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把掩饰工作失误的场面话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估计也就只有脸皮比城墙拐角加一层砖还厚的天权老头做的出来了——萧涅心中如是推断,同时脑海里浮现天权的猥琐模样。
“喂——!”烛龙却快要气炸了!什么情况?难道说自己是一直在和一个精神失常的疯子谈判?!他冲天怒吼道:“你们王庭是什么意思?玩儿我么?坑爹么?!”
“很不幸,照目前的情形推断,是的。”萧涅强忍笑意回答。
“六王,我也觉得您早该意识到,如此优厚的条件绝不是一个正常人会开的出来的。”杨烈马后炮一般落井下石。
恼羞成怒的烛龙吹胡子瞪眼,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一个站在舞台正中的小丑!
“所有被谎言欺骗的人,只是被自己心中的妄想蒙蔽了双眼。”程舞借用了杨烈的一句话作为对这场闹剧的评价。
“舞妹妹,你应该感到庆幸才是啊。”萧涅道:“没有因为一个疯子的疯言疯语成为无辜的牺牲品。”
“即便你死了,亦不应该责怪那荒诞,只怪你自己太愚蠢!”杨烈继续马后炮。
萧涅再次鄙视了杨烈一番,开口道:“闹剧谢幕,咱们是不是该谈谈正事儿了?”
自信心受到极大打击的烛龙觉得一切都索然无味,一脸落寞道:“哪还有什么正事?”
“正事就是,你必须要死!”玉衡一声娇喝,如脱膛的子弹般冲了过去!
太无耻了!太不可思议了!太他妈“一盘大棋”了!萧涅忍不住在心中感叹:让失心疯的开阳出来和烛龙谈判,削弱对方进攻四大卫所的决心,扰乱对方的心境,然后忽然回收这个失心疯的谈判代表,趁着烛龙还没缓过劲儿来雷霆一击!萧涅甚至怀疑,一切的一切,都是有高人事先谋划好的——他把一切都计算了进去,玉衡的彪悍和执着,开阳的矫情和偏执,烛龙的焦躁和冲动——最关键的,就是他把失心疯开阳的效用发挥到了极致!甚至能称得上是扭转战局的点睛之笔。
过程虽然很荒诞,经过那位可以化腐朽为神奇之人的运作——便真的化闹剧为悬疑剧了。
玉衡可不在乎烛龙现在是不是有心恋战,她已经给了对方足够的恢复时间,她也不在乎这其中是否涉及到什么阴谋诡计,她的目的只有一个,以自己的力量,达成自己的目的。
刹那之间,三柄五彩灵力巨刃出现在了玉衡的身畔,和玉衡一齐,直奔烛龙而去。
烛龙不敢怠慢,化为原形,左爪为云,右爪为雨,吞息起风,呼气为雷!
转眼之间,二人已经斗在了一起。
一团雷云,顿时罩住了二人的身形,不是有紫色的闪电自那团黑色的云雾中劈出来,斩灭顶棚上的高压钠灯,机库内的光线也变的忽明忽暗,巨大的五色琉璃剑刃的碎片也不时弹出,在坚硬的石壁上划下深深的斩痕后轰然消散……
激烈的战斗,让此地变的危机四伏。
“大神打架,咱们还是撤远一点儿吧。”杨烈皱眉道。
狰兽刚打算要跑,便被程舞的透明圆锥弹穿过琵琶骨,死死的钉到了地上,萧涅走过去,一脸肃穆道:“非常抱歉,你要便当了。”
“我是丹丹的生父!”狰兽满脸的惊恐。
“对!你不说我还忘了。”萧涅邪笑道:“既然把
她生出来,你就该给她温暖,而不是利用她当做实现个人野心的工具!下辈子再学习做个好父亲吧。”
萧涅说完,炽热的火焰之刃,刺穿了他的脑袋。
嗯,狰兽便当领完。
杨烈吞了口吐沫,小声道:“刚才天权说……”
“开阳离开王庭后一切命令全部作废。”程舞面无表情的说道。
“一切命令……”杨烈低声重复着,一双老鼠眼提溜乱转。
“包括特赦你的命令。”程舞道。
“可是,我真的是卧底啊!”杨烈欲哭无泪。
轰,一道斩击就落在杨烈的身边,不知道是烛龙故意劈的还是意外情况。
“你说什么?这里太吵了,我听不清楚。”程舞用自己的冷幽默摧残着杨烈的内心。
“反正我也逃不掉,你能不能松开我的头发?”杨烈泄气的皮球一般说道。
程舞皱了皱眉头思考一番,答应了杨烈的请求。
萧涅笑着挡在门口,他不相信风系神力的杨烈也有穿墙的本事,只要挡住门口,杨烈应该逃不掉——自己不是要他死,而是确实还有话问他。
没过多久,玉衡和烛龙的战斗就分出了胜负。
无心恋战的烛龙完全不是玉衡的对手,遍体鳞伤的他被逼到了机库的西南角,只是偏执的烛龙仍在负隅顽抗——此情此景,用负隅顽抗来形容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烛龙,你太让我失望了。”玉衡忽然停手了,止住了那一柄斩向烛龙头颅的巨剑,“即便有阴谋诡计又如何?即便被人玩弄又如何?难道你不认为战胜我就可以以一己之力扭转战局么?!”
