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陉县城之内,孙轻和沮授在临时的指挥所里谈话。他两人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有很亲切的感觉。
两人都不是长相出众的那一类人,孙轻还好一些,但是也只是一般,两人都是寒门子弟,且都走过弯路,孙轻入过黄巾,沮授不得重用,两人又都是投奔刘贞不久,也都非常受刘贞器重。这一次两人受命来招降张燕,难度不小,如果招降不成,那么要阻止张燕#南下几乎是不可能的。
怎么样招降,两人都经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的考虑,但是仍是没有定下主意。听李进从阜平发来的消息,目前张燕已进入了常山地界。招降之事迫在眉睫。
“依将军之意,是准备孤身前往,拜见张燕?”沮授开口说道。
“不错,孙某与燕帅早就相识,此去不会有什么危险。若不能说服他,仅凭我们这点人马,要阻止他南下几无可能。”孙轻对自己能不能说服张燕,心里没底,但是又没有别的办法。
“将军认为有几分成功把握?”沮授问道。其实沮授想过如果不能说服张燕,是不是有可能阻止他,当然如果硬拼的话,能赢的可能性不大,不硬拼的话,那就只有游击战,边打边说降,分化张燕的实力。
“三成!”孙轻伸出三个手指,然后又紧紧捏成一个拳头。张燕的为人他很清楚,张燕的能力他也很了解,他之所以没有想过用武力解决问题,就是因为他知道以自己的实力要赢张燕很难。
“若不能成功,将军就打算放张燕#南下?”沮授又问道。
“也只能如此了,莫非先生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孙轻皱眉。沮授看上去就是个平头百姓,就是孙轻也有些低估了他的实力。全河间估计也只有刘贞知道沮授有多大能耐了,这也是他为什么让沮授来协助孙轻的主要原因。他想给沮授一个展示自己的机会。
“据李进的消息,张燕此次带来的流民确有四五万之众,但真正有战斗能力的青壮只有二万左右,不知将军对此事怎么看?”沮授不停的在问问题。
孙轻闻言后想了想,然后说道:“此消息应无疑问,燕帅对投奔他的百姓十分爱护,一般不会丢下,四五万人间有二三万老弱十分正常。”
“有二三万老弱要过太行山,只怕很难。张燕手下可有与将军相熟之人?”
“这个某却不知!”
“常山可还有与张燕相熟之人?”
“这个,有认识燕帅的,但是燕帅认不认识他,我就不知道了。”
沮授闻言点了点头,接着笑道:“我让老五过来了。如果我能将张燕拖在常
山一两个月,将军能有几成把握说服燕?”
“这个我也说不准。”孙轻摇摇头。
“将军准备什么时候起程?”
“我打算明天出发,我已跟李将军说了,今天晚上他会想办法将这个事情传给燕帅,如果没有意外,那么明天晚上我就可以见到燕帅了。”
“即如此,沮授在这里预祝将军一切顺利!”
