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待穗儿带着一干人离开舞台,整个夜未央甚至是广陵城都寂静无声,久久徘徊于已经消散的仙境而无法自拔,反倒是身为主持,秉着法家精义,最先清醒,看了看四周,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并没有动作。
第一场迎春阁靠着天降红绸,营造出仙子下凡的境遇,再辅以蔻娘豆蔻骨的魅力,可谓惊艳全场。
只是谁能想到,作为另一巨头的闲庭小筑竟然也心有灵犀的开了相同的脑洞,同样以仙子作为题材,却更加的淋漓尽致。
两者相较,孰高孰低,虽说仁者见仁,但想来,很多人还是要略微的倾向于闲庭小筑了。
良久之后,待闲庭小筑残留下来的梦幻完全散去,在主持的唱名中,第三个出场的仙音楼台终于拉开了序幕。
仙音楼台此次推举的乐女,名唤惜墨,在之前的选拔中,凭借着精湛的舞技以及歌喉,过关斩将,并不算困难的就闯入了决赛。
不过,此一次,她却意外的展现了完全不同的一面。
没有歌姬,没有舞姬,佳人一方,徐步入场。
没有华丽的衣衫,反而是暗青色深衣,束发于顶,结了个髻子,此刻的惜墨竟是化身一丰神俊朗的郎君。白净的鹅卵脸蛋英气十足,又挂着浓浓的书生之气,若是换个场合,实在让人难以将其跟乐女的身份联系起来。
“这算什么,化装舞会?”薛衣侯有心揶揄。
这惜墨也是个绝色的美人,虽是不施粉黛,别说男扮女装,便真是个纯爷们,怕是也能将不少男人掰弯。只是这份创意,虽新颖,但在如此场合,却有些不合适了。
只是这衣着装扮似乎还不足以令人吐槽,再往下看去,这惜墨走上舞台后,一不引声高唱,二不化蝶翩翩,甚至连件乐器都没有……她这是要做什么?
仅仅只是为了一份神秘,而吊人胃口么?
好在有了闲庭小筑的前车之鉴,惜墨的这一番举动,并没有引发四周的轻蔑喧嚣。
所有人都瞪大着双眼,期待着接下来的惊喜。
会有彩蛋惊喜么?
隐隐的,薛衣侯也不禁伸长了脖子。
“哼,装神弄鬼。”身旁,乘雪口不对心的咒骂了一句,但神情却跟薛衣侯并无二致。
几乎所有人都在期待着,期待着仙音楼台能够像闲庭小筑那般,创造惊艳,除了……
“终于要开始了,嘿嘿。”一艘并不华丽的巨舟甲板上,十余人彼此间对视了一眼,神情却不是期待,反而是摩拳擦掌。
“终于……开始了。”小岛上,坐于执法之位的白发男子,微不可查中,隐晦向中央舞台的惜墨递去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眼神。
接收到这记眼神,原本杵在舞台中央如同木头的惜墨终于有了动作,只见她动作轻柔,却是伸手抚上了腰带。
“这是……”
这个动作一出,便是薛衣侯眸子也不禁圆瞪,甚至有忍不住引吭嚎叫的冲动。
“尼玛,难道小爷能够有幸看到古代的脱衣舞?”
不错,惜墨确实在宽衣解带,众目睽睽之下,毫无羞赧,动作极其自然。
反观一旁的乘雪,此时却是紧紧皱起了眉毛,也不知再想些什么。
按理说,身
为乐女,本就堕入风尘,这般举动也不算过分。
但同样的,还是要看场合。
花魁大比,虽是乐女的选美比拼,但卖弄的不是骚~情,而是风雅。
若这惜墨当真要在朗朗乾坤下宽衣解带,凭她的相貌身段以及身份,确实能够大大满足在场所有异性观众的视觉yu望,但也同时,将其身价彻底的拉低,成为供人随意践踏的玩物。
惜墨动作很轻柔,更缓慢,光洁的脸蛋上没有丝毫的羞愧,反而散发出一抹圣洁。
终于,并不算复杂的深衣,在葱白十指下,自身而下,撒落于地,露出里衣。
在薛衣侯的眼中,那素白色的里衣毫无美感,不仅展示不出女人该有的线条,而且更不合身。
跟深衣同样,里衣也是男子的款式,穿在女子的身上,效果可想而知。
里衣分短襟跟亵裤。
亵裤虽不短,足足及踝,但已经是最后一层屏障,再往里已经空空如也了。至于短襟,却不知里面是否还有束胸。
脱去深衣,惜墨显然没有停止的意思,柔嫩的双手已经攀上了腰间短襟的系带。
自此,再无人心存一丝的侥幸。
这个女人,哪里是什么故弄玄虚,而是真的要在如此盛大的舞台上宽衣解带啊。
一时间,不少良家出身的女子,都羞恼的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甚至一些少年孩童也被家人强行扭过头去。
如此污秽之事……还是留给大人们享用为好,哈哈。
“嘎嘎,没想到这惜墨姑娘还真是豁得出去啊,大兄,咱们不若打个赌如何?”某只画舫上,有狐朋狗友凭栏而立,此时皆是眼冒绿芒,其中一个似乎觉得还有些意犹未尽,待尘埃落定前,竟是打起了主意。
“哦,赌什么,又如何赌?”被称作大兄之人,也是兴致盎然。
“咱们就赌惜墨姑娘短襟下有没有束胸,至于赌注么?嘿嘿,若大兄输了,还望割爱,将府上那叫翠柳的婢子转赠,如何?”
