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二年,二月十三日,连日来的阴雨天气过去了,这一天阳光扯开了云层,太阳露出笑脸。
而无终城头,却是血流飘杵,张飞脱了衣甲,弃了蛇矛,一手一把砍刀,斩瓜切菜一般的砍着冲上城头的刘虞士卒,这一次冲上城头的敌兵又比上一次多了许多,光他守的这一段十来米的范围内,就有上百个。
噗的一声响,张飞横扫一刀削去了身前敌兵的头颅,脑袋还没掉下去,血就喷了出来,张飞只觉脸上一热,然后视线就模糊起来,眼前一片血红。他知道这是对方的血喷在了他的脸上,他来不急擦,因为他听到身后又有响动,凭着他多次身处险境的直觉,他知道后面刺来了一杆长枪,他将腰一扭,长枪贴身而过,带走一丝皮肉。紧跟着就是哧的一声,张飞的左手刀已插尽了那人的腹部。
张飞转身刚好看到那人捂着肚子一步步跪倒。张飞抬起一脚将那人踢翻,转目再看时,周围已无敌军,只有边上一架云梯上还有一人想要爬上来。他弃了双刀捡起蛇矛,大喝一声用力向那人刺去。出乎意料的顶在了那人的胸前,没有刺进去。原来那是一员敌将,他胸前着了两层厚甲,张飞的蛇矛,前面是平的,刚又杀了不少人,已不如先前锋利,一下竟没有刺入。但是这一下力气极大,要是往常情况,只这一下那敌将就应该飞出梯外,但是这一个却还机敏,他似乎早知道张飞要来刺他,却也躲避不及,他仗着胸前甲厚,故意挺胸来迎,两只手却牢牢抓住云梯,以防掉下去,没想到这一下还真成功了。
张飞见状想要抽矛再刺,没想到一下竟没抽出来,原来蛇矛刺破了敌将的第一层甲,一下子挂住了,张飞一转矛头,想要再试,却不想那敌将腾出一支手来,抓着矛身,想要借张飞的力量跳上城来。
张飞大笑一声,明白他的心意,他将蛇矛一抽一送,抽的时候那敌将松开另一只手正要借机上墙,不想张飞又突然往外送,他再也无处借力,惊叫一声,飞出墙外,接着就听到一声惨叫和摔到实地上的闷响。
这时候张飞的几个亲兵也抢了过来,几人同时用力,云梯吱呀一声,向外倒去,然后就听到一串惊叫声。
能架稳一架云梯不容易,但是推到一架云梯也难。如今护城河的水早已被抽走,西门前护城河对岸却堆起了一座高高的土山。敌军不但可以随意过来搭建云梯,同时他们也可以在土山上与城墙对射,这样一来又可以很好的掩护攻城的已方士兵。
守城变得很艰难。要改变这种局势,只有把希望放在挖地道的战士们身上了。但是地道似乎还没有准备好,对面的土山依然挺立。幸亏这些天天气不好,今天虽然放晴了,但土山仍是十分湿滑,泥泞不堪,还不能发挥最大的效应,若是再出两天太阳,那就更难了。
张飞挥矛打落一支射向自己的箭矢,光今天一天敌人就已经三次冲上城头了。不光西边城墙上有人攻打,就是南北两边,刘虞也开始进攻,没了护城河的阻碍,他可以发挥自己兵力多的优势。刚才北边
城墙就因为已方兵力分布过少,差点让刘虞攻占,好在严纲调配及时,又亲自带兵赶去支援,这才慢慢的控制了局势,将敌人的这一波攻势抵挡下来。
严纲一走,西城墙就只剩下张飞来带队了,好在张飞比较勇猛,他带队防起来,比严纲效果还要好。
“张将军。”敌人刚刚退却,公孙越就从南城墙跑了过来。
“何事?”张飞露着膀子。
“西门让我来吧,你帮忙去守南门如何?”公孙越喘着粗气。他的左臂的伤还没好,用不了长兵器,只能拿了把长剑。张飞做为客军,让他守最艰苦的西门有些说不过去,所以他要来接替。
张飞看了看他,只见他左臂的伤口又崩开了,血流了一臂,他眉头一皱说道:“公孙将军伤势未愈,只怕……!”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但意思很明白。公孙越接口笑道:“只怕守不住么?”
“正是!”张飞也不客气。
公孙越哈哈一笑,正要反驳,那边严纲也跑了过来,他先开口了,说道:“公孙将军去北门,张将军去南门,西门让我来。”
张飞这才点头答应,正要带领自己手下前往南门时,严纲又皱眉说道:“张将军何苦脱了衣甲?”
