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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节:恩断义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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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被厚厚的牛皮帐幕砍成了好几段,投下了若有若无的光影,空气中是死寂的味道,偶尔能听到几声犬声,桌子上的饭菜由热到凉,原本的香气早消散了,幻想中的血腥味激的幽玥胃一阵阵泛起了干呕却被生生咽了下去,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不好的预感在心底荡了一波又一波,久久未平息下去,幽玥也不知坐了多久,久到手脚都失去了感觉,她被囚禁了,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苏湛对自己的态度,那副深恶痛绝的表情将自己原本一颗希望的心撕扯的一瓣又一瓣,短短的数月,一切都变了,回不了的过去,退不回的原点,是万事万物在变,还是在利益面前,人与人的情谊冷暖变了。

未见天湛之前,幽玥想了几筐劝说词,希望看在往昔的情分上能放卿天羽一马,退一万步来说,卿天羽当年对落魄的安南王府给予了莫大的帮助,安南王府在倾天恬手中起死回生,若说与卿天羽无半丝关系这种说辞也太寒人心了,再说英雄末路又何必赶尽杀绝,若卿天羽能安心做一方诸侯,年年纳贡,偏安一隅,苏家难道愿意背一个毒杀皇子的罪名,被世人诟病吗?见到天湛时,还是那个风度翩翩、戏称自己是“妙想夫人”的少年郎,只是几月未见,身上多了种叫成熟的味道,浑身上下透出一种刚毅的味道,白皙的皮肤染上了一层古铜色,似乎双手也比以前撑开了许多,在烛火中被拉长的身影也长开了许多,今日所见的卿天湛让人根本无法相信,他会是昔日安南王府里那个吊儿郎当的小少爷,在倾天恬的宠溺下,叛逆而又倔强,做事不计后果,冒险又冲动,“他真的长大了!”这是幽玥发自内心的感慨,书上写的少年英雄,横刀立马,令匪者闻风丧胆说的也不过就是天湛这样吧!若天恬姐姐知道她的弟弟成了位英勇神武的将军,令无数阳国达官贵族少女心怀思念的谦谦君子,心是宽慰的吧!幽玥挤出一个微笑,对着一个侧颜,刚想开口说句温暖的话,这种静而谧的气氛很快被怒火燃烧起来了。

“怎么,你还有脸回来,私奔不成又换人来投怀送抱了?”天湛的眉眼中全是气愤与鄙弃,惊的幽玥心惊肉跳,短短几月未见,怎么换来了这么挖心的话语,自己“私奔”之说从何而来?与谁私奔?卿天羽吗?投怀送抱?投谁的怀又送谁的抱了?是他苏湛吗?自己什么也没做,怎么在他人眼中就变的如此不堪了。

“苏湛,我……”

“不要解释,收起你那些谎言”苏湛很粗鲁的打断幽玥未出口的解释,他恨,恨卿天羽横刀夺爱,但他更恨幽玥的“两面三刀”,不是说好了,等自己平定了八王之乱就来迎娶她,可她却和别的臭男人跑了,把自己伤的体无完肤,“这一私奔路跑的可还舒坦?”苏湛从后单手抱住幽玥,将幽玥紧紧搂在怀中,幽玥一惊之下被一个男人如此无间隙的拥住,红晕立马密布整张脸,那种燥热要把自己整个人都快燃烧起来,挣扎不动,半分都无,那种男人身上的阳刚之气直冲脑门,大脑全停了,快成木头了,“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红唇万人尝,没想到你比那些女人更会玩什么叫欲擒故纵的把戏”言辞中全是轻蔑,苏湛似乎很享受幽玥的局促不安,挑起幽玥耳旁的秀发,嗅了下去。

