昏暗的密封空间内,两人身上各插着一张泛着金光的卡牌。这两张卡牌渐渐地分解飞散,变成细碎的金沙融入了室内弥漫的尘埃土石之中。

阿狸搬开外围零碎的石块,朝内部靠近。隔着层层石墙,阿狸隐约听到里面传出几声嘶哑的呼救:“有人吗……救命……”

确认了卡莎的父母仍然生还,阿狸也燃起了一丝希望,奋力的扒开残破的石壁,对里面的人喊道:“喂!你们还好吗!我这就来救你!”

卡莎的父母似乎听出来是阿狸的声音,激动地叫道:“是……是阿狸吗?是你吗!咳咳!发生什么事了?我们怎么会在这?求求你,快来救救我们……”

阿狸尽量用平和的语气安慰他们,说:“你们不要怕,我一定会救你们出来的,再坚持一下……”

阿狸全力的搬开堵在身前的土石,双手已经被磨损的血迹斑斑,但也只能忍痛继续,她生怕多耽搁一秒钟,楼体就会再次坍塌,失去救人的机会。

在她终于移开一块大石头,打通了一个小缺口,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况时,身后的街上突然又响起了一声爆炸。

阿狸猛然回头,同时听到安妮惊慌的叫喊:“姐姐!——”

在安妮附近的地面上,再次发生爆炸,路面塌陷了一大块,牵连到安妮的脚下。受到地面震动的影响,安妮跌跌撞撞的趴在地上,身体已经有一半落入地下。

剧烈的爆炸连带着阿狸这边也晃了几下,头上又掉下几块碎石。被埋在店内的卡莎父母受到惊吓,叫道:“又怎么了?这是地震了吗?阿狸?你在哪?救救我们!”

阿狸眼看就有机会救出卡莎的父母,而安妮又陷入了危险,她无助的左右看了一眼,在她的心中,虽然不能狠下心来弃这边不顾,但安妮却是更加重要。

望着安妮艰难的趴在渐渐塌陷的路面上,阿狸紧咬下唇,有气无力的对卡莎父母说:“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同时对面的楼中发生爆炸,被炸碎的墙壁飞散出来,几块碎石正落向了安妮的位置。阿狸身上骤燃一片幽蓝狐火,飞

身突进到了安妮面前,拉起她就马上飞离,折返几次,避开了落石,等爆炸停止后,在安全的地方停了下来。

阿狸轻抚着安妮的身体,说:“怎么样?受伤了吗?”见安妮并无大碍,紧接着说:“我还要去救他们……”然后又冲回到面包店的废墟下。

阿狸对着打通的缺口喊道:“叔叔阿姨!我马上救你们出来!”她拼尽全力搬开了一个大石块,隔着半个人宽的缝隙,已经看到了有人躺在近点倾倒的桌椅下。见到他们没有被落石压住,阿狸松了一口气,说:“你们能动吗?我拉你们出来……”

桌椅下方的人痛吟几声,看了过来。借着外面照进来的昏黄的火光,阿狸认出了正是卡莎的父母,光线照在他们憔悴的脸上,眼睛看向阿狸,充满期待与希望。

阿狸再次搬走一块大石,通道已经勉强可以挤过一个人。她正要探身进去营救,这栋大楼突然轻微一晃,然后就在面包店内部猛然发生爆炸,明亮的火光从里面扩散出来,热浪冲击将阿狸推了出去。

阿狸眼睁睁看着卡莎的父母被烈焰吞噬,却无能为力。她努力抵抗爆炸的冲击,不想放弃,伸出手臂想要抓住眼前将要消散之人,但同样的无能为力。随着再一次的爆炸,阿狸被轰飞到了街上,而整栋大楼也轰然倒塌,彻底的变成了一片土石废墟。

阿狸被震得头晕目眩,视线模糊,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事物。她颤抖着爬起来,身上血痕累累,一步一跌的朝面包店走了回去,口中不停地念道:“不……对不起……不要……对不起……”

被血与泪模糊的眼中,只能看到橙红色的火光在无情的焚烧。阿狸走了几步便跪倒在地上,她抬起因为挖土而变得血肉模糊的双手,而这双手,最后却并没能救下眼前之人。她失声痛叫,掩面而泣,泪水与血水遮盖住了她绝望的脸庞。

安妮哭着跑了过来,抱着她安慰道:“姐姐……你已经尽力了……对不起,是我不好……如果我没掉下去,你就有时间救他们了……姐姐……对不起……”

阿狸呆呆的跪坐着,脸上沾满了手上的血迹,已经看不出原本的容颜。眼中尽是懊悔、绝望。她啜泣着说:“是我的错……我本可以救他们的……只差一点点……我是可以救他们的……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卡莎……”

城中的爆炸与烈火未见势弱,阿狸失魂落魄的牵着安妮,垂头丧气的行走在破败的街道上。那个繁华炫丽的皮城夜色已经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倾倒的建筑,漫延的火势,凄惨的呼救。

阿狸走着走着,几滴冰凉的液体落在她的后颈上,激得她微微有了一点反应。安妮拉了拉她的手,说:“姐姐快看,下雨了……”

阿狸缓慢的侧抬起头看向天空,见到数十架飞机划过浓烟滚滚的夜空,飞机的下方流出一道水墙。库奇正率领空军部队,赶来支援灭火。

飞机编队配合地面人员,对受损严重的地点进行扑救。空中一些水雾飘落下来,凝聚成水滴,像蒙蒙细雨般打湿了阿狸的身体。

阿狸仰面对着天空,任由雨水嘀嗒嘀嗒的落在她的脸上。清凉的水流冲洗掉了她脸上的污垢与血迹,却冲洗不掉她心中深深烙印下的阴霾。

城市的另一端,靠近水坝南岸的一处高楼屋顶,辛德拉与伊泽瑞尔靠坐在一起,雨水也浸湿了他二人的衣衫。

辛德拉同样仰头看着天上掠过的飞机,推了推身边面色阴沉,眼神恐慌的伊泽瑞尔,说:“喂,快看。下雨了……大火很快就会被熄灭。你……不用再怕了……”

皮城内的混乱局面还未结束,在西流而去的内海上,却仍如往常一样的宁静。夜空中繁星点点,海面上波光粼粼。

一艘大型客船正平稳的向西航行,远离皮尔特沃夫,去到德玛西亚联邦。

卡莎在这个时间仍未休息,站在船尾的护栏边,远远地望着家的方向。这是她第一次离家远行的第一个夜晚,海上的冷风吹过,让她感到一丝寒意。

卡莎环抱双臂,搓了搓肩膀,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轻声唱起了歌。

渐行渐远的旅程,没人能看到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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