烮晟有自残倾向么?
或许有,或许没有,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额头上的那抹鲜血竟然渐渐的泛起暗金色泽,且色彩越发的浓郁,伴随着,烮晟的气势也发生了剧变。
一股若有若无的凌厉气势自烮晟的体内苏醒,虽还不甚强盛,却给人一种舍我其谁的无双霸气。
只是没等这股力量彻底释放,烮晟迅猛出击的身形突然一顿,双眸之中现出一抹疑色,视野不自觉的抬高向着漆黑的夜幕望去。
烮晟这一顿不打紧,却是差点让后面的薛衣侯刹不住脚撞上来。
“你疯了?”薛衣侯借着清风颤,双腿左右一晃,堪堪避免了与烮晟发生亲密的接触。
这并不是让薛衣侯怒不可遏的原因,至少不是主要原因。
两人一前一后,借着突然性发动袭击,为的就是杀那阴将一个措手不及。
这擒贼先擒王之计无疑是有效的,作为全程关注着阴将的薛衣侯,甚至看到了阴将的脸上罕见的现出了慌乱。
眼瞅着大事可成,孰料烮晟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竟然在关键时刻停了下来。
这一顿,时间看似短暂,值此紧要关头,却足以决定最后的成败。
果然,因为这一顿,不过区区三丈开外的阴将悚然而惊,从慌乱中恢复过来后,血色的眸子立时向左右传递,不用出言,便有左右十几名阴兵反应过来,手中丈长戈矛前擎,于阴将身前编制成枪林刀阵,俨然堵死了薛衣侯两人行刺的路径,与此同时,阴将座下的战马也瞬间做出动作,四蹄翻飞,却是向后退去。
不过转瞬之间,绝佳的战机便告消弭,让薛衣侯如何不怒,不待冷静下来,苦涩便爬上了嘴角。
失去此次战机倒在其次,由此而引发的后果才是最可怕的。
有了准备的阴将必然不会将自己再陷入险境,盛怒之下,更是会爆发出更加凌厉的反击。
“嘘,你听。”烮晟仿佛没有看到薛衣侯怒意一般,转身间,竖起手指放于唇边,随后又顺势向上指了指。
听?
薛衣侯一愣,心中虽是疑惑,但还是本能的竖起了耳朵。
淅沥沥……
这是夜雨飘零的声音……不对,这雨声似乎尖锐了些许。
这是……
薛衣侯额头微皱,学足了烮晟的模样,也不自觉的抬头。
夜幕漆黑,偶尔能看到一丝丝亮银色的狭长雨丝。
雨丝?狭长?亮银色?
似乎意识到什么,薛衣侯脸色陡变。
“快退。”薛衣侯大叫一声,便欲去拽烮晟。
烮晟无动于衷,只是对薛衣侯摇了摇头。
这摇头的意思,不仅仅是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更因为……不需要!!
悬念没有持续太久,甚至于不仅薛衣侯两人,就连四周的阴兵也感觉到了,不,应该是看到了。
一枚枚即便是在黑夜也依然难掩银光,足有五寸之长的银针自天上来,飞射而下,却诡异的没有射中任何一人,包括阴兵。若是转换成上帝视角,便不难发现,这些深扎入泥地上的千余枚银针赫然摆出了阴阳双鱼的形状,其最外围的圆圈恰好将三百阴兵包裹了起来。
爆!
一声轻喝自夜空落下。
砰、砰……
爆裂之声,连绵不绝。
那上千枚银针接连爆开,化作团团白雾,瞬间就将整片坟场笼罩,于此同时阴阳双鱼阵飞速旋转,自下而上,席卷着白雾直达百丈天空,形成了极
为骇人的龙卷风暴。
“冰魄双鱼阵,阴阳家!!!”远处小山丘上,目睹到这一幕,站于中央处的黑袍之人不由开口,声音之冷,让四周不少人都打了一个寒战。
“阴阳家倒是舍得下本钱,连冰魄都拿出来了。”黑袍之人继续开口,轻声沉吟,也不知再想些什么。
阴阳家突然出现在这里,必然不是偶然,对此,黑袍老子虽然意外,但细想一下,倒也在情理之中了。
话说回来了,诸子百家,除了少有出世的纵横家以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小说家外,彼此间都少不了互掺沙子,窥探对方的辛秘。
“座使,属下要不要出手,否则怕是……”身后,易老适时的出口,脸上现出一抹忧色。
现在那片坟场已经为暴风龙卷以及白雾所笼罩,即便是他们也被遮住了视野,唯一能依靠的只有那位高长老肩头的紫背小貂,依然不辞辛苦的模拟着场中发出的声音,但也被凛冽的风暴之声所充斥,已经失去了意义。
“嗯。”不等易老将话说完,黑袍之人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打断道,“也罢,那两个小子若是为阴兵所伤,只能怪他们学艺不精。可若是阴阳家……哼,可就另当别论了。你去吧,务必将那两个小子安全带回来。”
事情发展到现在,猎头仪式已经失去了原本的意义,好在,收获还算不错,尤其是烮晟所展现出的修为战力以及天赋,更是深深的打动了身边的这些客人,这就足够了。
“诺!”易老拱了拱手,起身便欲跳下山去。
“慢着。”就在这时,黑袍之人突然想到了什么,稍一迟疑,叫住了易老,“若是事有不歹,你就竭力将烮晟救出来吧。”
龙卷风暴之内是何光景,谁也看不到,至于紫背小貂口中模拟出的也都是杂乱而毫无意义的瑟瑟风声,所以也不知阴阳家此次来的是何等人,若是高手的话,仅凭易老,怕是难以应付,这才有了黑袍之人的嘱咐。
