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寻常却并绝不一般的木牌,只有巴掌大小,长方形,大小倒是跟薛衣侯的手机终端相差无几,也不知是以什么木质打造,入手颇沉。
只是第一眼看去,便可知此木牌绝非新打造的,其表面因为长年的握持已经变得极为滑~润,色泽暗沉,泛着油光,甚至在一些地方还残留着几丝干涸的血迹。
木牌上没有过多的纹饰,其正面刻着一个大大的“医”字,反面同样刻有三个字——绝音殿。
更奇怪的是,在绝音殿的旁边分明还有两个几乎被忽略掉的小字——“候补”。
此木牌应该是身份牌,其功能大约类似于前世但凡雇佣兵都会有的“狗牌”。
所谓狗牌,就是一块很小的铁牌,平时戴在脖子上,并无用处,可一旦在战场上挂掉,便可凭此确定身份。
“绝音殿候补。”聂老头说了句废话,不愿过多的解释,“明日你便拿着这块木牌前往茂陵县,在东城寻一家名为‘回春堂’的药店,言明典当这块木牌,而且是死当,到时自有人接待你。”
去药店典当东西?好吧,薛衣侯不得不承认,这脑洞开的很不一般。
“就这样?”薛衣侯试探道。
“就这样。”聂老头点了点头。
“老头,你不会是偷偷的把我给卖了吧?”薛衣侯不吝以最阴险的心思揣度道。
“你想多了,回去睡吧。明天吃过早饭,你就可以动身了。”聂老头没有理会薛衣侯这个梗,话毕便吹灭了油灯,摸着黑走出了洞窟。
……
别人是骑驴看账本等着瞧,薛衣侯却是骑在驴背上看地图。
朝阳下,一人一驴不疾不徐的行走在并不算坦荡的路径之上。
薛衣侯手中的地图很简单,只是在兽皮上简单的勾勒出了几条线,中央处则写了个“茂”字,代表的就是茂陵县了。
广陵郡不比北阴郡,其下辖只有十二县,但却无一不是大县。当然这所谓的大,更多的是指面积,而非人口。
就以茂陵县为例,其面积比之薛县几乎大了足足一倍,但也仅仅如此了。茂陵县虽属于广陵郡,但显然并没有沾到多少实惠,加上其县主也不善经营,使得其人口只有区区十万,说是地广人稀也是毫不为过了。
按图索骥,当薛衣侯抵达茂陵县城时,也只是过去不到两个时辰而已。
站在茂陵县城外,薛衣侯不由自主的便拿它跟薛县进行了一番对比,然后便是大摇其头。
城墙低矮、破败,城门处人流稀疏,整个县城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萧条。
事实上,茂陵县并没有薛衣侯现在看到的那般不堪,其固然破败,但也不至于如此萧条,主要的原因还在于前几日发生的阴兵过境的诡事,闹的人心惶惶,不少富户、商贾都外出避祸去了。
城门处虽人气萧条,但却异常的紧张,其两侧足足站了三十多名军卒,严阵以待的盘查着进出的人流。
“干什么的?”不出意外,薛衣侯入城时被军卒拦了下来,一名队正气势汹汹的上前盘问道。
“我是殂山村的,来县城采买。”薛衣侯早就想好了说辞,很是镇定道。
“殂山村的?以前可没见过你。”那队正并不好糊弄。
薛衣侯也不多说,从驴背上跃下,缓缓的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羊皮,送到了那队正的手中。
羊皮上歪歪斜斜的写着两行字,无非就是证明薛衣侯身份的,下方则留下了殂山村正的画押。
这东西是聂老头早就准备好的,有他作保,让村正开出一张证明,并不难。
那队正好一番比对之后,终于放下心来,对着薛衣侯摆了摆手,“进去吧。”
进入县城,薛衣侯寻了个方向后,便径直的向着东城而去,很容易的就找到了那挂着“回春堂”三字匾额的药铺。
之所以这般容易,皆因为这一路行来,县城中大多数店铺都因为阴兵过境而关门歇业,方才凸显出了正常营业的回春堂。
饶是如此,回春堂的生意可想而知,说是门可罗雀都是客气的,自薛衣侯走进去,里里外外好一番打量也没看到一名寻医问药的病人,而铺面内也只站着两个伙计,懒洋洋的倚靠在药柜之上。
“求医,还是抓药?”看到薛衣侯进来,终于有一名伙计勉强打起精神,敷衍的寻问了一句。
“不求医,也不抓药。”薛衣侯摇了摇头,手中已经握住了那块木牌,递到了那伙计的面前,说道,“敢问,这东西你们店里收不收?死当的话又作价几何?”
