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菲兹的情况,阿卡丽却是看得很淡然,问道:“既然你知道不能回去了,怎么还在意班德尔城地图的事呢?就算把那份藏宝图给你,就算传送门能开启,你也应该是进不去的吧?”
菲兹迎着月光站立,身体和坐着的阿卡丽差不多高,晶莹闪亮的海面倒影在他的大眼睛中,流露出一种感伤。他同其他的约德尔人一样咧开大嘴,看不出是笑是哭,略显激动的说:“我嘛……还是想去看一眼家乡的样子……就算回不去,能在门口瞥一眼,也算是了却一份心愿吧……嘿嘿!”
无论是哪种约德尔人,关于家乡的故事都会一代一代的传诵下去。菲兹从小就喜欢听大人们讲述关于班德尔城的一切,虽然别人反复的告诉他,那是一个永远回不去的家,但菲兹还是对那里神奇的科技与魔法充满了向往。大部分的海灵约德尔人都已经把这片大海当成了真正的家,只有菲兹总是喜欢潜入海底,寻找一处又一处的神秘遗迹,想着会找到神秘的传送门,或许还可以趁大门守卫不注意,偷偷地溜进去看一眼家的样子。
阿卡丽对菲兹这种无谓的幻想十分不屑,说:“你应该多听听大人的话,与其盲目的追寻一个无法踏足的领域,不如安心的去多捕几条鱼。”
艾瑞莉娅不想让她说这些打击人的话,坐在旁边用手肘碰了碰她,使了个眼色,说:“诶,别这么说嘛……人都要有梦想呀,我就很欣赏他这种态度!”
阿卡丽不屑的站起身,说:“能实现的才是梦想,他这种应该叫白日梦。”阿卡丽望向岛的方向,橙黄色的油灯点缀在高耸林立的山壁上,最高的一座山峰顶端,巨大的灯塔发出明亮的灯光,扫过云雾缭绕的海岛,似乎在寻找她们几人的踪迹。现在的比尔吉沃特,已经变得危机四伏。
菲兹听到她的话也不生气也不难过,仍是咧嘴嘿嘿的笑道:“是呀,其实我也知道。只不过……有些不爽!那些明明还能回去的约德尔人,因为长时间不能开启传送门就放弃了,甘愿世世代代生活在异乡,永远当个被流放者。他们明明还有机会……”他声音尖锐的叫道:“我反正是不甘心!我就要找到海底的传送门,看看这扇难倒聪明的发明家和强大的魔法师的破门究竟有什么问题!”他眼睛闪亮的抬头看天,幻想着笑道:“说不定呀!传送门还会被我随手给修好呢!到时候,我就站在门口,看着那些高傲的家伙羞愧的用我打开的通道回家!哼哼,要是那样,我可要好好的笑话他们一番!”
艾瑞莉娅倒是很配合,不断的鼓励他,说:“对对!你一定可以的!连这么巨大的海兽都能驯服,区区的传送门不在话下!我也会帮你多留意,如果有藏宝图的消息,就第一时间通知你!”
阿卡丽跟着就打击她说:“你还有时间管别人吗?先把自己的事处理好吧。”
艾瑞莉娅刚想反驳,侧过头看向在雾中若隐若现的昏黄海岛,明白她们的危险还没渡过。如果不能靠身下的海兽把她们送到海对岸的大陆,她们就仍需踏上比尔吉沃特的土地。她担忧的说:“也不知道那些海盗有没有放弃追杀我们……现在要找船离开好像不容易了。”她转头期待的看向菲兹,问:“你……有船吗?”
菲兹摊开手脚,展示出一副常年生活在海中的身体,又踩了踩脚下的巨大海兽,反问:“有必要嘛?”
艾瑞莉娅也发现自己问的多余,又看向奥莉安娜,说:“至少要想办法让你离开。阿狸还在等着咱们的消息呢……”
阿卡丽淡定的安慰她说:“放心吧。我们要走,没人能拦得住。”她坐回艾瑞莉娅的身边,问菲兹:“这种情况下,你应该知道从哪里返回岛上会安全一些吧?”
菲兹思考了一下,说:“要避开厄运小姐的话,这边最近的就是外城的古庙区了。海盗嘛,风里来浪里去的,搞不好哪天出航就回不来了。为了避灾避难,他们还是信奉了一些海神海怪的。生活在古庙区的人尤其古怪,对不知道什么神特别的虔诚,与别的区域联系也少,是个自闭的族群。厄运小姐应该也不会去招惹那里怪僻的海民。”
阿卡丽说:“就从那
登岸吧。等到后半夜,岛上的警戒变弱了,你就送我们过去。”
菲兹显得有些不悦,说:“你什么意思呀?这段时间干嘛?总不会要我陪着你们在海上漂吧!”
