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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节:往事浮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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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师父,我师父他出了什么事吗?”幽玥拉住一位欲离去的小沙弥的手,急切的问道,早上一醒来,就收到了师父传唤自己的书信,那一瞬间,幽玥整个人喜极而泣,这么多年过去了,师父终于愿意见自己了,这正是自己日思夜盼的结果呀!可兴奋之余,又有隐隐的不安,师父一直对自己避而不见,虽明说是因佛者不问红尘事,彼此今生缘尽如此,可幽玥的心总感觉师父一直在排斥自己,这让幽玥很难过,外界传言自己是师父的私生女,可自己清楚父亲是谁,虽不是亲生父亲,却给了自己满满的父爱,以前的自己太年幼无知,不懂得体会师父的难处,等明了时,却没有 了补救的机会,师父以前总是对自己说:念佛人心清净,净心念佛净心听,心即佛兮佛即心,成佛无非心净定,难道这次师父主动传唤自己,是他对佛者的诠释进入了另一番境界了吗?

“师祖很好呀!”小沙弥被幽玥那夸张的表情给唬了一跳,立马离幽玥远远的,幽玥看着那个满脸通红,羞答答的小沙弥,觉得倍感亲切,还是一个小孩子呀!看来自己真的太紧张了,胡思乱想在,用手揉了揉硬绷绷的两腮,缓解一下因心中的紧张不安而扯硬的脸颊,长呼口气,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心想这样应该亲切多了吧!小沙弥应该会走近自己吧!哪知不笑还好,最起码还能见到人影,一笑小沙弥跑的连人影都是失踪了,幽玥只能泄气了。

四周静悄悄的,天地间,只剩下自己的呼吸音,幽玥明显感到因为兴奋自己的呼吸音也欢快的跳跃起来,这似乎是自己第一次来见师父,有点胆怯,有点心悸还有点莫名的兴奋,思绪天马行空般根本扯不回来,一想到那夜安静带着自己穿梭在刀光剑影里的豪情万丈,幽玥的脸成了盛开的拂花。

“妹妹,我们不要这样怄气了好不好?刚才是姐姐不是,实情告之,姐姐不过是想试试雍倾王还有没有武功”安静挑起眉,挤出讨好的笑容,“妹妹,姐姐说的都是真的,你是不是以为姐姐要杀了雍倾王,这可就错了,你想呀,姐姐没有杀他的理由呀,姐姐句句属实,如有假话,愿遭天谴”

“可是你刚才明明……”幽玥细想之 下发现安静所说也非虚,若她真的要动手,凭她刚露的那一手,可以断定她武功不弱,现在的七哥是只蝼蚁,谁都能把他踩在脚下,置他于死地,“七哥他已经傻了,以前的恩怨情仇都让它过去吧!他现在一无所有了,又何苦步步紧逼呢?”

“妹妹,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今天的所作所为是天湛的意思?”

“妹妹,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姐姐我的主张,与任何人无关,姐姐在这发誓,以后绝不伤雍倾王一根毫毛,你不要生姐姐的气,好吗?”

“嗯”

“击掌为誓”

马车离去的破庙中,却是另一番情景,卿天羽感到自己的五脏六腑全部快断了,鲜血像一群蚂蚁沿着胃,通过食道涌向口,那种血腥味与绞痛感糅杂在一起,张口而出,在破草上开出一朵朵鲜红的花来,熬是好看,卿天羽不知为何突然想笑。

“主子,对不起,属下来晚了一步”

“不碍事,若不让她试试真假,卿天湛能相信吗?没想到当年那只可怜的丧家犬,现在长成了猛虎,学会反扑捕食了”

“主子,这是护心丸,您受伤了”

“郝峰布置的怎么样了?”

“万无一失,肆硕骑所有兄弟都感激王爷拿命来护他们的安危,就是为王爷上刀山下火海也是万死不辞”

“不需要,那耶律寒与天娴公主有何异议吗?”

“没有,天娴公主远在异国,听闻您的遭遇后失声痛哭,愿意做内应,配合行动,她只要一个要求,将懿孝太妃带走,可耶律寒却狮子大开口,又抬高了成功后的筹码,僮礼军师未答应,说等王爷回来后定夺”

“本王的好四哥,日子过的还不错吧!”

