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匠铺里两个人,一个粗布衣衫,敞胸露乳,脖子上搭个毛巾,头上缠块棉布,一身是汗,似乎刚刚打完铁。这个男人身材矮胖,就是昨天晚上在民宅中与徐天德接头的那位“鲁师傅”。
而他身后那位,身高体壮,蓬头垢面,胡子拉渣,正是徐天德。
仓黎子盯着他们二人,冷声笑道:“胡海,这个人就是你那位叫徐大头的兄弟吧?”
胡海沉闷的“嗯”了一声,声音像是从肚子里发出来的,脸色难看之极。
仓黎子冷哼了两声,又道:“那你可知道这位胖冬瓜铁匠是谁?”
胡海只是盯着徐天德,不置可否。
仓黎子回头看了胡海一眼,冷笑说道:“这个人叫做鲁牛角,正是魔教在濠州城的联络人……”
“我是鲁牛角,只是在此打打铁做点小本生意,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鲁师傅冷声回道。
“哼,还想抵赖?”仓黎子笑笑,仰头说道:“我们盯着你可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不光知道你叫鲁牛角,还知道每晚子时,在你家有个集会,是吗?你还要我继续说吗?”
“哈哈……,亏你自诩正道,也会做些偷鸡摸狗,探人隐私的小人行径?”鲁牛角讥讽说道。
“你这算是默认了?”仓黎子冷冷回道,又摇头笑道:“哼,对付你们魔教,难道还要用什么光明正大的手段吗?”
“哼,今日既然落在你们手上,算我倒霉。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鲁牛角转过头,正气凛然说道。
“我不会把你怎么样,有我们武当派胡海胡大侠在此,我只是看看他要怎么处置你们……”仓黎子哂笑说道,转头向胡海说道:“胡大侠,你说我们要怎么处置这两个魔教中人?”
仓黎子说完,站到一边,俨然一副看好戏的神态。
胡海脸色阴沉,既恼怒徐天德对他的隐瞒,又对仓黎子此时将他置于左右为难之中,一副幸灾乐祸模样,心中恨恨。
“天德,你……你何苦如此?”胡海
艰难开口说道。
徐天德往前走两步,坦然说道:“大海,我做错什么了?”
“你……你还执迷不悟?你知道不知道魔教是做什么的?你入了魔教,就是助纣为虐,就是残害苍生的帮凶!”胡海厉声说道。
“哈哈,这么大的帽子,我可不敢戴。据我所知,摩尼教惩奸除恶,杀狗官,救百姓,可不是你们眼中残害苍生的魔教……”徐天德朗声说道:“况且,只要能帮我报父仇,我管他是正道还是魔教?”
“要报仇,不是还有我吗?我们兄弟早上都还商量的好好的,难道都只是屁话吗?难道你还对我的所作所为放心不下,耿耿于怀吗?”胡海怒声说道。
徐天德叹了口气,说道:“可是终究,你还是来晚了。自我知道我爹是怎么死的,你以为我没有找过你吗?可是那时候你……,唉,我当时既失望又愤怒,我只能靠自己了。可是我又势单力薄,摩尼教可以帮我,我为什么不能借助他们的力量?即便是现在,你我仍然可以同心协力,与摩尼教共同行动,大仇得报,指日可待,岂不快哉?”
“要我与摩尼教同流合污?简直痴心妄想!”胡海断然说道,又深吸口气,向徐天德说道:“天德,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只要你悬崖勒马,我跟我师傅求求情,以他老人家的面子,或可保你无事,你……”
“你不用说了……”徐天德打断他,悠悠而叹,望天怆然,说道:“大海,我没想到,我们兄弟刚刚冰释,现在又重生分歧……或许,我们真的是道不同,或许,我们应该分道扬镳……这样,大家都好过些……”
“天德!”胡海大声说道:“你在说什么?你要维护魔教,与我断绝兄弟关系吗?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没有维护摩尼教,我只是不想让你难做……”徐天德叹道:“你说我执迷不悟,你又何尝不是太过执迷于正魔之分?莫非我真的入了摩尼教,我就成了十恶不赦的坏人了?”
“你入了魔教,你就是助纣为虐,就是帮凶……”这时仓黎子在一旁冷声插嘴,又向胡海说道:“胡海,不用跟他废话,
咱们直接把他们绑了,拉回去让大家处置,我相信……”
“你住嘴!”胡海喝道:“我们兄弟之事,不用你来管……”
“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你们兄弟之事……”仓黎子见胡海对自己大呼小叫,顿时气愤说道:“魔教之人,人人得而诛之,别说是你兄弟,今日就算是我兄弟入了魔教,我也会毫不犹豫,大义灭亲……”
“你想怎么样?”胡海沉声说道。
“我想怎么样?我好心好意叫你过来,也是给你机会自己处理此事。既可还你清白,又可免你家丑外扬……”仓黎子高声说道:“胡海,我告诉你,今日你若是下不了手,那可怪不得我了……”
眼看仓黎子手按剑柄,胡海心中纠结之极。仓黎子刚要动作,胡海随即往前踏了一步,拦在前面。
“怎么?你要拦我吗?”仓黎子阴沉说道:“胡海,你别忘了,他们是魔教中人,我们作为正道,降妖除魔,人人有责……”
“哼,不劳你费心,我知道怎么做……”胡海冷冷说道。
“那就好……”仓黎子冷笑应了一声,往后退了一步。
鲁牛角和徐天德都只能算是市井之徒,论功夫身手,或许仓黎子身边的一个华山派弟子就能三两下把他们拿下。此时面对胡海,鲁牛角怡然不惧,双目圆睁。徐天德却是看也不看他,一副任人宰割模样。
胡海只是盯着徐天德,还未动作,已是额头冒汗,双手握拳,全身紧绷,内心挣扎煎熬,难以言表。
“天德……”胡海还想最后再劝一劝徐天德,咽了口唾液,艰难说道。
“你不用再说了,动手吧……”徐天德打断他,叹道:“我若不测,只希望你能记得父仇,手刃仇人,让我心安……”
见他丝毫不惧,视死如归之色,胡海心中绞痛。魔教竟能迷惑他至此?胡海心乱如麻,不知所措。
仓黎子见胡海半晌都没有动,不由冷哼一声,又上前一步,正要说话,忽听一阵脚步声自身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