阿卡丽无视他的抗议,说:“你也可以下水里游一会儿。”她又对艾瑞莉娅说:“你身体刚恢复,就先睡一下,养足体力。等回岛上还不知道会碰到什么。不过,应该是免不了要面对厄运小姐的追杀。”
菲兹对阿卡丽很不满意,可又不敢把她怎么样,气冲冲的瞪着她,同时指着艾瑞莉娅,故作强势的说:“我是看在她刚才说了几句好听的话,才不跟你计较的,懂吧!”
阿卡丽看都没看他,靠在巨大的鱼鳍上闭目养神。艾瑞莉娅经过连续的折腾,显得有些疲惫,对菲兹笑了笑表示谢意。没过一会儿,就倚在阿卡丽的身上睡了过去。
奥莉安娜同样对菲兹的帮忙表示了感谢,而菲兹看着她,又勾起了对海克斯科技的兴趣。他拉着奥莉安娜坐到海兽巨大的头部上,继续聊着那些他根本听不懂的神奇科技。这会儿的菲兹就像是一个在认真学习的约德尔人,眼中充满了对知识的渴望,虽然他完全理解不了从奥莉安娜口中说出的话。
深夜的海风轻轻吹拂,这只巨大的海兽露出半个身体浮在水面上,就像一座小型的孤岛,在月下托起四个单薄的身影,静静的漂流。
海兽背部一张屏风般大的鱼鳍,给靠在下面的两名少女遮挡住微凉的海风。阿卡丽闭目静坐,之前在与派克和卡特琳娜的战斗中爆发出来的腥红之力,虽然受到艾瑞莉娅散发出来的意志之力影响被压制下去,但阿卡丽隐隐察觉到,那颗腥红的种子已经在她的体内生根发芽。
艾瑞莉娅躺在阿卡丽的腿上,睡梦之中她见到的是几乎每晚都会出现的场景:被烈火焚毁的圣域,受帝国屠杀的人民,金身坐化的李青,受伤落海的阿狸和伊泽瑞尔。她所要经历的每一次事件,似乎都要带给她极大的痛苦后才会结束。这次面对凶狠狡诈的海盗,命运不知还要从她的身上夺走些什么才肯罢休。
白天清醒的时候,艾瑞莉娅习惯了保持坚强,而夜晚的她,稚嫩的脸颊总会被泪水浸湿。不过这会儿,湿润的睡眼下,她的嘴角多了一抹欣慰的浅笑。阿狸传达来的思绪,让梦中那个脆弱的她也有了坚强的理由。
不知过了多久,艾瑞莉娅模糊昏暗的梦境,渐渐变得明亮,温暖的光芒洒落下来,让她觉得很舒服。过去一段时间总是那么阴冷灰暗的梦,这会儿终于不再让她感到悲伤。
“阿狸,是你点亮了我的梦吗?”睡梦中的艾瑞莉娅发出模糊的疑问。迎着越来越亮的光芒,艾瑞莉娅努力的想要看清楚前方的景象。她缓缓睁开了眼睛,轻呼一声:“啊……天亮了?”
一轮朝阳正从东边的海平线上缓缓升起,照醒了睡梦中的艾瑞莉娅。
她慌张的坐直身子,抹了一把湿润的眼眶。阿卡丽还是如昨夜一样静静的坐在她旁边,大腿上留下一个被压出的褶皱印记。她问阿卡丽:“咱们怎么还在海上?不是说要在后半夜返回岛上么?”她突然发现整个海兽的背部只剩下她和阿卡丽两人,马上急切的问:“安娜和菲兹呢?又出什么事了?”
阿卡丽双眼自然的闭着,但能看出来她仍是清醒的状态。艾瑞莉娅看她很淡定的闭目养神,更加着急,靠过去碰碰她,说:“诶,卡丽。怎么回事呀?”
这时,旁边一处平静的海面上突然崩开一片水花,跟着传出一声尖锐的笑声。菲兹从水下笑着窜了出来,手中鱼叉上还叉着一条海鱼。他在空中转了几圈,平稳的落在海兽的背上。艾瑞莉娅被他吓了一跳,刚想搭话询问,海面上又砰的一声喷出一个水柱,奥莉安娜脚下带着蒸汽冲出了海面,怀里抱着一条拼命扭动的大鱼。
艾瑞莉娅对他们俩叫道:“喂!你们在干嘛呀!”
菲兹走到奥莉安娜的身边,笑嘻嘻的看着她怀里的鱼,心不在焉的回答说:“还能干嘛,在抓鱼啊!”