“是,有亦祈墨与安静两个女人的怂恿,他声色犬马的日子快结束了”

“嗯,一切小心为上,你去吧!”卿天羽一直未张开的眼睛现正射出寒冰般的刀刃,三年猪狗不如的日子就快要结束了,好戏才刚刚开始。

“妹妹,你从小的梦想是什么?”

“梦想?”幽玥想起那个下夕城怀抱中无忧无虑的自己,那时的拂花开的好艳呀!将夕城装扮成一个骄羞羞的新娘,那时的自己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撸起袖袜,在古庙前的溪水里玩耍,对着落日的天空,畅想着自己会成为一位劫富济贫的女侠,仗剑天涯,那将是何等的恣意快活呀!幽玥笑了,笑的很苦,那时的自己真是太单纯太傻气了,别的暂且不论,单说自己那三脚猫功夫,追吉吉都会累的气喘吁吁,哪还能去飞檐走壁呀!当年的一起,现在回想起来,更多了一层苦笑的蕴意在其中,世人都说年少无知轻狂,是的,因为年轻,永不言弃,“那时的自己,总是觉得世间一切都似古庙前的拂花,花开不败,梦想也是坐在行走的白云上,太过天马行空了”幽玥不知安静在此时此刻突然提出这个问题来是何用意。

“你不是从小希望自己成为一代女侠吗?”

“啊?”

“妹妹

,瞧你那表情,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见了鬼啦!”安静打趣道。

“你怎么知道?”

“那个恬静的午后,在慵懒的阳光里,我们各自诉说着曾经的点滴,生活的过往,妹妹不记得了?”

是呀!那个午后,花开蝶绕,绿草茵茵,吉吉欢跳,小鸟啼叫,一个拥有倾城倾国之姿的女人,她斜依榻旁,以手支颈,用平缓的语气,平淡的语言来轻描淡写描绘她所走过的路,遇见的人,留下的心,看着那样甜美的女子,让人心生怜惜,她就是岁月长河里一朵开不败的拂花,点缀在每一个欣赏过它的人的心头,独自散发着那迷人心脾的幽香,闭上眼,缓缓放下心头的重担,享受片刻置身于仙境中的优雅与美好,可幽玥不明白,是世间的事有多面性而导致世间的人有多面性,亦或是世间的人有多面性而导致世间的事有多面性,一个安静,眼前的与记忆里的却迥然不同,如果一朵空谷幽兰上沾上了血腥腥的艳红色,它还能被称为空谷幽兰吗?

“姐姐今夜就带妹妹实现这个儿时的梦想,算是对雍倾王不敬赔礼了,好不好?”

“今晚?做女侠?打家劫舍?”

“傻子,姐姐的荣华富贵是多少人几世都修不来的,还要去打家劫舍?你平日里不是挺机灵的吗,还饱读兵书,怎么现在犯傻了,历朝历代,你见过哪个皇贵妃穷到靠打家劫舍来过日子的,傻子”安静亲切的拿手指敲打幽玥光洁的额头。

“是呦”幽玥也被自己这个傻乎乎的想法给逗乐了,皇贵妃去打劫,谁敢阻拦呀!可……

“妹妹,准备好了吧!该来的似乎都来了,姐姐现在就带你去实现梦想了”

幽玥还未反应过来,被一股力道硬生生的拽了过去,一只白毛羽箭擦鬓角而过,钉在车壁上纹丝不动,这是真的!这是命!但当看到安静眼中那份决绝时,突然发现就没有那么恐惧了,或许这真是一段不一样的人生旅程。

“妹妹,不怕,我们出去了”安静带着幽玥从天而降,马车因不堪外界的阻力,应声而裂,马匹吓的呆若木鸡,立在原地一动不动,最令幽玥想不到的是,那个其貌不扬,为她们赶马车的车夫,像个没事人似的,依着马,眯着眼,一副无精打采样,似乎马上上演的不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打斗,而是一群小娃娃在无趣的相互掐架,幽玥的心如乍然盛开的拂花,被撑的满满的,莫名的兴奋感都快要溢出来了。

“怎么老太婆就派你们几个?”安静说的云淡风轻,似乎在说今夜的月光不够明亮呀!

