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群大声笑道:“贺喜主公!”
“何喜之有?”
“主公可曾听说过‘割席断交’?”
“割席断交?”刘贞皱眉想了一下,好像有些印象,不记得是听哪个说过。又不太清楚,试着问了问:“可是北海的管宁?”
“正是,这管宁若我估得不错,应该就是那位了,他表字幼安,与平原华歆,同县邴原在士林中大大有名,号做‘一龙’,宁为龙尾。这割席断交讲的是他与华歆的故事,说是有一次两人同席读书,后有一达官贵人路过,华歆眼现羡慕之色,起而围观,而管宁安坐不动,专心读书,待华歆回来之后,管宁将席子割开说道:“子非吾友也。”这就是割席断交的故事,管宁此人不好名利,他肯来此已经是很不得了的事了,若我猜的不错,他应是应了卢大人的差遣,才过来的,卢大人的意思,估计也是让他过来帮助主公的。管宁有大才,不管如何,既然他来了河间,主公千万不能放走了!”
“哈哈,这个自然!”刘贞微微一笑,转头向堂外的士兵大声说道:“先将管先生安排到后院休息,千万不可怠慢了!”
“诸位若无要事,今日议会就到此为止。”刘贞站起身来,环视众人。
待会散了之后,已经是中午了,刘贞携着陈群一起,来到后院,去见管宁,说实在的,在听说管宁的性情风格之后,要刘贞自己一个人去见,他还有些紧张,拉了陈群,让他放心不少。
“可曾安排了酒菜?”经过院门的时候,刘贞向一侍卫问道。
“还不曾。”
“速速去安排。”刘贞一挥手往院内走去,只见院里一棵大桑树下,站着一人,一身儒服,身量颇高,几乎赶得上他自己了,与崔琰有得一比。刘贞嘿嘿一笑向那人走去。
“可是管宁,管幼安?”刘贞到了近前才发现此人长得颇美,脑子里突现显现崔琰,赵云来。这三人身材相当,都长得漂亮,但又有不同,崔琰美而有威,赵云英姿勃勃,而管宁则是轮廓分明,给人很厚重的感觉。不过这管宁看样子应该差不多快三十的人了。
“见过郡守大人!”管宁此时也早见了刘陈两人,刘贞身上自有一股英雄豪气,他一猜便知。而陈群,清秀儒雅,也是个美男子,只是身高稍微矮一些,但也只是相对而言,其实陈群放在普通人中也算是高的了,按后世的算法,也有近一米八的身材,连周仓也就他这个高度。
“不必多礼!这位是本郡郡丞颍川陈群!”刘贞将陈群介绍出来。
“哦,可是太丘公之后?原大鸿胪陈纪之子?”太丘公是指陈寔,陈寔原为太丘长,在颍川很有名望,为颍川四老之一。
管宁这话一出来,陈群微微一笑,点头承认。而刘贞到此时才知道陈群原来名气还不小,家里都是高官,以前太也小看他了,也没有太注意。主要是他出身游侠对这些名士知之甚少。
“去岁,宁曾去过颍川,对太丘公十分敬仰,并前去拜访过,可惜当时陈大人并不在家中。”管宁微微一笑。
“哦,竟有此事!小弟却不知道,家里来过几封信,提到过管兄,对管兄之才大是赞叹,只是不知原来还有此事。”陈群呵呵一笑。
管宁微微一笑不再多说,反而又向刘贞行了一礼笑道:“贺喜大人!”
“何喜?”
“贺喜大人,得一千金!”管宁这次来的主要目的是来报喜的,当然卢植也只是以这个为借口罢了。
“哈哈哈。这么快,也对,差不多了,差不多了。”刘贞大喜,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卢翠生了,这对刘贞来说是大事。当下又问道:“母子可否平安?小孩多重,长得像我吗?”
“母子俱安,长得很漂亮。”管宁没料到刘贞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因为卢翠只生了一个女儿,他还以为刘贞要不高兴的,要知道在这个时代,生了个女儿不管是在什么样的家庭都不会太重视。而这刘贞却高兴得紧。
“哈哈,漂亮好,像我,像我!”刘贞原地转着圈,把管宁的事都忘了,转了两圈后,又说道:“不行,我得去一趟涿州,哈哈,见见我的漂亮女儿!长文你给我安排一下,哈哈。也不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嘿。想不到我刘贞也当父亲了!”
“这个,如今河间事杂,主公真要回涿州吗?”陈群一愣,完全没想到刘贞到这个时候要离开河间。
“岂能有假,你看我像在说假吗?”刘贞完全没注意陈群的疑虑。
“属下知道了!”陈群无奈,只得答应。
一旁的管宁有些摸不着头脑,看这刘贞不像做假,常听人说这刘贞性子轻浮,果然不假,如今身为一方郡守,竟因为生了个女儿,要撂挑子。本来卢植有
意让他来辅助刘贞,他心知肚明,当时没有答应,也没拒绝,他就是想看看刘贞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如今看来,让他非常失望。他心有所想,当下就说了出来,只听他说道:“刘大人贵为一方郡守,岂能因私而废公?河间上十万百姓,竟不如刘大人之千金吗?”
