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尔吉沃特的乱战局面如今已经将要平息,但厄运小姐表现出来的却不是一种等待结束的状态。她的目光飘向远方,似乎这种种的一切,只是一个开端。
奎因虽然对德邦的实力有很大的自信,但厄运小姐深邃的神态仍让她感到莫名的畏惧,她谨慎的问:“你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
厄运小姐平静的说:“别紧张,我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至于跟你们德邦有关的呢,等会儿再告诉你吧。”然后看向另一边面容凶恶的普朗克,说:“老东西,这么凶干嘛,我又不会吃了你。”
普朗克吹着肮脏的胡子,怒骂道:“贱人,要杀就杀,老子不受你的侮辱!”
厄运小姐说:“本来呢,你是要死的,而且是无比凄惨的死在这片海上。但是呀,前些天我收到了一个故人的消息,而你也就有了苟活一段时间的价值。”
普朗克继续叫骂:“老子的价值不用你这个贱人来判断!老子今天死了,明天就化成海里的恶鬼,把你也拖进深渊!”
厄运小姐将手伸进衣袋,拿出了半张老旧的卡牌,说道:“深渊嘛,就不劳你动手拖了,我已经是在黑暗的最底层了……”
普朗克注意到她手中的半张卡牌,面色突变,说:“这张牌……你是从哪弄来的……”
厄运小姐见他态度转变,轻笑道:“哎呦喂,语气怎么变了?继续骂我呀,我听的正舒服呢。”她在普朗克的眼前摆弄着半张卡牌,说:“看到这张牌,想起来什么好事了吗?哎,真不知道,是你的运气好,还是他的天命差……这就是你能留下一条小命的原因。”
厄运小姐将卡牌迎向阳光,残损破旧的卡牌上依旧闪动着几道金丝光影。厄运小姐细细的观察了一会儿,说:“你还记得十多年前来到比尔吉沃特的一个魔术师么?好像是叫崔斯特吧?诶,这句真是废话……就算是你这种无情无义的人,也应该记得他。毕竟,你就是在他的帮助下,才成为了新的海洋霸主。”
普朗克的表情越来越凝重,问:“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厄运小姐说:“你开口不带几句脏话我还有点不习惯,你是……怕了吗?”
普朗克面对她的挑衅,咬牙切齿的说:“你这个贱人……”
厄运小姐心满意足的点点头,说:“乖,这才像你嘛……我会知道这些事情很奇怪么?对了,亚特兰蒂斯的藏宝图,就是那个时候我从崔斯特手中夺过来的……关于藏宝图,你当时就在认真寻找了吧。他是怎么跟你说的呀?我猜,坏魔术师一定是压低帽檐,用很恶心的语调,说从来没见过什么藏宝图……”
普朗克语气低沉,眼神闪烁的说:“不可能……十几年前,你才几岁?怎么会参与那场堪比地狱般惨烈的斗争……更不可能活下来……”
厄运小姐平静的说:“真没礼貌,怪不得一把年纪了还没娶到老婆。别这么直接的打听女人的年龄嘛……你别管我几岁,反正呀,那时候的我已经长成啦,成熟到可以做任何事情了呢……”
普朗克面对眼前越来越陌生又熟悉的厄运小姐,心中想着无数种她的真实身份,却仍是只能看到一片黑暗的未知。而关于十几年前海上争霸的记忆里,更没有一个小女孩的存在。
厄运小姐又看看手中的卡牌,对普朗克说:“别盯着人家看啦,任何的战场,都会同时存在有两个。一个明面上的,一个暗地里的。你们在明面上杀伐屠戮,在暗地里还有很多为了各种利益做小动作的人。甚至很多表面的战争,都只是为了达到暗处不可告人的目的。”
普朗克说:“你就是藏在暗中的臭老鼠么……”
厄运小姐说:“我才不是那种喜欢小偷小摸的人呢。臭老鼠,是那个坏魔术师……在那个时候,我应该算是他的一个毫不重要的牺牲品吧。只不过他眼拙,选错了对象……”
厄运小姐
眼中恨意外露,说:“我跟他只有一次照面,但已经结下了几辈子的仇怨。我们两个的事还没完,而且很快就会迎来第二次的对决。我曾对他说过,下次再见面,一定会用这半张卡牌杀了他……而现在,你生命的唯一价值,就是在我和他正式碰面之前,帮我把一个人找出来。”