孙轻点点头,没再说话。
阜平县城外三十里的地方就是太行山脉,张燕的大军于两日前就到了这里,要在一处停留对于张燕来说,是很困难的一件事情。四五万人的吃住就是一个问题,他之所以选择走太行山南下,除了想要避开幽冀的官军之外,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山地可以打猎,而且这个时候也有不少野果。
此时在山头的一颗大树上,坐着李进。从他这个位置可以俯看整个张燕的营地,张燕的营地扎在一个小谷内,帐篷并不多,百来个而已,百来个帐篷能住个几千人就不错了,而他有四五万人的队伍,大部份的人都露天而坐,他们散落在帐篷四周的树林里,呆在自己为自己搭建小窝里。每隔那么远就会生起一堆篝火,用来御寒。
自从张燕在这里落脚,李进就在这里观察他们,到现在他已经大概了解张燕队伍的作息情况,也判断出张燕所处的位置,他今天有一个任务,那就是送信,约张燕与孙轻见面。目标就是对面中间一座最大的营帐。
李进很利索的从树上爬了下来,然后带着两个山鬼向小谷内摸去。天很黑,尤其是在这样的林子里穿梭,对别人来说这是很困难的一件事情,但是对于常年活动在山里的山鬼来说,实在太过简单。他们脚程很快,仿佛山里面的一切东西都是他们可以利用的,垂下来的树枝,倒塌的树干,四处缠绕的藤蔓,这些东西在他们眼里根本不是障碍,而是可以利用加速的工具,虽然晚上很黑,但他们能感觉得到。
很快他们一行三人就绕到了张燕那一线帐篷的后面,李进停了下来,他将书信绑在箭上,又在箭头上加上响哨。他借着张燕营内篝火的光芒,将箭远远的射了出去,然后稳稳的射在张燕大营前面不远的一处砍掉了的木桩之上。
尖锐的响哨声刺破了黑夜的平静。很快张燕大营内就有了响动。李进亲眼看着有人从大帐里出来,捡起箭矢,然后拿起书信送往帐内,他才转身而去。张燕手下有巡着响箭发射处寻过来的汉子,但他们根本连李进的影子都摸不到。
此时的张燕并没有睡觉,他正在帐内为今后的食物发愁,他之所以在这里停了下来,主要目的就是为
了补充食物,今天他派了上千人出去找猎,但猎回来的猎物,只能够整个队伍一天的吃用。
“大帅有人送来书信。”一年轻汉子从帐外走了进来,手里捧着的就是李进射过来的书信。
张燕边上一个中年汉子起身将信接了过来,打开看了看,发现自己不识字,最后又将书信交到了张燕手里。
张燕打开一看,发现是孙轻的笔迹,他摇头笑了笑,早就听说孙轻投了刘贞,并成了常山太守,他故意在常山停住脚步,也是想看看孙轻会不会联系他。在李进送消息过来之前,他正与大帐内的数人讨论孙轻的事情。
有人建议他联合孙轻,就地把常山占了,也不必大老远的跑去兖州,持有这个意见的人有一大半,还有一小半的人认为孙轻不会联系他们也不会和他们联手占据常山。这两方都有充分的理由,支持前一方的认为,孙轻为人重义气,又曾经是张燕的手下,不会看着他们流浪而不管。支持后一方的认为,孙轻如今贵为一郡之守,是不会再跟他们这些泥腿子扯上关系的,撇开还来不及,更不会主动上门联系,如果孙轻不主动上门,那他们也不可能主动去找孙轻,万一孙轻不愿意,就是送羊入狼窝了。
张燕不这么看,他认为孙轻必定会来联系他,但联系他很有可能是想将他劝降,当他打开孙轻的书信的时候,孙轻虽然没有表明态度,但从他的语气中,张燕知道自己猜对了,不过他并没有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哪里来的消息?孙轻么?还是兖州方面?”有人问道。
“兖州方面来人,何必射箭?一看就是没读过书的,这必定是孙将军来的消息。”另一人反驳道。
“你读过书,才读了几年?一年都不到,字都认不全,和俺有啥区别?”那一人不服。
“莫要吵了,是孙轻来的信。”张燕打断两人的争吵。
那后面一方见自己猜中,十分得意,挤眉弄眼的向前一人示意。
“孙大哥说什么来了?”一听说是孙轻来的信,大帐内好几人激动的站起身来。
“什么都没说,只说约我见一面,在哪见面,什么时候都没说。”张燕站起身来,沿着营帐走了一圈。
“是他来见大帅,还是大帅去见他?”又有人问道。
这一次不等张燕回答,就有人抢着答了:“蠢驴,大帅怎能去见他,当然是他来大帅。”
张燕闻言微微一笑说道:“明天再多派些人出去,多猎些野物,果子野菜都要。至于孙轻的事情,我们不必管他,要来他自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