“哈哈,有何不可。若你输了,却又愿割舍什么?”
“这……若我输了,就将家传的御女经相赠。”
“大善。”
……
可惜,还没等这对狐朋狗友确定赌约,短襟已被惜墨骤然间迅疾扯烂。
哗!!!
全场哗然。
碎衣布褛,半遮半掩,肌肤如玉,樱红两点,若隐若现,冲入人眼,如烈酒入喉,身心炙热,难以自持。
“擦擦鼻血。”乘雪冷声说着,递来了一方手帕。
“呵呵,情不自禁,情不自禁。”薛衣侯也不尴尬,接过手帕擦去鼻息间的鲜血,自始至终,两眼都没有移动分毫。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如此疯狂的事情,他也是第一次遇到,算是开了眼界。
过往,薛衣侯虽经常流连烟花之地,薛山县的迎春阁都快成他第二个家了,但饶是如此,像现在这般于大庭广众之下,观赏佳人解衣,却还是头次,更何况是惜墨这种绝色佳人。
想来,此时,如薛衣侯这般情不自禁的,必定不在少数啊。
其他且不去说,只看小岛中,担任执法的巨富钱万户,身宽体胖,此刻也亢奋的颤抖个不
停。
若是不出意外,此次大比结束,这惜墨怕是第一时间就会贵人赎身,自此沦为玩物了。
惊艳之中,薛衣侯也不禁有些惋惜。
可惜了如此佳人,却遇人不淑,如此安排下,俨然被仙音楼台当做了哗众取宠的弃子。
一心系在惜墨身上的薛衣侯,自然不会发觉,身旁的乘雪不知从何时开始,脸上的不屑已然消失,化作讳莫如深的凝重。
噗!
银光闪耀,血花绽放。
当人们因春光乍现而心撩龌蹉之时,舞台再生变故。
一柄短剑,自巍峨左胸下缘刺入,直没剑身,只留下鎏金剑柄紧握于莹玉转苍白的手中。
立时间,所有人傻了,呆滞的望着舞台中的一切,噙血含笑的惜墨,以及那柄近乎毁灭了所有人幻想的短剑。
短剑喋血,血花绽放,喷涌中,染红了胸脯、衣衫,顺着剑柄撒落大地。
全场死寂。
“好一个刚烈的女子,不向命运低头,哪怕香消玉殒。”薛衣侯心头剧震。
谁能够想到,前一刻还不知羞耻的惜墨,会狠狠的给自己一剑,且快且准,直刺心头。
惋惜之情越发的浓重,薛衣侯自觉,今夜过后,有生之年,自己可能会忘了蔻娘,会忘了穗儿,但却绝对无法忘记惜墨。
转瞬即逝的美好,才真正的刻骨铭心。
不知觉中,惜墨脚下已经汇聚了一团血泊,按理说,流了这么多的血,又是心脏受创,平常人怕是早已断气,可诡异的是,这名叫惜墨的女子,身子虽然摇晃,却远不到弥留的境地,那张刻意装点出的英气脸庞,此刻反而越发的红润了。
回光返照么?
这返照的时间似乎也忒长了一些。
“处子心血……就只剩妖孽泪了。”执法席上,白发男子目光灼灼。
心头话音刚落,舞台风云再变。
“快看,那是什么?”
小岛外,有人惊呼出身。
循声望去,一条长及数丈的玄黑色巨蟒突兀的出现,蜿蜒游走,眨眼间,已是到了舞台中央,依仗蛇躯,将惜墨层层围拢。
蟒首攀沿而上,直达一人之高,硕大狰狞,直面惜墨。
嘶、嘶!
猩红的信子不断吞吐,差之毫厘,便舔在惜墨的脸上。
面对蟒首,惜墨却没有一丝的惧意,反而艰难的抬起无力的双手,抚了上去。
粗糙的蛇鳞摩挲手掌,别有一番质感。
一人一蟒,就那般直视,旁若无人,看在外人的眼中,反而升起莫名的感觉。
她们莫不是……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薛衣侯显然也察觉出异样,禁不住扭头向乘雪望去。
可惜,乘雪紧盯着舞台,哪里顾得上薛衣侯。
“变了,快看啊,变了。”下方的甲板上,有人惊呼。
目光聚焦之下,原本狰狞可怖的蟒首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变化。
蛇鳞消隐,筋骨蜕变,几息间,一张妖艳绝美的面容,呈现。
“是她,凤栖金屋,公寻巧!”
乘雪悚然而惊,罕见的失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