这话一出来,刘贞陈群都震了,刘贞是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而陈群则是震惊,没想到这管宁竟如此不讲情面,怪不得会割席断交了。
“啊,哈哈哈。说的也是,刚才失态了,不过我是真心想要见一见女儿,不知长文能不能想个法子!”反应过来后的刘贞哈哈一笑,至于管宁刚才说的那些,他浑没在意。
陈群跟着一笑,刘贞的性子他也是知道的,既然如此自己的确得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了。当下沉吟起来。
另一边的管宁这下却有些吃惊,各种和样的人他看得多了,能像刘贞这样的却没见过,刚才自己那番话,的确有些难听,要是换做他人,不回骂两句是好的,尤其像刘贞这样有身份地位的人,有沉得住气的,不说他,那也不会有好脸色看,而这刘贞居然哈哈大笑,虚心接受。心里想着,这刘贞或许还有些可取之处。
“刚才一高兴,倒把先生忘了,怠慢之处,不要见怪。来来来,咱们屋里说话。”刘贞毫不避嫌,上前挽住管宁的手就要往里走。陈群哈哈一笑,又想起自己刚到河间时的情景。那管宁却有些不自在,这是干什么?刚见面就这样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当下就要反抗,奈何刘贞抓得紧,他挣脱不开,只得踉踉跄跄的跟了进去。
刚坐好就有人上了酒席,刘贞亲自给两人倒了酒,自己端起杯子,笑道:“这第一杯敬我,为我的女儿!哈!”说完一饮而尽。
管宁摇头失笑,怎么会有这样的人!陈群见怪不怪跟着饮了一杯,接口道:“这第二杯,就应该敬幼安兄了!”
“是,是,是!”刘贞又热切的倒酒,陈群坦然受了,管宁想要推辞,刘贞一把按住他的手笑道:“男子汉大丈夫,何必扭捏!”
这话一出来,管宁有些不高兴了,明明是他自己做得不对,反倒怪起他来,他一不高兴就不说话,酒还是勉强喝了。
“刚才听管兄所言,甚是爱民,如今河间正缺人手,我想管先生不会拒绝为这河间百姓操劳吧!呵呵,听长文说,管兄大才。我当重用!先生要什么官我都给!”刘贞早就安排好了说辞,之前虚心听教,为的就是这一下。
“哈哈!”管宁大笑,他没想到刘贞在这里等着他。他没答应,也没拒绝,只一笑而过。但是心中对刘贞又有了另外的看法。这刚一见面刘贞就展现了他的好几面,让他有些摸不着边了。
“幼安兄,何故大笑,主公殷殷爱民之心,苍天可鉴!”陈群加了把火。
管宁见状无奈只得答道:“实不相瞒,此次来河间,除了为刘大人贺喜之外,确实有仕官之心,这也是老师的本意。但是宁不爱功名,只愿为百姓做些事情。宁能力有限,高官不敢攀,教一教百姓认字识理,却还当得。若刘大人不嫌弃,我愿在河间开一所学校,以事教化。”
只当个教书先生岂是刘贞所愿,大材小用了,但是教书也是为百姓做事,他又不好说什么,当下沉默无言。
“幼安兄想当一教书先生,的确不错,教化万民也是应该做的事,但是却不是当务之急。既然幼安兄有当先生的愿望,何不授课于军中,如今军中识字之人不多,而他们又是保护河间百姓的主力,很多事情因为不识字,而弄砸了,军中正需要管兄这样的人才。”陈群不动声色为刘贞解决了个大问题,在军中教书与在民间教书,虽同是教书,却千差万别,在军中教书,那管宁就成了刘贞的手下,很多事情就得听从安排。若在民间教书则不需要。
刘贞一听大喜,暗赞了陈群一番笑道:“就这样说定了,我明日即为先生安排,首先从军中将领开始。哈哈。先生之德,刘贞铭记!”