“兄弟们,不要与这婆娘废话,速战速决”

“妹妹开始了”幽玥的胳膊、腿根本就不听自己使唤,全靠外力的升与降,身体的侧转与倒翻也在顷刻之间,大脑根本就无法思考,连呼吸都窒息了,一切都太快,快到连眼睛都瞎了,耳朵里全是刀剑的碰撞音,还有人倒地的重音,心却是平静的,因为身后的躯体给了幽玥莫大的勇气,幽玥坚信这是不倒的依靠,风在耳边吹过,剑在耳边低吟,这不是一首夜色下的低吟浅唱吗?

“妹妹,抬手转掌,这叫做佛手献花”

“妹妹,侧身避让,反手回击,这叫做擦肩而过”

“啊---剑!”剑气迎喉而来,剑光如闪电,直追自己,幽玥吓的失声尖叫起来,自己避无可避,躲无可躲,如何是好?师父当时是怎么教的,侧身而过,可是脚根本无法移动,迎面还击,可手无兵刃,轻功逃遁,可是身后的安静怎么办?怎么办?

“妹妹,剑气如虹,美人如玉”幽玥都未见安静使用何兵器,也未见她如何出手,对方的剑在离自己咽喉仅一尺的距离就停住了,幽玥还未决定下一步自己该出何招时,打杀就在不知不觉中结束了,躺在地上横七竖八的尸首连半滴血都没有,面容也无半分痛苦,一个个都“安睡”了,幽玥无法相信的抬起双手,凝眸了半天,一个问题呼之欲出,自己伤害他们了吗?那不是罪过吗?佛祖岂不是……

“女侠,怎么样,很简单吧!”安静拍着幽玥的肩膀,嬉笑问道。

“我杀人了吗?”

“当然不是,他们都是大奸大恶之徒,你是女侠,为民除害”

“嗯”幽玥喜笑颜开,原来女侠梦真的可以实现,一切都似乎在梦幻里……“那把他们都交给官府去处理吧!”

“当然,这可是我们的幽玥女侠除掉七怪,为民造福”

“我没有”幽玥被安静打趣的羞红了脸,“其实,你在帮我,我给你添麻烦了”

“妹妹,他们都是江湖上大奸大恶之人,官府多次缉拿未果,你这次是正义之举,是会被仁义之人所赞颂的,姐姐知你心善,可千万不要怀什么愧疚之心,知道吗?”

“嗯”经安静一开导,幽玥无本分愧疚之心,那种顶天立地、豪情万丈的男儿气盖油然而生,自豪感布满了小脸的角角与落落,“姐姐,你的武功太厉害了”幽玥不得不对安静刮目相看,她一直以为安静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贵妃,没想到她的身手那样了得,功力更是深不可测,以前是她乔装的太好还是自己太眼瞎呢?

“妹妹你错了,天下高我者太多,眼下就有一人”

“谁?”

“雍倾王---卿天羽

,你口中的七哥”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一切都过去了,“姐姐,妹妹求你件事”

“你是希望昊天帝还卿天羽一个平凡人的生活吗?”

“是的”幽玥此时此刻真切感受到,自己以前对安静的看法都是错的,此女心思缜密,才智过人,非一般人可比。

“这种事你还不如多求求苏湛吧,他只不过是个玩偶罢了,阳国的天下,明姓卿实则姓苏”

“这么多年未见师父,不知师父怎么样了?”年少时的自己太年少不懂事,总喜欢偷懒爱玩惹师父烦心,因为贪玩天黑了才知道回去,生怕师父知道还偷偷摸摸的翻墙,原本以为会被师父训斥,没想到师父只是心疼自己肚子可饿了,幽玥每每回忆起夕城古庙里每段静美的岁月,总是无限留恋,静如止水,佛者禅心。

那年的自己,还是一个总角小丫头,夏日炎炎,总喜欢光着脚丫到处乱跑,古庙后山的山涧中难得开了多睡莲,被花香所吸,被花容所惑,小小的自己不思后果,不惧水深,硬着头皮去采摘,结果落入潭中,幸好被潭中的绿藻缠住,留了口空气,醒来时,只见平日里毫无表情的师父双眼通红,从那之后,就让大师兄对自己严加看管,不许离开视线半步。