“住手!放开我!”幽玥怒了,从小到大从未被如此侮辱过,自己什么也没做,他凭什么这么羞辱自己,士可杀不可辱,“卿天湛,你给我放手,说话尊重点,什么私奔,什么投怀送抱,亏你还读了圣人书,天恬姐就这样教育你的吗?”理智早被怒火烧成灰烬的幽玥,很想扬手给身后这个登徒子一巴掌,奈何自己半丝无法动弹。

“怎么,做了还不许别人说?”苏湛一脸无所谓,登徒子怎么了,他又没说自己是什么柳下惠式的人物,一丝丝热气若有若无的吹向幽玥耳廓,激的幽玥心中涟漪不断,一只手若有若无在幽玥腰间游走着,隔着衣物都能点起熊熊大火,“本少爷与卿天羽比起来,哪个强点?”一阵天旋地转,幽玥还未从这些惊涛骇浪的话语中惊醒过来,突如其来,一切都像暴风骤雨般铺天盖地而来,香津浓滑在缠绕的舌间摩挲,脑中更是空白一片,忘了思考,也没有时间让她思考,未尽的言语全淹没在这片霸道又深情的温暖中,苏湛用力圈住眼前之人,贪婪的汲取对方的气息,用力的探索这每一个角落,这一瞬间的悸动,忘记了周身的一切。

时间很漫长,很漫长,时间却又很短暂,很短暂。

苏湛很无耻,无所谓的说道:“听闻你们女人都喜欢男人对你们狠点的,看来此言不虚,对本少年投怀送抱的女人太多,多的如那过江之鲫,本少爷的温柔是不是优柔绵长,让你终生难忘,比卿天羽是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身与心都融化了吧!”

吧的一巴掌,幽玥抬手,不假思索,自己一心为他,他却对自己如此无耻,不尊重,任意践踏自己的尊严,不争气的眼泪立马如雨下,天湛怎么可以这样对自己,自己一直把他当弟弟看,卿天恬视自己为亲姐妹,自己也是一心一意的呵护天湛,可他怎么对自己起了男女之心,以前一直以为他小,不懂事,对自己是依赖,偶尔的拥抱也是对亲情的渴望,可今日这有悖伦理,“卿天湛,你疯了吗?我是你姐姐,你知道吗?私奔?我和谁去私奔,师父给我和卿天羽之间定了一纸婚约,你知道吗?投怀送抱?亏你有这么龌龊的想法,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我的弟弟,我一直有愧天恬姐,未能照顾好你,当年安南王府罹难,我手无缚鸡之力,未能尽半分绵薄之力,内心万分愧疚……”

卿天湛很轻柔的摸了摸被打的半边脸,火辣辣的痛,看来幽玥真是对自己下“毒手”呀!嬉笑道:“你这女人真不识时务,被本少爷一亲芳泽还一副寻死觅活样,一纸婚约那是什么狗屁东西,离开襄凡之前,我去见过明了禅师,他早说过不问红尘事,就算禅师心未净,为他的掌上明珠择婿,那也是我这个权势在手、如日中天的苏小侯爷,京中豪门子弟众多,又怎么会是卿天羽那个破落户,你心中一直爱慕一个人,他是不是卿天羽?以前高高在上的雍倾王,妻妾成群,你无插足之地,现在他是落地的凤凰不如鸡了,那些妻妾跑的跑,死的死,到你敞开胸怀送情送心了,是不是?是不是?”卿天湛满脸笑意的死死掐住幽玥下颌,看着满脸泪痕的幽玥,一阵心痛,强烈的自尊心迫使他傲慢起来,“你早就与卿天羽有了苟且之事,现在到我这来装什么贞洁烈女,你敢说自己是完璧之身,是不是卿天羽还没把你调教好,本小爷不介意来好好教导你”

“卿天湛,你个乌龟王八蛋”幽玥疯狂了,什么形象什么矜持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这个死男人,这样羞辱自己,手脚被束缚了,无刀无剑,恨不得一刀砍死他一剑劈了他,那欣长的脖颈,一口咬上去,死死的、死死的,嘴里全是血腥味,鲜血沿着齿缝慢慢流下来,“你不得好死,你如此羞辱我,我杀了你,杀了你!”