阿卡丽这时也睁开了眼睛,一双赤瞳犀利如故。对艾瑞莉娅说:“以厄运小姐的
智慧,她也该猜到我们要趁黑潜回去。如果她不想轻易放过我们,就会连夜搜索全岛,甚至在各处港口布下埋伏。所以我们干脆多等等,让那些海盗白忙活一场,到了天亮还找不到我们,他们也该倦怠了。毕竟,海盗一向都没什么耐性。”
阿卡丽看着艾瑞莉娅朦胧初醒的眼睛,说:“我们好好休息到天亮,在厄运小姐最松懈的时候回去,反而会更安全的。”
菲兹将鱼叉上的大鱼丢在海兽的背上,对阿卡丽说:“少在这废话啦,你不就是想让她多睡会儿嘛!你不是会做料理吗,快点把这条鱼处理一下,饿死我了!”
阿卡丽昨夜看着躺在腿上的艾瑞莉娅,在她的睡脸上依旧映出了身心上的疲倦。但阿卡丽注意到她倦容之上挂着的一抹浅笑,不想把她从这个安详的清梦中叫醒,不知不觉便等到了天明。
菲兹和奥莉安娜两人坐在海兽的头部聊到很晚,由于菲兹本身完全没有任何关于科技与魔法的概念,所以对黑默丁格研究海克斯科技的行为也没有反感。他对时钟学院的大发明家十分崇拜,聊了很多关于黑默丁格的事迹。而这些事都是其他约德尔人不屑于跟他讲的。
晨光破晓,在艾瑞莉娅还没醒的时候,菲兹揉着咕咕叫的肚子,跟奥莉安娜炫耀自己如何了不起的捕猎技巧,然后又带着她下海捕鱼。现在几个人围在阿卡丽的身边,等着她料理鲜美的海鱼。
奥莉安娜紧紧抱着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鱼走过来,跟艾瑞莉娅打招呼:“你醒了,昨晚睡得好吗。”
艾瑞莉娅见她抱着鱼的样子,问她:“你这是跟他去海里抓鱼了?”
奥莉安娜隔着胸前扭动的大鱼,歪着头说:“早上我跟菲兹聊天,说起他们族群的生活方式,我对捕鱼有些兴趣,他便要教我点捕鱼的技巧,顺便给大家准备下早餐。”
艾瑞莉娅盯着被阿卡丽拎在手里的鱼,咽了咽口水。只见阿卡丽拿出双面开刃的锁镰,熟练的切割几刀,便去除掉内脏、皮骨,只留下两块肥美的鱼肉。然后将锁镰平放在海兽背上,放上鱼肉,从腰后抽出了一把精致锋利的七孔刀,手法娴熟的将鱼肉切成纹理平整,薄厚均匀的生鱼片。
艾瑞莉娅没见过她用来切鱼的这把刀,眼睛盯着水嫩的生鱼片,问她:“诶,卡丽。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用的这把刀呀?是什么特殊的武器?”阿卡丽擦了擦刀身,说:“这不是用来杀人的,你当然没见过。”艾瑞莉娅拿起一片鱼肉放进嘴里,鱼肉肥美鲜嫩,入口即化,她赞叹道:“嗯,刀工不错嘛。你怎么总会突然表现出让我惊叹的技能呀。”她吃了一块后,眼睛在阿卡丽身上扫了几眼,说:“你该不会,还随身带着酱料吧?”阿卡丽收起七孔刀,说:“你真把我当厨师了?”
菲兹同样迫不及待的张开大嘴,吧唧吧唧的吃起来。高声夸赞:“我滴妈呀!这同样是我每天都吃的鱼,怎么被你随便切几刀,味道都不一样了!我在海里生活了一辈子,都没这样吃过。”艾瑞莉娅边跟他抢鱼肉边说:“如果再搭配上艾欧尼亚特制的酱料,就更不得了啦。以后你有机会来艾欧尼亚,我带你去吃最好的料理……”
等他俩饱餐一顿后,阿卡丽看向比尔吉沃特主岛,说:“咱们也该回去了。”
在海上漂流了一夜,艾瑞莉娅不仅没被湿冷的海风所侵扰,反而在宁静的月夜有了一次难得的安眠。现在已经准备好去迎接将要面对的一切。
奥莉安娜抱着快要缺水窒息的海鱼,问:“这条鱼怎么办?你们还要吃吗?”
菲兹抿抿嘴,朝海兽头部走去,说:“给我给我!”
奥莉安娜将奄奄一息的海鱼抛给他。菲兹举起两只小手,稳稳的接住后,说:“你们抓稳啦!要回家喽!”他用力将鱼丢向了正前方,就在鱼要落入海中时,身下巨大的海兽发出一声低鸣,头部快速的向前抬起,带着半个身体都斜着跃出海面。张开大嘴吞食掉了那条大鱼。
艾瑞莉娅慌张的抓住鱼鳍保持平衡,高声叫道:“慢点,慢点!晕船!……”身下的海兽推波逐浪,快速的朝海岛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