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落,暮光洒。
在这白昼与黑夜交替之际,橙红色的天空与血红色的大地连成一片,已不知是日暮之光染红了大地,还是满地尸山血海浸染了本该清澈的天空……
昏暗殷红的天地之间,一把闪着蓝白色光芒的灵刃赫然悬立于克烈、凯南中间。这把灵刃通亮的光辉仿佛在这暗红色的世界中撕出一条耀眼的裂缝。剑气隔断天地,震慑八方。
手中绳索被断,克烈看着悬空灵刃,深知定是有高手出现,不敢怠慢,环顾四周警惕御敌。
“天地人和、阴阳并存;生死往复、两界均衡。”一个空冥、悠远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帝国这次又起征伐,屠戮生灵,我奉均衡之命,必断尔等血路于此。”
克烈快速四处张望,竟不知声音源自何处,不禁大叫:“谁在那说什么鬼话!我们帝国铁蹄所到之处,就是要用你们的尸身铺出一条血肉之路!势不可挡!快现身受死!”
一道身影闪过,克烈的目光还没追上,但见一个深蓝色着装,头戴面具,身背太刀的高挑的忍者定在了倒地的凯南面前。此人的装扮与凯南相似,气势却更有压迫性,他随手拿出一块衣布俯身给凯南肩上的枪伤包扎。
凯南满头大汗,咬着牙说道:“慎大师,我没事……小心这个人,他狡诈得很……”
克烈此时虽然也是一身伤痛,气喘吁吁。但他毕竟是个身经百战的战士,仍然端坐马上,气势不减。克烈心想这人看起来并不好对付,可他身旁的凯南已经遭受重创,这个时候帝国军数量占优,群起而攻之,他带着一个伤员也难全身而退。
“帝国众将!”克烈高声喊道,并提起手中长刀指向已渐渐昏暗的东北方,“看到远处发光的高塔了吗!那里就是艾欧尼亚的圣域——普雷西典!”
在相距百里之外,隐约可见一个双尖塔顶,塔身发出柔和的光芒,自塔尖流向天空,与天地融于一体。相隔如此之远仍可窥其一角,可见此建筑的庞大高耸。克烈继续喊道:“随我冲破此地!杀入那个鬼地方!你们就都是帝国的英雄……”
作为艾欧尼亚最庄严神圣之所,普雷西典已不知存在百年千载。长久以来就受着世界各处来客的参拜瞻仰。人们在此参悟冥想,感受自身与世间万物百态的亲和。
战场之上,帝国士兵受到鼓舞,皆紧握手中兵器,大声叫喊,响应主将。把慎与凯南以及零散的艾欧尼亚将士团团围住。霎时间,喊杀声响彻云霄。
克烈先声夺人,拍马冲上。来到中间灵刃竖立的位置时,慎仍旧站定不移,只是双手交错结印。便看到前面的灵刃随风舞动,拦住了克烈。克烈闪身回避,灵刃就追身挥砍,克烈举刀迎击,灵刃又偏锋斜刺。好像有一名无形的剑客在持剑与克烈拼杀一般,而克烈对这把灵刃却是无可奈何,斩其不断,避其不开,自己的身上反而又添了几道伤口。
克烈不能摆脱灵刃的纠缠,而帝国军士已经将慎与凯南团团围住。他便气急败坏的怒吼道:“给我杀——!!”随着克烈长刀一指,周围士兵齐涌而上,杀向孤立无援的师徒二人。
慎立于敌阵中心,面对震天杀声,依然沉着冷静。作为均衡教派地位崇高的大师,不仅培养出艾瑞莉娅、凯南等一众能力优秀的弟子,有“暮光之眼”称号的慎,同时也是艾欧尼亚上下军民精神领袖般的存在。成熟勇敢又充满智慧,用力量与慈悲度化众生。
慎眼看敌人兵刃杀至,双手凌厉干脆地在胸前结印数次。同时轻声说道:
“奥义!魂佑——”
只见他身前不远处与克烈对弈的灵刃,刹那间飞回到慎的面前,穿行而过之处接触到的帝国士兵皆被剑气所伤,四散倒地。而在其他方向的敌人攻来之时,慎手型再次快速变化,灵刃竖立,急速围绕慎的周身旋转一圈,四周每隔一段距离就留有一个灵刃的残影,并以剑气形成一道锐利的防御
之阵。围杀而至的士兵,在接触到剑阵的瞬间,皆被剑气斩杀,无一不兵断身死,血溅当场。
