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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节:险遭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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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外是皑皑白雪,帐内是熊熊的炭火,可幽玥依旧觉得身体在冰与火里煎熬着,病来的莫名其妙,也来势汹汹,让人一点头绪都未摸着,苦涩的药汤喝了不少,未见起效,幽玥自知这是疲劳奔波、心力交瘁的结果,休息几日定当无碍,所有也就未放在心上,反倒劝说天湛安心,回想天湛先走时那副忧心忡忡样,幽玥也揪心。

这场战争打的莫名其妙,各怀鬼胎,但结局总算是美好的,耶律备向阳国递上了两国通商的条约,昊天帝狂喜,对天湛赞赏有嘉,择日启程回京,哪知天有不测风云,在大军启程前日病倒了,天湛虽不言语,每日亲自煎制药汤,但幽玥明白,从他的气色与神情中不难看出,襄凡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不知是后宫还是朝堂上。

“天湛,你今日就起军回京吧!我又不是什么大病,吃几副药就好了,你若不放心,就把随风留下”幽玥一见到药汤,眉头都快拧成了一股绳,她太讨厌喝药了,都快把自己整张脸喝到皱成小老太的地步了。

“那成吗?我把你带出来肯定要带回去,你现在病了,留你我不放心”天湛话虽明理,但语气有点摇晃的意思了。

“你去吧!我随后就到,再说,我随大军回京不合适,有随风在,你担心什么?”

“随风是个冒失鬼”天湛开始乱吃醋了。

“好了,我的天湛是个大英雄,雄图男儿,顶天立地,这下满意了吧!你去吧!留在这还打扰我,去---去---”幽玥真心不想让天湛为难,虽然反对天湛复仇,但有些事情不是光靠自己的意志就可以去改变的,当然,幽玥自知自己也无力去改变什么,只要大家都康健,就知足了。

“那我可走了,你可想我?”天湛凑过来的脸,把幽玥给吓了一跳,那故意装楚楚可怜样,眨巴眨巴的眼睛,让幽玥刚喝进胃里的药汁翻江倒海起来,这个破孩子,亏幽玥一直觉得他长大了,原来他骨子里什么都未变,还是安南王府里那个调皮又淘气的小孩子。

“好了,你走吧!我想,一定想!”幽玥面对天湛,只有缴械投降的命运了,可爱装萌,撒娇打泼不是自己专用于大师兄的招数吗?什么时候他也不遗余力的学会了?幽玥捂着头,头痛的想道。

“娘子,一吻定情,为夫走啦!襄凡相见,互诉衷肠”天湛像只偷了腥的猫,脸都快成了三月里的桃花,幽玥原本是拿来拍他脸的巴掌被他捉住,借机献吻,把幽玥搞的哭笑不得,原本想严肃的训斥几句,可又不知话从何训起。

向着炭火的半边身子似乎要被烤焦了,奇热无比,幽玥感到嗓子干燥的如炭火在烧在烤,艰难的翻了个身,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在帐中走来走去,身影又瞧不真切,眼皮有千斤重,抬不起,睁不开,那身影在东翻西找,也不知在翻什么找什么,幽玥用了全身力气,撑起上半身,“随风,是你嘛?”

身影一听立马惊立,不过转过来却是喜笑颜开的脸,走到幽玥身旁立住,“不要叫,是我,王旭”

“王旭?王旭!”幽玥在脑中拼命回想有关王旭的点点滴滴,大军不是启程了吗?王旭怎么在自己的营帐里?那日不忍见杀虐,一心救下王旭,原本让他走,可他死皮赖脸、千求万求就是不走,万般无奈之下,幽玥求了天湛,天湛就让王旭在伙营里供职,在这个风雪阻山的夜晚,王旭怎么到自己的营帐里来了?幽玥虽高烧不退,全身不适,但大脑还是不算太迷糊的,隐约有种不安感,“王旭,你在干什么?你怎么在这?”