看着发了疯般的幽玥,那平日里波澜不惊的双眼中全是杀意,像只敖红了眼的野狼,那副凶悍泼辣样,从骨子里延伸出来,原来平日里活泼俊俏的女人也有如此强悍的一面,天湛用手抹了把脖子上的鲜血,暗笑这女人力气还真不小,心还真黑,下口这么重,“来,尝尝我的血,这也算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吧!”

“滚-----”响彻十里之地,幽玥气的浑身都在发怵,手脚在不停的发抖,嘴唇哆嗦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脸色苍白的无半丝血色,平日未见如此厚颜无耻之徒,多说一个字都是种浪费,“你----你----”你了半天,不知该说什么,“来人,把她给本侯爷关起来,你好好去想想,做了哪些对比起我的事,只要你诚心悔改,本侯爷定可既往不咎”

就这样,幽玥有了大把的时间在默默等待,冷静之后,幽玥更多的是后悔,自己与天湛之间肯定有了误会,这样的大吵大闹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增加彼此伤心罢了,迫在眉睫的是卿天羽与肆硕骑兄弟们的性命,命大于天,自己还是年轻气盛,几句话下来就让自己恼羞成怒,大动肝火,本是来寻求解决办法的,可眼下却火上浇油,无计可施,幽玥内心深深自责,“哎-----”长长的叹息声里全都是无奈与懊悔。

“幽玥姑

娘吃点吧!”门帘一动,光被打乱,幽玥已经烦的连眼皮也不想动,原本以为是送饭的侍卫,心情差,心乱麻,一点胃口也无,可乍听善意的劝告,对方称自己为幽玥姑娘,难不成是旧识之人,猛然抬头,心头一颤,翠环、安南王府,那个开满芙蕖的池塘,晨曦中那神采奕奕的身影,还有那个散漫肆意的少年……支离破碎的画面一幅幅离去又一幅幅涌现,“你是-----”幽玥不敢相信,在这种场合下会见到他,他似乎比以前苍老了许多,鬓角的头发黑中藏白,隐约可见,眉角的皱纹深了许多,肌肤也暗淡了许多,但一双眼睛却明亮了许多,有种很满足的感情在里面跳动,一时难辨这是什么,“音权将军!”幽玥试探的叫了一声,对方的面庞上闪过一丝的不自然,真的是音权将军,还是当年的他!话语不多,为人忠厚,寡言少语,这个地道的西北汉子,除了身上多了岁月行走过的痕迹,与当年无二般,“音权将军,音权将军”他乡遇古人,虽说当年自己与他并无太多交集,但他是天恬姐得力的副将,犹记乍听天恬姐死去时,他那肝肠寸断的模样,一切犹如昨日,哪知岁月无声无息的已走过了好几个春秋,幽玥兴奋之下,欢呼起来。

相较之下,音权更局促不安起来,他平日里木讷,不善言辞,承受不住幽玥这如火的热情,行伍出身的他,也不知怎么和女子打交道,若不是被小主子逼迫,自己也不会,很是难为情,鼓足勇气开口道:“幽玥姑娘吃点吧!”欢喜之下,胃口大开,幽玥的肚子闹起了“空城计”,没想到饿的如此厉害,也确实不可拂去音权的一片美意,什么烦恼、忧愁统统抛去,大快朵颐起来。

“你成亲了?”话问出口,幽玥后悔,但幽玥原本以为音权为了天恬会……可看见音权手腕上的红丝线,一切都明了,这是深闺女子为保出征的夫君平安归来,特意编织的幸福线,一头盼着平安,一头牵着期盼,音权当年对天恬的情意,从始至终没有说出口,可大家都知道,特别是那伤心欲绝的模样不是假装出来的,难道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份情意就这么容易改变了吗?天长地久,情比金坚,真的只是在竹简上供后人去评头论足吗?但转念一想,天恬有她的快乐,音权有他的幸福,不是更完美吗?或许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今生今世都无法触及的人,是辛酸是过往也是一种甜蜜的负担。