普朗克对厄运小姐充满的仇恨,无论她提出什么条件都不会帮她做事。但这时,他对眼前的情况充满了疑惑,心思稍有动摇,下意识的开口问道:“找谁……”
厄运小姐将卡牌收回衣袋,与普朗克严肃的对视,说:“十年前,离开比尔吉沃特的法外狂徒,格雷福斯。”
听到“格雷福斯”这个名字,普朗克更加惊讶,嘴角微颤,发出沉重的呼吸声。
当年他在争夺霸主之位时,多场战斗都有格雷福斯的参与,格雷福斯与崔斯特还是一对搭档,两人一明一暗,在不同的战场上发挥各自的作用。格雷福斯虽然不属于任何一个海贼团,但出于崔斯特的请求,还是不断帮助普朗克对抗其他海盗。
但在战争结束没多久,格雷福斯就突然消失。有传言说他和崔斯特产生了矛盾,被害死了。普朗克在稳定住比尔吉沃特的局势后,正想要找机会问崔斯特关于格雷福斯的事情,但崔斯特也已经悄无声息的失去了行踪。而这两人曾经的所作所为,却让普朗克永远无法忘记。
厄运小姐从腰间拿出两把精美的火枪,左右看了看,说:“格雷福斯那把又粗又长的双管霰弹枪,名字好像叫‘命运’吧……哼,还真是个讽刺的名字。”
普朗克听到她的话,恍然惊醒,终于认出了眼前之人的真实身份,露出惊愕的表情,说道:“你是……那个武器匠的女儿……”
在十多年前,有一名逃难的武器匠,带着家眷来到了比尔吉沃特。这名匠人虽然手艺高超,却为人低调,很少帮人制作武器。但他所作出的所有火枪,都是外表很普通而威力强大的武器。只有真正懂得其中力量的人才能发现他做的武器的价值。
普朗克在当年争夺海盗霸主的战争中,与武器匠一家也有所接触,虽然对武器匠了解的不多,但最后他们一家惨死的景象却让普朗克记忆深刻。
普朗克猜测到厄运小姐的身份,心中的各种疑问似乎都迎刃而解。
厄运小姐说:“哎呦,没想到你还能认出来呀。那个时候我就是个孩子,身体也没发育起来,胸平屁股扁,你这个变态不会在当时就惦记我了吧?”
普朗克骂道:“少跟我放屁。你能提起格雷福斯,还有他武器的名字,只能是跟那个武器匠有关系……”
厄运小姐严肃的说:“哎,还有人记得我,也算是件欣慰的事了……”
普朗克说:“谁会记得一个死丫头崽子,我要是早点认出来,你还能活到今天!”
厄运小姐说:“哎,也对。正是因为没人记得,所以我每天都去海牙酒馆喝酒,也没人在意过我的存在。那个酒馆的酒,我坚持喝了十年。从今天开始,终于不用再喝那种恶心的酒了……”
普朗克听到“海牙酒馆”,想起那个与他同生共死的酒馆老板,先是以为连那个人也背叛了自己,与厄运小姐有勾结。但又冷静下来,说:“那个老家伙你也认识?但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他也绝对不可能和你联手来对付我的。”
厄运小姐说:“这倒是没错,毕竟你们两个是穿同一条裤子的变态嘛。但海盗办事,并不是只能用阴谋诡计,还可以利用真情实意。我知道你们两个的关系,从我决定杀了你抢夺霸主之位时起,就每天只喝他家的酒。对于我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女孩,他一开始还是存有很大的戒心。我每天泡在酒吧,并表现出毫无防备的样子,让他一点点对我放松警惕。我让他把我当成只是单纯喜欢喝他家酒的普通海盗。”
“你在岛上唯一的朋友,就是我用来除掉你的最后一个诱饵
。因为我知道,当你处于绝境之中时,只会信任他,并找他帮忙。之前我能确定你逃回了岛上,就是从他的细微反应中看出来的……而我在知道你没死后,就把你新造的战舰当成酒窖,并只从他的店里运来大量的酒,就是为了激怒你的同时,给他制造机会,让他配合你暗中搞小动作,我好能更轻松的把你引出来。”
厄运小姐笑了笑,又说:“你费尽心思准备了十几桶带夹层的酒桶,又小心翼翼的混在酒里搬上船,其实不用那么麻烦。你就算是托他运来十几桶满满的火药,我也会假装没看见故意中计的。真是那样的话,你说不定还有可能把我炸死在海上。”
普朗克这会儿再听到这些,已经显得十分淡定,说:“你能从十年前抱着父母尸体痛苦的小女孩,直接变成一个满腹心机的小贱人,我还真有点佩服你呢。”
厄运小姐浅笑道:“诶,别佩服的太早了。你又怎么知道,当年那个哭哭啼啼的小女孩,不是伪装出来的呢?”