“我呀!”王旭搓着手干笑着,“我们也算的上是患兄难弟,我不放心你,就过来看看”

幽玥根本不相信王旭的只言片语,以前他是一个畏首畏尾的小老鼠,这次在见,幽玥感觉他成了一只狡猾无比的狐狸,他满嘴谎话,那漂浮不定的眼神,似乎总在算计着什么,特别是上次的谈话让幽玥万分后悔救了他,世事改变一个人的速度是时间无法比拟的,王旭总是用那段军营生涯牵绊着幽玥的记忆,让幽玥一时分辨不出真假,不得释怀。

这日,大军准备拔寨回京,大伙都在等昊天帝回京的懿旨,人仰马翻的,乱成一团,天湛一早就不知去向,估计是忙整顿军务去了,幽玥在营中呆的比较乏味,加上阳光明媚,不知不觉在这昔景山中,时间早把浓绿换金色了,想疏通疏通经骨,幽玥一个人向后山转去,不知卿天羽怎么样了,昊天帝对他的管束还如以往吗?听闻曾经风靡瀚澜的肆硕骑早七零八落了,留在京城的人数不过百,大多数人都解甲归田了,卿天羽曾经的军师僮礼,主将郝峰也不知去向,党羽也都被发配去了苦寒之地,卿天羽的痴傻,幽玥不知天湛有没有参与此事,很多次幽玥想问又不敢问,权利的斗争,自古以来就是手足的相残,只

不过这个失败的结局来的太过突然,让人束手无策,不知所措。

“有茹洁的照顾,卿天羽应该还好吧!回去之后求求天湛,不知可能放过卿天羽一命,昊天帝也不想背上残害手足的骂名吧?”幽玥思道,权力斗争这潭水太深,幽玥一直不敢涉足,不论自己是否爱过卿天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眼下的自己只能尽微薄之力为他求一条活路。

带着担忧和满腹的心事,幽玥在后山漫无目的的走走停停,停停看看,无意中瞧见一株长在石缝中的杏树,让幽玥大喜过望,树虽土壤贫瘠,长的瘦小,未见杏仁,但能在这山石之间活下来,已属奇迹,记得萧真师父说过,杏仁味苦,甘温有毒,入肺大肠二经,凡用杏仁,以汤浸去皮尖,炒黄,或用麦麸炒过,凡杏、桃诸花皆五出,若六出必双仁,为其反常,故有毒也,性毒,能解锡铅毒,消狗肉食积,气温,能解肌表,发散风寒,肺苦气逆,急食苦以泄之,杏仁苦而下泄,所以止咳平喘,甜杏仁味甘美,生津止咳,润肠化痰,久服可益寿养颜。

“兄弟,难得见上你一面,你现在攀高枝啦!”

幽玥的肩膀被重拍之下有种重压感,微蹙的眉头彰显出内心的微微不满,友好热情的招呼也没必要动手动脚吧!回头一看,原来是许久未见的王旭,王旭一直长的瘦小,四肢短缺,身板瘦弱,现在幽玥觉得他五官都挤到一起去了,整张脸倒很像风干过后的杏仁,干瘪瘪的,似乎捏一下就会变成一堆粉末,“有事吗?”

“跟你商量个事,兄弟你可要实话实说”王旭萧的万分谄媚,笑的幽玥心中毛毛的,浑身不自在。

“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吧!”幽玥不着痕迹的打退肩膀上的手,这样与一个不熟悉却又半分熟识的男子勾肩搭背,多少有点不合适。

“听闻你与将军的关系匪浅,同进同出,兄弟你混的不错”王旭挤眉弄眼,笑脸相迎。

“关系匪浅?”幽玥很奇怪的嘀咕道,难道在别人眼中,她和天湛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关系吗?不过从军中将士的位置看,天湛的确给自己这样一个“无半分军功”的下属特殊照顾的确颇多,也不怨别人胡思乱想,“还好,将军一直待我以友”,幽玥对这个问题有点小虚,回答起来就有点含糊其辞。