别梦依依到谢家,小廊回合曲阑斜,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

离去的人已成昨日,而活下去的人还要过好今日,憧憬着明日,有些人只适合留在心底,对月长叹,听风吹铃,原来爱有成千上万种,不一定都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隔着岁月的长河独自凭吊,苦涩自知也是一种大爱吧!“你现在的身份是……?”,“苏家家奴,小侯爷的侍卫”音权毕恭毕敬,言简意赅,幽玥放下碗筷,原来烦恼并没有远去,只是隐藏起来,“天湛呢?他这样囚禁我又有何意思,我想和他谈谈”,多被囚一刻,卿天羽就多一份危险,就算是白求,幽玥也不愿放弃。

“这么让我们的木讷将军,幽玥这事做的可不道义呀!”一个女子笑语盈盈插话进来,随着光线的一明一暗后,她已立在幽玥眼前,“安静,是你!”幽玥惊喜起来,卿天羽真的手下留情,没有乱杀无辜,即从宫变之后,还是第一次见到安静,此时她早洗去那厚重的铅华,全身上下粗布纶巾,无半丝绫罗绸缎,发髻高绾,一个简单的同心髻,无半支珠宝玳瑁,一丝水的气韵在周身流淌,这瀚澜第一美人的神韵是有目共睹的,不是胭脂俗物所能掩盖的,相较于幽玥的兴奋,安静反到冷淡了许多,“幽玥,我们现在是敌非友”,安静还是如当年的静皇贵妃一样,美艳不可方物,连说话的神情都未变,可说出的话却字字诛心,“你幽几分欢喜我,我就有几分厌恶你,到今天才敢把心里话说出,一吐为快!”

“我?安静”幽玥如坠冰窟,安静说她讨厌自己,怎么会这样,自己还拼命去救她,往日的情分怎么说变就变呢?犹记初见之下,她对自己说:我是安静,那顾盼流光的神色,犹记她对自己说那段不堪回首往事时的心力交瘁样……自己一直视她为知己,为朋友,肝胆相照,“为何?我做错了什么了吗?还是你有苦衷?”

“苦衷?当然,我的心比那二月里的苦杏还苦,你知道吗?”安静有点激动,很快又恢复了冷静,“你什么都没做,苏湛却为你要死要活,公然顶撞苏老太爷,你无姿无色,凭什么得到他的垂爱,天下为他抛芳心的女子何其多,他怎么可以把 一颗心系在你这,为你枉顾族法,为你不顾前途,你就是一祸害”

这一番话把幽玥说的如遭雷击,这是什么?这是赤裸裸的嫉妒吗?自己从来不愿与这些女人争宠,也不屑,可她们又为何把自己视为公敌,“你这是嫉妒!”,“哈哈---哈哈----”安静像听了个天大的笑话大笑起来:“笑话,我嫉妒你?我安静才貌双全,智勇过人,又何需去嫉妒你这个蒲柳之姿,无权无势的虚名郡主,是我对苏湛说你伙同卿天羽将我打伤出逃的,怎么样?苏湛对我的话还不是深信不疑”幽玥的内心是烧滚的沸水,枉自己真心相待,没想到她却如此待自己,歪曲事实,一股叫委屈的酸水一股股直往上涌,“难道往日的情分都是假的吗?”幽玥真的不明白,若说是假,可往日她对自己的倾诉句句肺腑,若说是真,又怎么会有了今日这一番说辞。