普朗克凶狠的瞪了她一眼,说:“少用这种话来恶心我。你隐藏身份,暗中计划了十年,不就是想替亲人报仇么。想让老子帮你找格雷福斯?先让我把你碎尸万段,我再把他送去地狱陪你!”
厄运小姐更正他,说:“首先,我从来没有隐藏身份,我的名字一直都是莎拉。只不过,没人会记住一个弱小无助的女孩的名字而已。”
然后她看向奎因,说:“你刚才问我什么来着?目的是吧?你觉得一个全部亲人被残忍杀害的小女孩,她所做的这些事情,是为了什么呢?”
奎因从只言片语中,猜想厄运小姐应该是在小的时候,一家人被卷入了海盗的战争,而她的亲人都是因普朗克等人被杀的。很自然的说:“一个忍辱负重的小女孩,带着仇恨坚强的活下去,无非是想替枉死的亲人报仇。可惜,你所做的一切并没有意义,就算杀光了岛上的人,逝者已矣,你的亲人也不会活过来了。”
厄运小姐嫌弃的瞥了一下嘴,说:“嗯,跟我想的差不多。真不愧是受过德邦高等教育的人才,说别人的时候总是很理直气壮。但你之前在海上想杀了我替德邦士兵报仇的样子,我可是还记得呢。”
奎因说:“我没有要劝阻你去报仇。但冤有头债有主,你与普朗克那些海盗的恩怨,却牵连进来很多无辜的人,不说德邦,艾瑞莉娅她们就不该成为你宣泄仇恨的工具。战争之下没有赢家,你的所作所为已经对很多人造成了无可挽回的伤害,包括你自己。德玛西亚人虽然不喜欢战争,但更不畏惧战争。你胆敢与德邦为敌,我就会为了德邦的子民而战。”
厄运小姐说:“道理我都懂,但你的回答却是错误的。如果我是要替亲人报仇,你就不会悠闲的坐在这里了。你应该比普朗克聪明一些,再想想,我这样的人,在家里人死光了之后,耗费了十年的青春年华布局,恋爱都没谈过一次,究竟是为了什么?”
奎因严肃的说:“难道你与德邦还有过节?真的想和德邦产生冲突?我好言相劝,你的这艘飞船看起来确实很厉害,但德邦的军力也不是摆来看的。如果你妄图引发战争,只会是一场笑话。”
厄运小姐摇摇头,站到普朗克和奎因中间,逆光挺立,身姿更显庄重高大,说:“小小的德玛西亚,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并且,我想要的从来就不是无聊的复仇……而是,整个世界。”
海风轻轻吹拂厄运小姐整洁的衣摆,一轮新日在她的后方斜照下来,映出一个宛如帝王般伟岸的剪影。
普朗克和奎因跪坐在甲板上,呆呆的仰望面前凸显一身霸气的女人。从他们的视线逆光看去,更像是厄运小姐的气势掩盖了太阳的光辉。
“以后我就是,女帝,莎拉。”
说完便迈着沉稳的步伐穿过甲板,径直走回了塞壬号的舰桥,留下两个惊魂未定的人在风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