回忆是苦涩的,因为回忆里的美好太完美,勾动了心弦,人总是在失去之后感叹,无法好好的把握当下。

“见到师父,一定要欢笑,告诉师父自己这些年过的很好,不要挂心,师父潜心坐禅,一定可以成为佛者”幽玥明白不应用红尘俗事扰乱师父的修为,成为佛者是师父的心愿,自己应该是师父红尘中最大的牵挂吧!以前的自己太幼稚,总是喜欢忤逆师父,师兄们在天有灵,也会怪罪自己这些年对师父的嗔怨的,小树若要成长成参天古木,必须经风沥雨,独挡寒风冷雪,小鹰若要振翅高飞,必须离开母亲温暖的怀抱与殷切的关怀,师父当年的决定有他的考虑,只可惜自己明白这点太晚了。

“怀玥---”

这个世上还有人称呼自己为怀玥的只有一人,那就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穿过了四季的更换,穿过了岁月的流逝,才缓缓到达自己的耳畔,这其中的辛酸苦辣一下子就充满了幽玥的眼眶,一切都没有变,夕城里,那个落英缤纷的傍晚,鸟雀归林,古庙前那个盼着自己归来的身影,似早已伫立了千万年,任风雨任严霜,岿然不动,默默的,无声息的,从未有言语来织绘这份情,从未有笔墨来刻画这段情,但心却如明镜般,一切都明了,父爱如山,彰显着他的四平八稳。

“师父-----”幽玥努力挤出笑容,可是眼泪太不争气,如夏日里的暴雨,成滴成滴,不可收拾,什么郡主形象,什么佛门净地,幽玥一概不管不顾,她就希望永远窝在师父身旁,对师父撒娇撒泼,“师父,你看虎子把我额头打破了”,“师父,我们去吃千饼好吗?”

明了禅师见哭的悲伤无比的幽玥,心酸不已,几年前将怀玥送入红尘中的决定,对与否曾让他动摇,可本红尘人,自归红尘去,没有谁能护谁一生,成长的道路必定是心酸与委屈的积累,看着一如多年前在自己身旁撒娇的人儿,明了禅师拿手抚摸着小人儿的头,这也是尘世间最后一丝留恋了,佛祖不是说:若不究心,坐禅徒增业苦,如能护念,骂佛犹益真修。既如此,又何必究心,心在红尘中多走这一遭呢,“怀玥,哭成了个小花猫”

“师父----”幽玥抬头打量明了禅师,这些年岁月没有在他身上带走任何东西,连鬓角的黑发都未曾被时光浸染,恍惚中,幽玥觉得这些年心中的委屈心中的苦闷,不多是自己在作茧自缚吗?平静的心面对红尘往事,红尘就还你一个平静的果,这些年,在飘飘渺渺中就变成了不可追的回忆,是自己深陷其中还是反被其所缚。

“怀玥长大了吗?”

“是的 ,师父,怀玥长大了”

那时的自己,春来抬头盼燕来,低头拾花嗅幽意,无端风雨梦夕城,却笑春风熏染柳,生怕见,拂花流水皆去,朝来塞雁鸣长空,盼着成长,长大后,提刀携剑顺民意,万丈豪情万里天,留住拂花留住春,燕来雁去时光转,曾未想过路边的荆棘与脚下的坑洼,只因头抬的甚高。

“怀玥,不哭,这么多年是为师对不起你,让你一个人受苦了”

“不,师父,是怀玥不懂事,总惹您挂心,怀玥现在长大了”

“怀玥,小树总要长大,师父即将入瓮坐禅,可还有一件红尘事未了,为师觉得你长大了,该把这个秘密告诉你了”明了禅师慈祥的看着怀玥,不是自己的女儿却胜似自己的女儿,这个小女儿,在不经意间就长大成人了。

“秘密?”幽玥用满是疑惑的眼睛盯着明了禅师,那眉眼欲离不舍的眼泪似乎也很想偷听这个与怀玥有关的秘密而不愿离去,幽玥不解,与自己有关的秘密,是一个石破天惊的秘密吗?

一曲三十年前的悲歌被钟磬缓缓的奏出,一段三十年的悲伤被言语缓缓的道出,一个三十年前的秘密被岁月缓缓的挖掘,爱恨情仇,悲欢离合在一幕幕上演中。

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垂柳不萦裙带住,花空溪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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