“哈嘻嘻哈,我知道,你是将军的-----”王旭故意将双手的拇指彼对了一下,幽玥一见,有种恼羞成怒的感觉,他这个人怎么如此的 下流,这种关系他都能想到,他的意思是自己是天湛的“娈童”。

“兄弟,哎,你别走,话还没说完呢?”王旭拉住欲离去的幽玥,戏语道:“兄弟,这没什么可羞的,当年在军中,我是佟虎的----,哪知那厮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回京男人太多,就不要我了,害的我沦落成现在这般地步,兄弟你混的比我好,捡了高枝飞,依我看天湛将军对你可是百依百顺,你后面的好日子还多着,我们这类人都这样,过日子,看太阳,过一天数一天”语气里全是小媳妇的哀怨。

幽玥不想与这类人多交流,大脑长在别人头上,想法是自由的,对这个关系问题也不想有过多的解释,圣人眼中的世界是圣人的构想,小人眼中的世界是小人的构想,莲出淤泥而不染,自己又何必与一个龌龊的小人在一起争口舌之辨呢?

“兄弟,哎,你别走,哥知道你不愿提此事,是哥嘴贱,要不你打”王旭拿起幽玥的手,朝自己脸上打趣,“你干什么呢?”幽玥被王旭这一举动着实下了一下,实在是摸不透他到底是何意思,半路截住自己,胡言乱语一通,到底有何目的。

“兄弟,你别介意,你入行浅,不懂行规,哥这不正在给你赔礼道歉吗,成,兄弟,哥也不拐弯抹角,实话实说,咱俩的交情,可是一起从参合陂一战的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这放眼整个瀚澜大陆,没有咱两这交情的,前五百年后五百年都难找呀!当然,哥也明白,你也是聪明人,咱聪明人有话就直说……”

幽玥从来没有萌生过主动打人的冲动,还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无口角之争,去拳脚之交,可眼下,幽玥恨不得捡块石头拍对方的脑壳,为什么藏在心底,不愿触及的伤痛,世上有个人,他就这样在自己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让这段苦难的记忆一次次浮现,让这个原本可以结痂的伤疤又血流不止,无心无意的也可让人伤心不已呀!

“兄弟,哎,别走,哥也不废话了,实话实说,你和将军关系好,你也知道,你救了哥一命,哥心里对你那个感激不尽,你可是哥的再生父母,菩提转世,哥在伙头营里日子不好过,你也知道,伙头营里军饷少,没银子,又被人瞧不起,军中上下哪个不拿斜眼看我王旭的,怎么说,我王旭也算的上是铁铮铮的汉子一条,老子入军打

仗那会,很多龟孙子还在家搂媳妇,你跟将军提提,把我调到前卫营去,当然,近侍更好”王旭拉着幽玥的手,点头哈腰的小心问道。

“不行,这个忙我帮不了,你若对军中有什么不满,可以找随风将军”幽玥一口回绝,她从不插手军中的任何事务。

王旭一见幽玥回绝的如此干脆,气的恨不得把眼前之人撕扯碎,“奶奶的,在老子面前装什么清高,你干的那点破事谁不知,你以前跟那个付穆宣有一腿吧!老子跟你说好话,你还给老子摆狗样”

幽玥不想听,不想听,捂住耳朵硬着头皮加快脚步,自己行走在天地间,无愧于心,又何惧他人的恶语相加。

幽玥感到脑袋被人用凉水泼过,一股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王旭他想干什么,现在出现在自己营帐中绝无好意,他怎么会有好心来看自己,再说,大军都拔营了,他怎么留下了?只有一个理由,他当逃兵了,幽玥感到身子在冰与火之间夹生着,连脑袋思考的力气都没有,但危险来临的紧迫感在撕扯着自己的每一根神经,快把自己焦虑疯了,幽玥想大声呵斥,大声呼叫,可是嗓子根本发不出那么大的声音,声如蚊蝇,乱嗯之音。

“你给老子装什么死呀,说钱财在哪”王旭有点不耐烦了,原本是准备偷偷摸摸的,哪知床榻上的死人没死,这样也好,给自己省去很多麻烦,直接拿比偷不是更节省体力吗?“什么?你不要给老子装死,钱呢?银子呢?”