这一道以慎为中心,半仗宽的圆形剑阵中,无人可进。一波围攻被化解后,更多的帝国士兵也冲了上来。慎挺立不动,仅仅是变化手型,灵刃便成螺旋状,一圈一圈的向外扩散。而剑阵也随着灵刃扩张到数丈之外。灵刃每转过一圈,就斩杀了一圈范围内的士兵,帝国一波波的冲阵过后,却只留下阵外一层又一层整齐的残肢断尸,鲜血横流。
转瞬之间,生灵尽无息,闹世归洪荒。
剑阵中心,两名艾欧尼亚忍者的平静自然与外部的惨烈形成鲜明的对比。
此番景象映入眼帘,远处活着的人无不惊悚万分,不敢再靠近半步。就连身经百战的帝国先锋也被震出一身冷汗,胯下坐骑不住的打着寒颤,似乎又想要逃跑。
正在克烈惊魂未定,谨慎的直视眼前的修罗之地,思考对策之时。头上的汗水嘀嗒嘀嗒的落下,忽然听着流下的汗水好像是落在自己脖颈附近的位置,并且发出撞击金属般清脆的声音……
刚要低头查看,一个阴沉、冷峻的呢喃之语贴着克烈的耳廓低声传入……
“喂,战场之上,这样愣神恍惚,可是会死的很惨呢……”
克烈被惊得身躯一抖,斯嘎尔也仿佛被吓到,原地跳了起来。这一乱动,顿感脖颈处被利刃划破,却也只能忍受疼痛,往后压着颈部,侧头看去。
一张面带墨绿色口罩,赤瞳微睁的脸夹贴在自己的左肩处,而自己的右侧,正是此人的手从后面绕过,一把寒光凛凛的十字镰死死地抵住咽喉。
来不及应对,克烈本能的用力往后一仰,右手长刀回刺,左手暗处掏枪,意图挣脱。
而身后之人却也没强行割喉取命,右手前伸挡刀。双腿蹲在克烈身后的斯嘎尔背上,在克烈左手扣动扳机之时,双脚用力一踏,接着腾空而起,身体收缩,一记空翻越至克烈头顶前方。头朝下、脚在上、身体伸展开,倒挂着滞空在克烈眼前。
虽然只有一瞬间的对视,却也让克烈永远记住了这个人的身姿,而他在这双赤瞳中看到的则是死亡与恐惧。
此人双臂半展,各握一柄十字镰。克烈左手一枪放空,紧急扭转枪口指向前方,右手长刀也摆好架势应对近在咫尺的威胁。
隔着口罩,隐约传出一声:“散华。”
克烈眼前倒挂之人竟然凌空急速旋转,手中双镰随之舞动,高频率地转动砍出。“叮叮叮”一通猛击。克烈只能凭一把长刀艰难的抵御,却发现刀刃在与双镰高速的碰撞中裂痕累累,即将崩断。此刻左手举枪,对准面前旋风就是一枪,却只是发出击中兵刃的声音,与此同时,眼前之人也借着枪的火力向后二次飞起,蜷缩身体在空中转了几圈后,平稳的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
就在落地同时,口中再次轻吐二字:“飞樱。”
克烈手中长刀竟然“咔”的一声,连刃带柄碎成寸段,同一时间,克烈浑身上下也出现无数道细细的伤口。正当鲜血要从这些细小的伤口中渗出时,伴随着克烈一声惨叫,全身的伤口同时爆裂,从中喷溅出一道道血流。血雨扬在半空,又凝聚成滴、落向地面。借着夕阳余晖远远看去,好似片片樱花飞舞飘散……
而眼前下手如此凶狠果决之人,竟是一名少女。黑色长发随意的扎起,墨绿色半身裹胸装,紧身短裙,长靴过膝。双镰青锋、不染滴血。
“以杀止杀,摩罗避让;九劫单赴,灭却惘生。”少女缓缓起身,双目斜视,眼神飘忽,仿佛并不把对手放在眼里。
克烈痛苦的趴在斯嘎尔背上,就连他的坐骑也已被染成暗红色,斯嘎尔低吟着缓步后退,眼中亦是恐惧。“啊!我的眼睛!”克烈在全身一阵剧痛后才真正感受到,原来自己的右眼已被深深的割出一道伤痕,血流不止怕是已然失明。“可恶的均衡教
派!我要杀光你们这些狗杂种……”全身已无一处全肤的克烈,即使战力尽失,嘴上依旧不依不饶。
“均衡受命,分汝之躯、碎汝之魂。”少女把玩着手中的十字镰轻轻说道,“放心,在场的所有帝国走狗都会跟你一起死的。哦,对了,如若不够,对面大陆的诺克萨斯人,也一并送去冥界陪你吧。”
少女言语轻巧,漫不经心,但显露出的杀意却是十分浓重。一旁的士卒看到听到此情此景,无不被吓退,不知所措。
克烈并没被她吓到,咬着牙继续说:“我们帝国大军已经尽数在西南海岸登陆,很快就能赶到战场。到时候一路屠杀到狗屁圣域,看你们能苟活到几时!”
