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座看茶,两个人久别相逢自有很多话说,少不了一些家长里短,互相询问了对方的情况,说到伤心处唏嘘长叹,感慨岁月如水,逝者如斯夫。
吴为插不上话,只有听的份,听还听不懂,就低头品茶,没事观察杨老爷子。
只见杨玄感六十挂零的岁数,身形伟岸,赤红的国字脸,看着很威严,两只眼睛很亮,一看就是武将出身。
厅堂装扮的古朴大方,桌椅都是价格名贵的木材制作,格调高雅,正厅的墙上挂了副书墨丹青,上面是一只斑斓猛虎,气势非凡,也映衬了老英雄的英雄气概。
李密笑道:“舅公,咱家事谈完,是不是谈点国事了?”
杨玄感用眼睛看了看左右,不置可否。
左右伺候的仆人也就退出厅堂,把门带上。老头又看看吴为。
李密笑道:“吴老弟也跟杨广有深仇大恨,又跟我结为异姓兄弟,舅公不用避讳。”
杨玄感这才长叹一声:“如今国难当头,国运衰弱,圣上不查民情,佞臣乱政,各地烽烟四起,聚啸山林,大有燎原之势,国家处在危难之中我们做臣子的心有不安那!”
李密正色道:“如今皇上昏庸无道,骄奢淫.逸.,只管自己快活不管人民死活,听说前段时间派宦官许廷辅到民间广征美女,遴选出来献进宫里,昏君又在宫建了个十六院,选出最漂亮的十六人分到各院中,供他淫乐。又耗费巨资,令他狗腿子宇文恺建了个西苑,富丽堂皇,穷奢极侈,冬天都能看到开花,你说他多会玩,多可恶!最严重的是昏君不体民情,不理朝政,现在奸佞当道,把朝纲搅的乌烟瘴气的,忠臣受戮,良将束手,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这样的昏君我们要他何用,不如改换新天。”
吴为吐吐舌头,心想这事都知道,这李密可够八卦的,其实没啥,哪个男人不思春,只不过光顾玩乐不理朝政,这却是是杨广的不对了。
杨玄感正色道:“贤侄不可乱语,被歹人听去我俩性命…
…”
“舅公,这些烂事儿他杨广做得就不许别人说得?他能堵的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老百姓对他都恨之入骨,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我们还怕什么,现在正是扯起一面义旗,诏令天下,做一番伟业,名垂青史的时候,贤能之士必会响应我们的义举,到时候应者云集,大事可成啊!”
杨玄感略有沉思,叹了口气说道:“前年杨广一征高丽,命三千民夫在东莱海口日夜造船,好多人得不到休息,下半身泡在水里,时间长了都腐烂了,倒在海里就死了。他还令数以万计的民夫往前线运送物资,半路上累死饿死无数,由于民夫死亡太多,又征用农民的耕牛,牛是农民的命啊,多少田园荒芜,多少家庭破裂。”
李密看着窗外,悠悠的说道:“我还记得当年邹平人王薄,王大英雄在长白山起义,历时四十九天便失败了”,又吟道:“忽闻官军至,提刀向前荡。譬如辽东死,砍头何所伤……”
“贤侄,我也是怕力所不逮,步了王薄的后尘。”
李密哈哈大笑:“舅公,王薄虽然英勇,毕竟是一介武夫,领导一帮没有训练的农民能掀起什么风浪,舅公你就不同了,你是朝廷武将,手握重兵,猛将如云,而且现在时机正好,天时地利人和我们都占了,岂有不成的道理。”
“贤侄,你且说我听听。”
“天时便是现在杨广又二征高丽,此时他后方空虚,正可乘虚而入;地利便是,我黎阳处在咽喉要道,进可攻,退可守,进退自如;人和便是朝廷天怒人怨,造反必应着如云。有此三条舅公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吴为一听,我这个大哥真不白给,看着平时吊二郎当的,肚子里还真有货。
杨玄感听了捻着胡子,微微颔首。“贤侄,你说的很有道理,你是否已经有了具体的计划了?”
“舅公,我有三条计策,上,中,下三策,不知舅公先听哪个?”
“都说来听听好了。”
“第一,皇上现在
在辽东,我们带兵北上,截断昏君退路。他前有高丽,后无退路,不出十天,军粮接济不上,我们不用打也能取胜,这是上策。”
杨老令公没什么反应。
李密接着说:“第二是向西夺取长安,抄他们的老巢。官军如果想退军,我们就拿关中地区做根据地,凭险坚守,这是中策。”
老英雄还是不置可否,他是要把计策都听完。
“第三是就近攻东都洛阳。不过这可是一条下策。因为朝廷在东都还留着一部分守兵,不一定能很快攻得下来。”
杨玄感摇头晃脑的想了想,说道:“我看贤侄啊,你那第一条计策好是好,就是太急,随征的士兵有四十万,我手下只有八万人马,不可与敌。第二条计策,又太缓了,西去长安又上千里路程,大军远征恐怕不利。我看这第三条倒是个好计策,现在朝廷官员家属,都在东都洛阳。我们攻下洛阳,把他们的家属都俘虏起来,让他们军心动摇,定能取胜。”
李密心里那个汗啊,我好心好意说了三条计,上中下三等,你不选好的也就罢了,竟然偏挑个最差的。
李密又劝道:“可是舅公啊,现在东都人马也不少,要是一时攻不下来,拖延下去,等到大军回朝救援我们就不利了。”
“欸……我视东都洛阳为齑粉尔,我军兵锋所至所向披靡,必可速成,等不得他们回援,洛阳已成我囊中之物!”
“可是舅公!”
“不必多言,我意已决!”杨玄感的驴脾气又上来了。
李密苦劝不成,杨玄感其实早有打算,李密自觉多说无益,也就不劝了,告辞了舅公和吴为下去休息了。
李密长叹一声:“也该隋朝命不该绝,大好机会恐怕要错失了。”
吴为安慰他道:“大哥不必泄气,看杨老爷子那么有把握,兴许洛阳可以很快攻下来呢。”
“但愿如此吧!”李密甩甩手先走到前面。
吴为嗅到了大战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