幽玥被那双大手钳的快窒息了,从来没料到,瘦如干柴,遇仗就跑的王旭还有力大如牛的时候,银子?钱财?自己原本一直以来都身无分文,何来钱财?何来银两?“死----死---”原来死亡是如此的恐惧,如此的无助,挣扎不得,挣脱不成,使不上力的无助感让幽玥从心底升起悲凉感,这样无助的死去,死后是不是一张满是悲哀的面容,不知是在悲命运多舛还是哀人生多艰,渐渐地,幽玥感到原来之前对死亡的恐惧是一种错觉,一切都平静、宁静、安静了,无助感也消失了,难道自己正在升往佛者的国度吗?幽玥感到有很多该说的话还未说,该做的事还未做,这样的前往,身后全是遗憾,还未来得及见到大师兄,向大师兄讨要十六岁生辰礼物,问问大师兄这些年为什么只言片语都没有,他去了哪里?他过的好不好,还未来得及对师父说声对不起,乞求师父原谅自己的冲动与无知,师兄们的离去,师父也一定悲痛交加,参合陂---那是一场噩梦,谁也不知道那一战的阴影将笼罩这个大陆多久,还未来得及见付穆宣一面,听闻他娶妻生子了,衷心的祝愿他,不知他还能回忆起自己的几分姿容,同在一片蓝天下,可命运却注定了彼此遥遥相望,还未来得及对卿天羽说声谢谢,感谢他这么多年的风雨庇佑,他给自己的爱是无声的泉水,涓涓细流,可惜在他落难时,自己无法为他遮风挡雨,还未来的及劝说天湛放弃仇恨,他的平安便是安南王府最大的慰藉,相信天恬也是希望他能过的闲云野鹤般的生活,仇恨会让人迷失自我,还未来得及……

“不!不!放开我!放开我!”幽玥在心里拼命呐喊,“随风---救命---”

西下的夕阳将夕城的墙头染成了醉红色,玩耍的孩童们正欢快的唱着儿歌,拂花随春意在烂漫中舞了一年又一年,北归的鸟雀南来的大雁,停住了歌喉立驻了双腿,只为欣赏在夕阳中奔跑的身影,而这些美好,自己要在这样一个凄凉的黑暗里,与它们无声的告别吗?逝去的韶华,无声的步伐,请大家都停下远去的步伐好吗?因为我害怕!

烟波雾里向阳晚,北风吹牗彻骨寒,载情载恨离去日,谁人念我一香魂。

夕城,你是否与我一样,早已成为一缕香魂,等你梦来,他日魂归故里,能否再见你昔日的容颜。

再见了!二十个春秋,埋在瀚澜的尘埃里,被遗忘被丢失。

人生的命运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不知在别人眼中是不是太差强人意了,但是命运总爱作弄人,结局本分不由人,幽玥在放弃最后一丝挣扎时,突然发现大脑是那么的清晰,似乎过往的人与事都历历在目,一一呈现,她的灵魂正在摆脱肉体的束缚,在飘往全是爱的国度,不!那是夕城,一个同样拥有落霞满天、孤鹜齐飞的傍晚,花都开了,鸟都啼了,是不是欢迎这些离去的人儿早日归来呢?

幽玥,你走前,谁给了你思念的滋味;幽玥,你走时,谁会为你痛苦嚎啕;幽玥,你走后,谁又会为你撕心裂肺。

瀚澜大陆又一个冬天快来了,他的春天就躲在这严寒之后,可是你的春天呢?

溪水愿为你欢鸣,鸟儿愿为你歌唱,可是夕城里的记忆,不愿你的灵魂与身躯就此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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