少女歪着头,不屑的轻笑说道:“刚才不应该砍瞎你的眼睛……该把舌头割掉。”
慎这时说道:“阿卡丽,先擒下此人,我与凯南去帮助其他受困将士解围……”慎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这位名叫阿卡丽的女刺客说道:“这种卑劣小人留之何用?师尊,干脆全数杀尽,为我艾欧尼亚阵亡将士报仇。”慎并没有看向阿卡丽,而是审视周围的战场情况,一边思考退敌之策,一边继续说:“先留下活口,这是帝国的先锋部队,我们这次紧急从寺院赶来援救阻击,虽然能暂时稳住战局,但是如果等帝国后面的主力部队跟进,却也是恶战难免。留下俘虏探听更多消息,同时做为筹码也好牵制敌人。”
阿卡丽一脸不悦,勉为其难的漫步走向重伤不支的克烈。沿途中的帝国士兵都在原地挪步,看着她不敢上前。阿卡丽看着这些所谓英勇好战的诺克萨斯人,停顿了脚步,讥讽道:“喂,你们不是来打架的吗?我要去禽下你们的老大了,没人过来阻拦一下我吗?”
然而也有忠心护主的卫士,见状挡在克烈身前,妄图阻拦阿卡丽的接近。阿卡丽看了一眼,嘴角轻笑,脚步轻踏,眨眼间已贴身站于卫士背后,而后方的残影仍未消失。“这才对嘛,你们不反抗,我哪里好意思出手呢。”两人背身相对,其他士兵并不见阿卡丽动手,可阿卡丽身后的卫士突然浑身喷血,没发出一声叫喊就倒在血泊中。这名卫士身上的鲜血都是斜角度背向阿卡丽喷出的,紧贴着此人站立的优雅刺客,身上竟没被溅染到一滴红色。
其他的帝国士兵眼见这名如同修罗般凶狠的刺客,更是没人敢出头了。克烈趴在斯嘎尔的背上一动不动,而他的坐骑看眼这名女刺客越走越近,被她的气势吓得发出胆怯的低鸣。阿卡丽上前抬手要抓克烈,这斯嘎尔感受到主人有危险,本能的伸头张开大嘴咬向阿卡丽。只见阿卡丽左手揪起克烈,身体同时左转,侧过身来抬起右脚,迎着斯嘎尔一脚踢在它的脸上。这只蜥蜴被踹的头晕眼花,再次受到惊吓甩动着长长的脖子夺路而逃。阿卡丽扯起克烈拖在地上往回走,克烈则是发出声声痛苦哀叫,再也没力气咒骂了。
从均衡寺院闻讯赶来阻击敌军的三位艾欧尼亚英雄,正欲各行其是,清理战场。却隐约听见远处天空传来一阵微弱的轰隆声,像阴云中的雷鸣般传到众人耳中。
日落西山,明月初现。
天色渐暗,阿卡丽听见此声,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天空,以为是天阴欲雨,却见皓月透云。“明明是晴朗的天气,哪里来的雷声……”,阿卡丽正纳闷,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凯南惊慌又颤抖的声音:“你……你们……快……快看……那是……”
在场众人一个个顺着凯南所指方向望去。东北方、百里外,普雷西典圣域高耸入云的双尖塔顶依旧圣光萦绕。但是颜色却从以往的淡黄泛白变得越来越红。渐渐地,塔顶上的残云也映出一片片橙红色,在幽暗的夜空中格外显眼。随后,本来在艾欧尼亚本土随处都可望见的圣域双尖塔顶突然消失,而天上的残云依旧红光浮动。
正当战场上的众人诧异之时,又一阵更大些的轰鸣声自东北方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