“在襄凡,他是主我是仆,奉命保护你,可现在我是苏家义女,也就没有了任务之说,情分这东西,真中有假,假中有真,但你似乎没明白一点,女人之间的情谊,前一刻是无话不谈的闺蜜,后一刻就可以成为老死不相往来的仇敌,若这中间夹了一个男人,更是刀光剑影,你死我亡,苏湛爱慕你,你比那些爱慕他的女人可怕多 了,若你一日不死,终是大患,你知道吗?你比亦祈墨更可怕,她在明处,大家可以真刀实枪,你来我往,可你在暗处,打你受众人指责,杀你无缘由,可怕吧!”安静一双美丽的眼中全是杀意,说的也句句寒透了幽玥一颗热忱的心。

心如枯木,枯木难逢春,心也难复燃,听到了这么真实的心里话,幽玥平静了许多,安静的爱太自私,自己的无心却招来她的恨意,无关对错,更多的是造化弄人,难道当初的姐妹之情,真的是自己一厢情愿,一厢热情吗?她是迫不得已还是内心的真实想法,突然幽玥有点同情安静,瀚澜第一美人又怎么样,空长了一副绝世皮囊罢了,一颗芳心却无人识,被男人玩于手掌之中,虽说不是她的错,但命运就是如此安排,她只是爱的太自私了,一腔热情,付诸东流,原来女人之间的情谊只适合在特定的时间故事里,正如拂花,只适合开放在桃红一片春的明媚中,“你要我死?”

“我这双修长素瓷般的双手,怎可沾血”安静像听了个笑话般嗤笑起来,“自古以来,拆散有情人的办法比比皆是,天人永别是最蠢的做法,那样只会让活着的人永世难忘”安静双手撑住幽玥肩头,桃红嘴对着幽玥耳廓轻声呼气道:“有情人之间伤透心,凉透意,不是更好吗?”听的幽玥百骸生寒,原来这才是最真实的安静,那个端庄好施的静皇贵妃,这心计这手段世上无人能及,“你又有何好处?”,“好处?傻妹妹,姐姐我不求恩爱白首,只求朝夕相伴”

春华竞芳,五色凌素,琴尚在御,而新声代故!锦水有鸳,汉宫有木,彼物而新,嗟世人之兮,督于淫而不悟!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决!

“好,我答应你,今生我与苏湛无姻缘交汇之际,来世也无红袖添香之情,若违此誓,定……”,“别说了!”安静有点动容,自己是不是太过龌龊之心了,“马车在外面,你去吧!苏湛一早就强攻了,刚探子来报,说卿天羽仅剩十二骑逃至洱沧边,若他命硬,苍天垂怜,你赶去还可救他一命,你我从此陌路,互不相欠,就当从未相识,若你他日违今日之誓,我定要将你剥皮抽筋,挫骨扬灰,洪六,送她去!”

“不可,小侯爷说……”

“苏权将军,这是什么?”一块玄铁令牌正握在安静手中,“见令如见人,你不明白?”

“谢谢你,姐姐”幽玥有五分感动却有五分寒心,两人之间再也回不到当初,促膝长谈,打闹欢笑,各有各的私心,各有各的私心,各有各的无奈,互相指责毫无意义,“你我姐妹情分已尽,但决不是敌人”幽玥扭头出帐,大声 呵斥:“快!启程!快!”

“你这样做,其实……”,“不是”安静立马打断苏权的质疑,“我不是帮她,更多的是私心,刚才的话句句属实,我不怕苏湛知晓,我的一片赤诚之心昭然若揭,若有一天真的付诸东流,死而无憾”,一滴泪顺颊而下,但很快隐在红尘中,忆中的梦,你白衣怒马呼啸而来,是我此生最鲜明也是唯一的记忆,记忆的屏障中,是你的欢声与笑语,是我怦然心动的心跳声,为何你无视我的真心与实意,一笑而过里全是我的落寞与凄然,时间带走了容颜,泪水模糊了视线,那挂在枝头绿叶上的水珠,是我午夜梦醒时的泪珠。

倾听窗外雨声,细数门前落叶,涉水而过的声音,在这滴答中被淋透,此心换彼心,可否依旧?

