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密一看大帅情绪有波动,再不出来出出主意,安抚一下往下不好办,便从班列中转身出来:“大帅,据报隋将武卫将军屈突通已经在我军西侧河阳囤军,不日便要渡河而来,如果他们渡过河后,跟宇文述东西合击我军,我军就会腹背受敌。如今我看只有放弃攻打洛阳,也不回黎阳,而是撤到关中去,攻占个坚城固守,也许还有挽回的余地。”
肖赞也连声附议,“你们还有别的意见吗?”杨玄感看看其他人,其他将领都默默无语。
“罢,罢,罢,就依玄遂之策,想那洛阳城本已是我囊中物,谁知如今,唉……”
杨玄感宣布明日向关中进军,又吩咐手下人布告天下:“杨玄感义军已经夺取东都洛阳,暂且搁置,进一步西入关中以图大业。”
他之所以这样说是为了得民心,要封锁消息,不能让老百姓知道杨玄感起兵败了,如果天下人都知道了,那可真是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了!
吴为觉着,这有点像1300多年以后民国的时候,伟大的文豪鲁迅先生笔下的阿Q,此君“战无不胜”的精神胜利法!我说我胜了,我就胜了,反正不管事实如何,在我这我就是胜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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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拢一下剩余的人马,还不到五千人了,而且多是些伤兵。杨玄感带着这些残兵败将,一路走的也是垂头丧气,不日来到弘农郡地界。
走到这里玄感掉下泪来,这是他的家乡,这里有他的亲人和老乡,还有儿时的小伙伴,像他这么大岁数的,有的已经不在了,有的在家含饴弄孙,颐享天年。他有时想,当个普通人过一生其实也挺不错的,自己曾经也是位极人臣,大富大贵,可如今却沦落到这般田地,还不如一辈子守着三亩田老实本分的同乡,日出而落,日落而息,过着安生日子。而如今自己像只丧家狗一样,叫别人撵的到处跑,真是成者为王,败者寇,造反就是如此,若不成事那就一切皆无。
杨玄感想自己好歹也是个英雄,怎么这么多愁善感起来,难道自己时日无多?不禁摇了摇头。
见到老乡,老乡肯定要问长问短的,从哪里来呀,到哪里去呀,今后有什么打算呀。杨玄感嘴里应付着,其实心里叹着气。
一位乡中长老告诉他:“玄感哪,你原来是朝中大官,乡里乡亲的都以你为荣,现在遭难了,家乡人也不嫌弃你,回来这里正好,家乡人拥护你,保你东山再起。”顿了顿
,又说道:“咱们这里的弘农郡有个弘农城,是座坚城,城内空虚,没有多少守军,粮食还很多,你可以率兵占领作为据点,东面可进洛阳,西面可图长安,是个不错的选择啊!”
吴为也在旁边听见了,心道这个老人倒是很有见地!