在薛衣侯跟烮晟之间,黑袍之人几乎想都没想,便做出了取舍。
“你……你还是不要去了。”谁知,自己的话音刚落,黑袍之人竟然再次改口。
但凡了解黑袍的人都知道,他绝对是杀伐果决的主,可现在却一连推翻自己的命令,如此朝令夕改当真是闻所未闻。
“座使?”易老回望着黑袍之人,眼中充满了疑惑。
“那冰魄双鱼阵威力极强,便是本座想要破除也非易事,稍不小心,便有反噬的可能,所以,你……”黑袍之人的声音透着犹豫以及痛惜。
因冰魄双鱼阵的威名而犹豫,为烮晟的处境而痛惜。
别看他之前表现的不以为然,但烮晟毕竟是罕见的五气朝元体质,便是放眼整个医家,也是独一份的。
可若是因为搭救烮晟而失了易老,两相比较之下,黑袍之人虽满心的苦涩,却也不得不忍痛割爱了。
且不说山丘之上发生的种种,此时的薛衣侯跟烮晟,处境确实不好,不,准确来讲,已经坏到不能再坏了。
就在那千枚银针爆裂开来,将整个坟场都笼罩在白雾之中,相比于外界看到的恐怖龙卷风,其内部却是平静的很,但也只是平静,其凶险处却是毫不逊色。
此时两人便深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彻骨寒意。
只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两人的身上便结起了冰晶,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
身上的冰晶如同病毒一般飞速的蔓延,覆盖全身之后,又由外及内,不多时就让他们失去了知觉,完全丧失了对身
体的掌控。
其实不止是他们两个,相同命运的还有四周的三百阴兵以及他们座下的战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变成一坨坨冰雕,屹立中保持着原有的姿势以及神态。
“尼玛,这是什么兵器,就是液氮也没有这么恐怖吧?”身体不能动,就连思维也变得迟钝起来,但这却阻拦不了薛衣侯内心深处飞速滋生的恐惧。
现在的他,毫不客气的说,完全就是任人宰割的鱼肉了。
“谁,到底是谁?”薛衣侯不甘的在心中嘶吼着。
没让薛衣侯失望,始作俑者很快就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一连十几道身影,不疾不徐的从半空中飞落,其中有男有女,但诡异的是,每一个都仿佛不受四周的寒气侵扰,身上不仅没有结冰的迹象,甚至连穿着都还保持着夏日里特有的清爽。
来人一共有十四个,男八女六,服饰上更是泾渭分明。
八名男子脸上带着相同的木质面具,穿着统一的黑色深衣,不着装饰,看似朴素,但衣料却是上好的绵帛。
六名女子皆是大红长裙,样式上,虽有着时下的古朴,但在细节的处理上却又非常的大胆,比如领口……
如果薛衣侯没有看错的话,眼前这六名红裙女子竟然都是低胸装,款式像极了前世娱乐明星的晚礼服,不仅尽情的展露出晶莹的香肩、轮廓分明的锁骨,更是酥胸半露,大片的高耸雪白,若不是被冻成了冰块,薛衣侯都担心自己会不会喷出大把的鼻血出来。
当然,这十四个人还是有相同处的,比如所有人都背着一副可以伸张,貌似用木头打造的翅膀。
“真以为有了翅膀,就是鸟人了?”薛衣侯不无恶趣味的暗骂道。
“你们几个,愣着做什么,还不动手?”突然一身材高挑的女子率众而出,绰约的身姿如同水蛇般扭动,让人看的心痒难止,唯一可惜的是脸上遮着红色的面纱,看不到其真实容貌。
听得女人开口,其他八男五女不敢懈怠,转身间,便各自擎着手中的兵器,杀向了四周的阴兵,砍瓜切菜一般,好不惬意。
为首的红衣女子并没有动手,一双秋水双剪竟是眨也不眨的定格在薛衣侯的身上,让后者很是不自在。
“这娘们想干什么,莫不是……尼玛,若真是那样,小爷是从还是不从呢……哎,为小命计,说不得只能委屈了一下了。”
“他就是此行的目标?”红衣女子款款走到薛衣侯的面前,其身量竟是还高出了半个头,只见她伸出芊芊玉指,托住薛衣侯的下巴处的冰块,好一番打量,然后出乎意料的抬头,向着黑漆漆的天际轻声问道。
良久之后,也没见有人回应,但红裙女子却仿佛得到了答案,满意的点了点头。
“小家伙,跟姐姐去个好地方,如何?”红裙女子低头,对薛衣侯娇笑道。
薛衣侯脑袋不能动,但眼珠子却是坚定的左右摇摆。
“这是要拒绝么?还真是让人家伤心呢,不过,这可由不得你,除非……你想身边的这个同伴死?”女人依旧笑吟吟的开口,但其中的威胁之意,却是另人胆寒。
不知为何,薛衣侯对红裙女子的威胁竟生不出一丝的怀疑。
一番心理挣扎后,薛衣侯最终只能上下翻动眼眸,表达同意。
“呵呵,好一个识时务的小家伙,不过,你这同伴能否留下性命,可还要看他自己管不管得住自己的嘴巴了。”女子说话的同时转头,第一次将目光投注在烮晟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