你在雨中行走,你从不打伞,你有自己的天空,它从不下雨。

那段岁月,无论从何种角度读你,你都完美无缺,你所缺少的部分,也早已被我用想象的画笔填满。

双桨浪花平/夹岸青山锁/你自归家我自归/说着如何过/我断不思量/你莫思量我/将你从前待我心/付与他人可

“住手!”幽玥一把握住苏湛欲挥下去的刀,疼痛感钻心噬骨,鲜血沿着刀身无声无息的落下,泪水骤落,乞求道:“求求你了,天湛,他已走投无路,你又何必死死相逼,大势已去,何不怜悯众生”幽玥满眼满心底乞求,隔几步就横卧尸首,鲜血凝固在土地上开出一朵朵妖艳的红花,洱沧水平静无波,它不知道,有一位英雄在这里已走入了末路,卿天羽浑身是血,除了眼睛发出饿狼扑食般的绿光,已让人觉察不出他还活着,不远处的地上,郝峰一动不动,生死不知,一条孤零零的小船上,冯怜正努力撑藁,苏湛的“千军万马”将卿天羽围了个水泄不通,他成了高高在上的主人,正享受着屠杀奴隶带来的快感。

“你为他求我?”苏湛怒不可遏,“贱人,你这个贱人”苏湛无法相信,他一心一意对待的女人,竟为了另一个男人求他手下留情,仰天长啸:“贱人,你知不知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道理”

幽玥仰起头,偏西的日头里全是寂静,上苍也在垂怜卿天羽的穷途末路吗?满眼的坚定:“苏小侯爷,卿天羽不可杀,有三点理由。一、他是七皇子,奉命去封地,若你半路截杀,你又有何威信整治朝堂;二、临国是卑人的天下,卢荣国并不好管理,卿天羽是皇族又是攻占者是最佳人选;三、若你放过卿天羽一命,卿天羽可以称臣,修和书,年年纳贡,金银绸缎全部上贡”

“玥儿,你很聪明。临危不乱,还学会了谈条件”苏湛苦笑,是呀!他若杀了卿天羽,定被世人诟病,苏家也有可能弃他这颗棋子,苏老爷子厚待他,并不代表苏家上下都厚待他,置他于死地也大有人在,苏老爷子百年之后,自己如何立足,眼下卿天羽迫降,又年年进贡,以后自己就有了财源,也能摆脱苏家的掌控,苏家军并不效忠自己,它只属于苏家,而自己并不是苏家继承人,苏家总有一天会容不下自己的,幽玥一见天湛犹豫,轻呼了一口气,看来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七哥,七哥”幽玥怕卿天羽倔强,临死不低头,大丈夫能伸能屈,不可一味意气用事。

“苏湛,我愿写降书,称臣纳贡,蛰居一隅,暂求自保”卿天羽的语气很诚恳,就势磕了三个响头,意味着他自居仆从,对天湛俯首称臣,认天湛为主,那种屈辱与不甘搅的他心如刀割,泪水一滴滴滚落,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若命归西,又何谈复仇与伟业,一生的抱负还未实现,怎可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呢。“我卿天羽,跪天跪地跪祖宗,今日认你为主”卿天羽一跪到底,脸埋进黄土中,尊严与性命相比,孰轻孰重,他选择了后者,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东山再起也未可知。

幽玥也跪了下去,膝盖触及大地是真实感,什么自尊对幽玥来说只是空谈,她害怕!她乞求!夕阳里全是她的哀伤,气氛中全是死寂,为何世间骨肉不可团圆,又为何同为兄弟,相煎何太急!灵魂里游荡着全是血的气息,死神似乎就站在旁边,随时随地在等待着一个生命的消逝,一条人命,也不过是沧海一粟,红尘一粒罢了,死去万事皆空,这片土地并不留恋什么,这片天空也不会记住什么,明年此时的夕阳依旧感人伤怀,但幽玥知道,卿天羽定不甘心!不甘心!他的故事还没开始,他的苦情还未诉说,他的委屈还未洗清……叫他如何甘心!如何甘心!“苏湛,求求你,若你执意杀他,杀了我吧!”

