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肆无忌惮,漫天铺盖而来,砸在车辕上叮叮响,哈口气都有结冰的错觉,真正的冬天来临了!
“车陷了,走不了了,小哥,快下来推一把”车夫吆喝着。
“哎,好----好----”幽玥伸出缩在棉衣里的脑袋,搓着双手跳下车,冬日大雪封山,路滑地冻,车敢不好,陷进泥沼也正常,归程虽说走的磕磕跘跘,速度缓慢,不知是不是少了精神的包袱,亦或是归心似箭,幽玥觉得心是舒坦的,该过去的就过去了,明春依旧,把该舍弃的全舍弃,就当是个梦,梦醒了,快乐依旧。
一年的光阴,就这样悄无声息的从指缝中溜走了,蓦然回首,看到身后被车轮辗过的痕迹,才忆起自己曾这样的走过,有些人有些事说不留恋是假的,可留恋又能改变什么呢?所以幽玥选择了遗忘,把人与事都遗忘在昨天。
就像一道分水岭,隔开四季,隔开时间,隔开记忆,隔开人生。
都说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可世间有几人能有扭转乾坤的魄力,去抒写自己的人生呢?
都说历来顺受是愚蠢的表现,可为什么又有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箴言呢?
有时候一生很长,长到你都懒得去数身后的明天,有时候一生很短,短到你都没时间去数身后的明天。
“小伙子,用力-----”
幽玥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拼了命的推,可车身太笨重,陷在泥沼里纹丝不动,最后多亏了几头牛发了倔脾气,鼻子哼哼,总算把车拖上了大路,幽玥累的一屁股坐在雪地里,大口大口喘气。
“小伙子,看你也累的不轻,可要抽上一口?缓解缓解筋骨”老者好心的把旱烟头伸到幽玥面前。
一闻到旱烟味,幽玥感到胸腔有窒息感,连忙推回老者的手,谢道:“不了,大叔,我不抽”
“
哈哈,你这小娃娃没口福呀!这可是神仙吸的玩意儿”老者一看就知道是个爽朗的庄家人,称呼他为老者并不妥,从外貌看,不过五十岁,大约长年劳作,皮肤黝黑,皱纹密布,双手粗大,衣衫破烂,但双眼矍铄,身板结实,声音洪亮,从里到外都透着庄家汉的体征。
“你小子怎么这时候往边关赶呀?这路可不好走,不过这趟路我走了十几年了,跟着我保管没事”老者吸着烟,拍胸脯保证。
“回家”幽玥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家!是呀!自己这不正往家赶吗?多么温馨的一个字呀!师父是不是还在佛前念那些永远念不完的经书,大师兄会不会早已归来,在心中默惦念着自己的归程,师兄们习武时会不会在念叨她以前的丑事?大家会不会一起围在烛火旁一边喝着茶一边等待明年的拂花花开。
“你呀!一看就是受不了师傅苛责,偷跑回家的小学徒”老者含笑看着幽玥,“是个不懂事的小屁孩子”幽玥伸手摸了摸脸的轮廓,什么时候自己像个偷跑回家的小学徒啦!只能讪讪的对老者笑笑。
“我啦,赶在这大雪封山前运一趟药材回来,一开春啦,药就翻倍的涨,这明年一家人的生计就不成问题,老婆子眼瞎了,估计是医不好了,儿子前几年上山打柴把脑子给摔坏了,现在是连房媳妇也找不到,连个种都留不下,老头子我这几天是越发老了,这几趟跑下来明显吃力不少,老骨头还算硬朗,不然早就到阎王那去了,现在小鬼是不敢收的……”老者唠唠叨叨数着生活的艰辛,说着家庭的不幸,聊着自己的心酸,幽玥听着听着,心也如这冰天雪地般,寒透!
原来每个人都有一本辛酸史,每个人都不得不去背负生活的压迫。
“这几年,光景是越发不好,不是今天你打我,就是明天我打你,你说这打来打去图个啥,害的还不是我们这些想糊口饭吃的小老百姓
,这年头,日子过的一个难字吆!”老者吸着旱烟发着对时局不满的牢骚。
“天下太平,安居乐业”从此这个观念根植于幽玥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成为她后半生追求的源泉,无法想象,这个观念来源于一个普通老百姓对生活的渴求。
车轮扎在雪地里,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一声又一声,清脆无比,车轮留下的印迹很快被雪埋盖。
冬雪送寒去,春雪迎暖来,难得天上人间一色,人间所有丑陋的一切都被埋藏在这片洁白无瑕之下。
“小伙子,看那山脉,像不像一条龙尾巴,那是昔景山余脉,走过这里,就出了这边关啦!”老者扬了扬手中的牛鞭,遥遥指着眼角余光边上的一条山脉,那条山脉蜿蜒着、起伏着、伸展着。
恬姐,再见了!从此山高水阔,不知再见是今夕何夕。
天湛,再见了!从此杳无音信,不知再见是何时何日。
音权,再见了!从此天涯海角,不知再见是某年某月。
翠环,再见了!从此阴阳两隔,不知再见是来世春天。
再见了!再见了!幽玥是这里的过客,是这里的浮云,可把心却丢在了这里,发生了许多无法更改的事,命运的年轮把每个人推向了不同的轨道,彼此是时空中不经意相交的两束光线,相交之后,又沿着原来的轨道背驰而去,若今生能再相遇,不知能否可以会心一笑,真实感叹道,“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你怎么哭了?”
“是吗?”抬手轻轻拭去,强颜一笑,“大叔,是雪花!”
夕城,你将在春风中等待我的归来吧!拂花开了满树满枝,满城的春色锁在每个人心中,那时我将抛弃所有的不快,徜徉在你宽阔的胸怀中,听你细语,听我喃呢,让漫天的拂花为我织一床锦被,从此我永醉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