张飞哈哈一笑说道:“不碍事,脱了衣甲反而方便。”
严纲连忙脱下自己的衣甲递于张飞,张飞的衣甲也不知脱哪里去了,好在他身形和张飞差不多,所以将自己的衣甲脱了下来,万一要是张飞出了什么事,他不好向公孙瓒向刘贞交待。
张飞推辞不受,正在两人互相推辞时,一声巨响,将所有人都震住了。三人同时转头而望,却原来是堆在护城河对岸的土山,轰然倒塌。
这一下敌我两边的万余军士都被震惊了,接着而来的就是无终城头漫天的欢呼声,而刘虞部队一个个目瞪口呆,寂静无声。与城头的守军形成鲜明的对比。
“将军!”公孙越大喜。
严纲、张飞哈哈大笑,衣甲早被他俩丢在了一旁。
“让我出城,冲一下,顺便将田将军接回来!如何?”公孙越上前一步扯着严纲的膀子叫道。田豫自从几天前出城之后,一直没有回来,不是不想回,而是回不来。他冲出来的时候刘虞没拦住,但是回来的时候,护城河的水已经干了,刘虞将大量的部队放置在无终的周围,又让阎柔专门堵截,田豫虽然没什么损失,但是要回城很难。
“公孙将军伤势未愈,此事交与我去办。我的灵豹骑如今一直在守城,还没好好发挥,是时候让刘虞见识见识厉害了。”张飞哈哈一笑,的确这时候出城接应是最好的时候,已方士气大振,而敌军正是萎靡的时候,况且若不能将田豫接回来,只怕再过不久无终城就真的要成为一座孤城了。出去冲一冲将田豫接回来,还可以进一步的打击敌人的士气。
严纲点头,看着潮水般退去的敌军他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次要不是戏忠的地道破了敌军的土山,无终还能坚持几天,他真的不知道。现在好了
,堆起这样一座土山需要时间,估计着刘虞也不会再来一次了。若能将田豫接回来,重新打通身边与已方城池的联系,那么无终就有希望了。
这两天无终城损失不小,九千士兵,轮番上城抵抗,区区两天时间,就折损了千余人。对士气打击很大,若是再这么下去,损失会更大,只怕不要几天无终就守不住了,总共一万人出城一千,剩下九千人,如果再来两天损失超过三千的话,士气就不用说了,搞不好还会出现逃兵,临阵倒戈,就算能勉强振奋起士气,人数也不够了。加上连日疲劳,战斗力大大折扣。守城就难了,如果真是那样,严纲也只能选择弃城突围了。幸好戏忠破了土山,如果张飞再将田豫接回来,那么就真有希望了。
看着张飞转身要下城,严纲又捡起那副衣甲递与张飞,这次张飞没有拒绝。
张飞集合手下,这两天守城,他的灵豹损失也不小,战死了上百人,受伤的也有几十,他留下几百人,只领二千人从北门而出,也不需要鼓舞什么士气,直接向外杀去。
此时的敌军刚退不久,北门又是最后撤的,人数虽然不少,但正是张飞要的。如果不趁这个机会杀出些威风来,实在是可惜,所以不怕敌人多,就怕敌人不够。当然西门人还多些,只是西门外土山刚塌,行走不便,又有敌骑护卫。
冲出城后,张飞也是用的锥形阵,这种阵式用来突击最好,而且很适合勇猛的武将。
张飞的两千兵刚刚冲出来,敌军就吓了一跳,他们士气低落,又正准备撤退,有的还在收拾战场,例如捡些箭矢之类。这时见张飞冲出来,一个个的只顾着逃命,什么都不管了。敌人本来撤退还有些阵形的,这样一来,全乱了。张飞哈哈大笑,灵豹战士呼喝连声,这几天一直是被动挨打,而且先前他们更是在城头守城,有些憋屈,现在是发泄的时候了。
这一冲就如虎入羊群。一直追杀上十里,血流成河。直杀到快接近敌军的营寨时,张飞又掉头往回杀,刚才一轮冲击还漏了不少人。回去还可以捡些人头。不要白不要。
刘虞的骑兵不多,大部份的骑兵都是轲比能的人,而现在他们又去截击田豫的部队去了,没有调回来,刘虞自己的骑兵一开始是守在西门的,人数不多,大约也有二千左右,一开始只是做做样子的,他们谁都没想到,土山会突然崩塌。后来他们又掩护西门的主力撤退,没有顾及到北门。直到后来张飞灵豹的来往突杀被他们发现了,才又连忙从西门往这边赶。当张飞杀了一个来回之后,两军终于相遇了。
张飞哈哈大笑,向身后的灵豹大声喊道:“终于来了些像样的。追那些个逃兵,杀得老子都没瘾了。”灵豹骑大多数都是原河间的老兵,老子二字是当年刘贞的口头禅,只是这几年没说过了,这下听张飞又说了出来,个个大笑。
“随我打垮了这帮子骑兵,咱再回头接应田将军入城!”张飞一马当先,向敌军冲了过去。
此时两军相距不过三百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