这番话一说出来管宁拒无可拒,只得答应了。
事情定下来之后,就只管喝酒了,刘贞频频相劝,管宁微微有些醉了。
等陈群送走管宁之后,刘贞一个人坐在屋内,有些出神,今日可算是双喜临门,得了管宁,虽然他不知道管宁到底有多少能耐,但是陈群既然力捧他,应该不会很差,这样一来自己帐下又多了一位能吏。另外一喜就是自己得了一位千金了。说实话刘贞真的很想回涿州看一看,但是理性告诉他,不能这么做。自己不能去,那能不能将卢翠接过来呢,刘贞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卢翠刚生产不久,至少要在家呆上一个月,才能出门、见风。左右想了几遍,没什么办法可想,唯一的希望就是关羽早日将兵练成,到时候自己随军
出征,还可路过涿州,看望一下,但是就是这样,也很难说,到时候自己能不能随军出征还要看情况而定。
刘贞站起身来,往院中凉亭走去,那里有些风,不像屋里这么闷。今天会上事情算是交待得差不多了,只要按部就班的去做,应该就没有问题,除非有什么突发情况。这河间真的要自己坐阵吗?这之前自己不也是离开了一段时间吗?刘贞想了想又摇摇头,还是老实待在河间吧。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又过了十几天,管宁真真正正办起学堂,刘贞也去听了几次课,感觉不错,即浅显易懂,又能教人不少道理。先一批的学员大多是军中将领,他们有底子,识字写字基本都会一些,这省了很多过程。
管宁在课间讲的多是论语和春秋,都是做人的道理,时间久了,有些将领就有些烦了,不愿去听,管宁的课虽然易懂,但是却不太生动,后来刘贞提出建议,让他多讲一些军事方面的论题,效果一下子好了很多,有时刘贞来的兴致,也会讲一两节课,关羽张飞等人也试着讲过,效果不错,尤其是陈群讲的时候,经常插一些生动的故意,特别引人,弄得刘贞都也常常去听。
在管宁讲学的过程中,刘贞还安排了不少河间的教书先生,专门用来教军中的士卒读书识字,把最基本的学好,才有机会更进一步。一时间河间军中,学习的氛围十分浓烈。这对刘贞来讲是天大的好事。早就应该教士兵们读书了,读了书以后,军队训练上了一个档次,刘贞要求最低的伍长必须识字。这样一来,军中指令的下达要方便很多,一提就懂,不像以前一样,要说半天,他们还云遮雾绕的搞不清楚。
关羽的新军三千人已经选出来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训练,这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赵云也接到了各县来的新兵,也在慢慢开始挑选。他们选剩下来的新兵,并未遣送回家,而是安排他们屯田,做为河间的民兵存在,其实这也是其它各地的大趋势,很少有郡县跟河间一样,常年养着士兵的,河间的士兵已经职业化了,光这一点战斗力就要强很多,职业化的军人训练时间是非职业化的几倍,战斗力是练出来的,尤其是纪律性,常年在军中的人纪律性更高。对于自己的身份更有明确的认识。上战场时也不会轻易丢掉自己的原则,好的方面数不胜数。
崔琰回来了,他去各县巡查,成绩突出,整治了不少弊端。回来之后还说了个事,这个事情刘贞差点忘了,那就是武恒县的朱灵。听崔琰说,朱灵做得不错,真的控制了整个县的游侠,当然这里面有那兄弟连老兵的不少功劳,他的父亲朱清前所未有的支持他。刘贞没有食言,给了他一个武恒县兵曹的位子。虽然来得有些晚。
朱灵当兵曹的事情很快传了出去,他也成了好多年来最年轻的兵曹。刘贞用人不拘一格,唯才是举的名声不胫而走,各县城自认为有些能耐的纷纷要求仕官,这其中大多是寒门子弟。刘贞给了他们一个机会,他们就用自己的实力报答。这股风潮也是崔琰亲身体会到的,崔琰是士族子弟,但是当他见到许多年轻有为的寒门子弟时,也不得不承认刘贞的唯才是举的方式很不错。
但是选才还是优先士族,最重要的原因是士族为大户,他们彼此之间有数不清的关系,这就是优势,比如汝南袁家,要不是他们家族四世三公,袁绍要想成就他的事业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河间这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顺利,但是是不是就真的是这样呢,刘贞不敢肯定,在现在这个时期,河间很稳定,那是因为现在是一个短暂的和平时期,将来呢,将来能不能还像现在一样,那就很难说了,其中最大的一个问题就是没有好的谋士。因为刘贞的努力,河间来了不少人,文官方面也不少,这在一定程度上减小的刘贞的处理内政事务的压力,也为河间带来了新的面貌。但是谋士却没有来一个。陈群等人或许也会设谋,但终究不是专业人士,在大的战略眼光上,陈群或许不错,但是到了局部战役中,只怕会出现问题,况且陈群一手负责河间内政,也不可能随军出征。
好久没有沮授的消息了,之前听说他在信都混得不好,刘贞就想插一手的,也派了个得用的人去试探了一次,结果失败了。若是能得到沮授的支持,刘贞会更轻松。不过有些事情是强求不来的,如今刘贞着力加强士兵的素质为的就是有一天能给他带来惊喜。至少在正面战场上自己不会吃亏。
想了这么多,刘贞又笑了笑。还有几年呢,或许自己能挖掘出没有在历史上留名的高手出来也不一定。三国时期虽然是群雄并起的时代,但不代表就没有人才被埋没,尤其这个现代太注重家族出生,寒门士子没有出头的机会。或许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就会为自己换来一个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