玉衡的喝问只换来烛龙的冷笑:“桀哈哈——你说的倒轻松!反正被坑的又不是你玉衡!我,烛龙,创世之神,南斗六王之一!竟然被一个疯子耍的团团转,还相信了那些不着边际的疯言疯语!哈哈哈,看来,我才是世上最无用的怪胎……唔!”
不知何时,烛龙的心口,赫然出现了一枝冰箭!
玉衡对如此情景大为恼火,仰天怒喝:“天权!你……无耻。”
“哎呀,玉衡妹妹,你可错怪哥哥我了。”天权威严的声音响起,只是语言却甚是轻浮:“还不是怕你意气用事,放走了这条小长虫——不可否认,王庭这一次是出丑不少,但好在这丑闻仍能掩盖。”
“掩盖?”杨烈下意识的问——闹出这么大动静,拿什么掩盖?饶是他这个骗人无数的谎言高手,也想不出个掩盖的方法。
只听天权徐徐说道:“这个烛龙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一听说两家联盟,再被飞廉一鼓动,便迫不及待的现身和开阳谈判,搞得南斗六王都没弄明白是真的联合还是谣传——这下就好了,咱们只要杀了这条长虫,便坐实了两家联合不过是大战之中的谣传罢了。兵者诡道,我想南斗六王只能暗认吃了这个哑巴亏——不然传出去,灭神联盟威望扫地,还怎么招人扩大队伍呢?”
“这里面真没我什么事。”杨烈看烛龙还未死僵,慌忙摆手道。
“不用推辞了。”天权话音刚落,半空之中便飘下来一条胳膊——从其枯瘦的程度来看,这条胳膊原来的主人,正是开阳!
天权接着吩咐道:“飞廉,你去结果了烛龙,然后拿着这条胳膊去南斗牙帐那边复命——我想
,你应该知道怎么说。”
杨烈抬手接住徐徐落下的胳膊,嘴角一番抽搐,不过,从他的表情推断,他很快又镇定了下来。
当他再将目光投向被钉在石壁上的烛龙时,眼神之中已经全是凛冽的杀机。
此刻,烛龙胸口的冰箭散发出的寒气几乎已经完全冻住了烛龙!只是,不断抽搐的烛龙仍在徒劳的挣扎着,似要突破这冰霜的囚笼——他在人形和原形之间飞快的变幻着,然而无论他怎样挣扎,那一枚冰箭,仍死死的钉在他的胸口,一动不动。
咔咔咔——又是三道冰锥落下,将烛龙那佝偻的身躯彻底固定住了,他再也动弹不得一丝一毫。
杨烈长出一口气,挥出一道风刃,轻而易举的斩下了烛龙的脑袋。
“飞廉,你很不错。”天权对杨烈的赞赏,与开阳在镇北所对其发出的称赞并无二致。
杨烈苦笑一声,催生出两道旋风,卷着烛龙的尸首和开阳的胳膊,消失了。
萧涅心中暗叫:老同学,别急着走啊,我还有话要问你呢!
不甘的烛龙从那道旋风里挣扎了出来,发出震天的狂笑——然而这狂笑却没人能听到了,因为挣扎出来的,仅仅是他的灵魂罢了。
那个扭曲的灵魂歇斯底里的咆哮着:“不可能!不可能!我是烛阴之龙!我是创世大神!我是七杀之王!你们这帮卑鄙小人害我性命,我纵是化为厉鬼……”
“化成厉鬼又怎样呢?”一声轻喝传来,不怒自威。
“你……呃!阎君?!!”烛龙呆住了,不知再说些什么。
“你只是烛龙神力的觉醒者,你不是烛阴之龙,你更不是创世大神,那个七杀之王的名号,也是盗用过来的,说到底,你只是一条普通的爬行动物罢了……”
的确,忘却了所有的仇恨,忘却自己尚是一条长虫时因为丑陋被同伴咬伤而留下的心理阴影,忘却那些背负在身上越来越多的妄想,忘却千年生命中的一切所谓荣耀和耻辱,忘却那些自己强揽过来的责任和重担——烛龙觉得,自己真的只是一条小长虫……
抛却所有奢妄,便收获了最纯粹的快乐。
“我明白了。”烛龙恍然大悟,垂首恭立——顿时,浑身戾气,一散而尽。
“小鬼,你也来。”阎君招一招手道。
说实话,即便和阎君处于同一个界面,烛龙也完全看不到阎君的形象,他无所存在又无处不在,他无色无形无味无声无法感知——然而烛龙却明明能“听”到他的声音,感受到他对着蜷缩在阴暗角落里的狰兽灵魂“招了招手”。
狰兽乖乖的站起身来,走到烛龙的身边——在组织里只能跪拜称颂七杀之王的他,如今终于可以和烛龙并肩而立了,这时,帅气的狰兽,忽然笑了。
随着那魅力十足的一笑,一条玄色大道,凭空出现在他们的脚下。
玄色大道的一旁,是静静站立的黑无常。
除了衣服的颜色不同,黑无常和白无常几乎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亦是风度翩翩少年书生一个。
不同的是,黑无常不像白无常那么多话,对于二人的灵魂,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随着这一点头,烛龙和狰兽的灵魂,便顺着那条玄色大道飘进了无尽的黑暗之中,终于,彻底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