杨玄感含泪道:“谢谢老丈了,谢谢大伙儿了。”
杨玄感振奋精神,命令士兵攻城,不过事与愿违!攻城的器械已经在路上丢落,云梯、撞车、投石什么都没有,甚至弓箭也不济,只能靠人顶,不过士卒们都已经很疲惫,有心无力,守城的虽是个小县令,却率领手下异常顽强,寸土不让,就这样攻了三日也没攻下。就在这时,屈突通和宇文述的追兵已经到了。
没办法,继续西逃吧。
这天来到了高县的近郊,大队人马正往前走着,道路不宽,路两旁都是古树,莽莽苍苍,正在这时突然听到树林里铜锣声响,从两边的树林里窜出来许多人马,各执刀枪把队伍截为几段,杨玄感一看,不好,中了伏击了。
正惊疑间,大路上出现一只人马堵在路上,为首的是个白脸将,手持花刀,鹰扬郎将万硕一见来将也不搭话,持枪上去分心就刺,这花刀将沉稳的把刀一压,就把这枪压开,万硕抽枪换式,第二枪朝他的面门一点,花刀将又一甩头这枪便走空了,他嘿嘿一声冷笑,刀抡起来挽个刀花斜劈下来,万硕用枪一磕,把刀扛住,花刀将也不撤刀,继续使力下压,万硕的肩膀越来越沉显然他没有花刀将的力大,他只好咬着牙硬撑着,实在没办法把枪杆往下一斜,这刀才被他化解了。
万硕自知不是此人的对手,不过他要力战拖住他,给大军逃跑的时间。“大帅快走!”他对杨玄感吼道,杨玄感眼角湿润了,“贤弟小心,为兄在前方等你。”
万硕力图拖住这样,不再跟对方拼力,而是跟对方游斗,不让对方出圈子,花刀将看杨玄感越跑越远了,有些着急,最后狠狠的看了万硕一眼,眼里充满杀气,他忽然加力,一刀紧似一刀,一刀快过一刀,功夫差的太多,万硕再也抵挡不住了,被花刀将一刀横着劈为两半,死尸栽倒在地。杨玄感在前面再也等不到与他会合了,他已经命丧战场。
杨玄感领着残部继续向西,越往西行越是隋军的地盘,队伍越打越少,曾经一天之中遇到三次隋兵堵截,连败三阵。吴为一直跟在张洪身边,见师父连日来眉头紧锁,脸色越来越严峻,而且越来越沉默,吴为找他搭言,他也不理,只是默默的骑着马向
前走。
吴为也知道形势危急,师父有心事,只是不愿对他人说,便来找李密,看看大哥有没有什么办法。
“大哥,怎么办啊?”
李密摇摇头,苦笑一下:“就算管仲乐毅在世,诸葛孔明显灵,恐怕也没办法,你大哥也是一点招都没有了,听天由命吧!”
李密又悄声说道:“唉,我舅公当初该听我言那,不该死攻洛阳,如今败局已定,落得个一败涂地,你我兄弟不用跟着赔命,找机会可以见机行事!”
吴为嘴上不说,心里却觉着李密有些不厚道。李密看出了吴为的心思,笑道,“兄弟,你还小,若想在这个乱世生存,不可优柔寡断,心怀仁慈,我们做到仁至义尽也就罢了,留下大好身躯还要做更重要的事。”
吴为便也没在说什么,以后李密有几次要让他跟自己逃跑,吴为没有同意。李密一人也走不脱,也就作罢。
又逃了三日,到了葭(jia)芦戍(xu),玄感一看,真是好大一个峡谷,谷内草木葳蕤,怪石嶙峋,倒是一个藏兵的好地方,不过又是一块死地,试想敌人把两头一堵安有我的命在,想到此处不禁悲从中来。
盘点了下人数,只剩下一百多骑,玄感大哭,“当年跟我起义有二十多万将士,如今只剩下不到一百人,我对不起众位兄弟啊!”
大家劝勉,说道:“大帅不要忧虑,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现在全国各处都有起义军,我们摆脱隋军追杀以后,可以找一处义军投奔,便也无忧,还可伺机东山再起!”
“唉,我还有何面目去见天下英雄!!!”
大家安抚着,劝主帅睡去了。
到了半夜,杨玄感悄悄起身,留了书信一封,便用配剑抹了脖子。
第二天,众人到他的帐篷,见到他身子已经凉了,脚下有封书信,不禁嚎啕大哭!
他留的遗书里先罗列了自己的罪状,没听李密的建议,一意孤行,导致如今的大败,对不起手下军士。自己用兵不利,举事无成,赔了大家的性命,羞愧难当。自己只能一死来弥补过错,我死后,众人可割下我的头颅,让其弟玄纵拿着人头带着大伙去投降,以期隋军能给大伙留条生路,自己死也瞑目了,云云……
大家看过遗书更是大哭,找个山坡,寻个青松之下,把他的尸首妥善安葬了。此时,不远处烟尘滚滚,宇文述的先头部队已经迫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