“你敢威胁本侯爷,你以为你是谁,本王不敢杀你?”天湛高声大笑,太可笑了,笑声贯穿云霄,响彻天际,那里面的苦楚只有自己能体会,自己是不是太傻,眼前这个女人,无权无貌,根本不值得自己去深爱,什么时候爱上她的,是她砸自己事的那一回眸,还是救自己时的不慌不乱,自己拉着她嬉笑,笑称“妙想夫人”,一颦一笑皆在昨日,远去了,也回不去了,护她一时周全终究护不了一世周全,苏家容不下她,还不如放任去吧!让她随心走吧!年少时的情意最真最纯,可惜世上有几人不是劳燕分飞,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结局呢,多情自古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情期,“放他走可以,那我如何向苏家交待”

“这个”一方古玺躺在幽玥手中,它通体纯白,无一丝杂质,在夕阳的笼罩中,染上了血的鲜红色,“这是上古玉玺,得者应喻受命于天,既寿且昌,这是师父交于我的,我出襄凡时从梅花树下挖出,后一直随时携带,祥瑞之兆,天命虽归,此物换卿天羽一命,并不为过吧!”

“好,来人,让他写降书,签字画押,尊我为主,甘愿为仆,蛰居一隅,年年纳贡”一剑下去,一缕头发飘然而落,那丝丝根根正如缠绕的过往,而如今一切尘埃落定,难诉旧意,“幽玥,这是你选的,你我从此一刀两断,尘缘已尽,你心中那个阳光下闲散的少年早已死去,我心中那个对我舍命相救的少女也死去,从此不牵不挂不相干”

“好,谢谢你”幽玥哽咽,拼命含住泪水,安南王府的那片天轰然坍塌了,风吹起如花般破碎的流年,像蒸腾的水汽,很轻,却总萦绕心间,闭上双眼,记忆铺天盖地的涌过来,像是谁的回忆,突然从天而降,这一生,总是遇到很多人,又错过许多人,而这些人在未知中走来又在不觉中离去,遇不到是彼此的寂寞,遇到了是彼此的心伤,你我终究是过客,雁去无痕,了无其音。

十里长亭霜满天,青丝白发度何年?今生无悔今生错,来世有缘来世迁。

笑靥如花堪缱绻,容颜似水怎缠绵,情浓泪少恰相思淡,自在蓬山舞复跹。

“我们走!”铁蹄卷起十里长烟,黄尘中已难辨今昔与昨日,极目远跳,一切都消失不见,呆呆地、呆呆地,就这样看着远去、远去……

“幽儿”一双手握住幽玥的胳膊,用力带入怀中,卿天羽有种死后重生之感,庆幸自己的一片真心换来了一片真情,含泪说道:此生定不负你。幽玥含泪点头,原来在不知不觉中,自己早把他视为了依靠,挡风避雨的港湾,万千思绪涌上心头,千言万语赌在心口难开,“我们走吧!”

“郝峰被击昏了”

“快,扶到我背上”

“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我来吧!”

“不用,我行”出生入死的兄弟,就算是死也要驮回去。

“好,我扶着你”

空中飘起了细雨,浇在肌肤上,一阵阵透心凉,扑灭心中熊熊的大火,幽玥哼起了歌,幽幽远远,断断续续。

孤兮冢兮不见人,秋风扫兮永伴茔

垒兮荒兮碧草哀,雨凉落兮彻骨寒

墓兮忙兮招魂游,杨萧条兮鸦声鸣

魂兮魄兮路迢迢,叹漂泊兮浮萍老

霜兮露兮浸凌湿,醉卧碑兮永彷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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