去医馆当东西?
这话番若是让别人听去,怕是要将薛衣侯当做疯子了。
不过那伙计却是精神一震,反而没了之前的惫懒,先是接过那木牌,仔细的辨认了一番,才重新交还到薛衣侯的手中,神色已经变得敬重了起来,“客官请跟小的到后堂一叙。”
果然有门道。
薛衣侯心中暗想,收回木牌的同时点了点头,便跟着那伙计朝着后堂行去。
回春堂跟绝大多数商铺一样,除了前脸的铺面外,后面还连着一栋院子。
院子只有前后两进,第一进的院子不大,空气中弥漫着极为浓重的草药味道。可一踏入第二进的院子,不仅没有了一丝的草药味,反而充斥着浓浓的肃杀寒气。
毫无防备的薛衣侯,不自禁的打了个寒战,眼眸一凛,急忙向四周打量了起来。
这二进的院子更小,小到……只是个院子。
四面围墙,前后左右不过三十余步长度,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所谓只是个院子,说的通俗点就是没有任何的建筑,光秃秃的地上甚至连杂草都没有生出一棵来。
可就是这将简约发挥到极致的院子里,此时除了薛衣侯跟带他前来的伙计外,却还三三两两的聚拢着不下二十人。
二十人中,有男有女,年龄跟薛衣侯相仿,大多在二十岁上下。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新进的薛衣侯身上,眼神中无不透着审视。
而作为当事人的薛衣侯,此时却充满了危机之感,仿佛掉入了野兽群中一般。
“人总算是到齐了。”一道透着沧桑的声音陡然响起,循声望去,却见院子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个身穿赤脚郎中服侍的老者。
老者的出现,顿时转移了其他人齐齐射向薛衣侯的目光
,也让后者浑身一轻,暗松了口气。
只见那老者一脸医者的仁慈和善,笼着双袖徐徐的步入院子的中央,先是向四周看了一眼,这才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老朽姓易,尔等可叫我易老。承蒙座使垂青,主持此次猎头盛会。”
“猎头?!”且不说其他人,只是薛衣侯听到这两个字后,便忍不住的全身一震。
猎头,顾名思义,便是猎取人头。当然,它还是一种相传古老的仪式。
据史料记载,远在前朝殷商,不少部族便有猎头的传统,作为男子成年的仪式。到时,族内所有即将成年的男丁皆要参加,通过个人勇武,猎取敌对部族的人头。
只有成功猎取到人头,才算得到了部族的认可,束发成年。反之,要么被人猎杀,即便苟活下来,也会被剥夺族人的身份,失去自由成为奴隶。
只是这种传统随着大周的建立,先是从法理上被废除,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渐渐的被遗弃了。
薛衣侯怎么也没有想到,今日不过是因为聂老头的要求来到此地,却是稀里糊涂、莫名其妙的参与到了“猎头”的仪式之中。
“此次猎头,不仅是为了证明尔等的勇武,更关乎前程。只有成功之人,才能获得进入绝音殿的资格,否则,后果想必就不用老朽赘言了吧?”那易姓老者依然满脸的仁慈,可说出的话却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嘿嘿,易老,你就不用再多废话了,直说此次的目标吧。”院子内,一名身量足有一丈,立在人群中颇有些鹤立鸡群,面色黝黑、强壮的如同蛮牛的高大男子不耐烦的甩手道,神色之中透着舍我其谁的霸道自信。
“呵呵,果然是英雄少年啊。如果老朽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就是来自胡喋县的烮晟吧?”老者向那高大男子望去。
“不错,我就是烮晟。”高大男子挺了挺胸膛不无骄傲的拿眼瞥了下四周的其他人。
“嗯,老朽记下你了。”易老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终于不再废话,向着刚刚带薛衣侯进来的那名伙计使了个眼色。
伙计会意,急忙从怀中掏出了一沓纸张,从薛衣侯开始,一一分发了下去。
“纸上所载便是此次猎头的地点以及目标。”易老简单的解释道,“行动时间便是今夜子时,尔等切忌,想要完成此次猎头,每个人至少要斩杀十具头颅。”
“若是多了又如何论,可有额外的奖赏?”烮晟似乎很喜欢出风头,再一次的主动开口。
“呵呵,额外的奖励自然是有的。不过标准却是颇为苛刻,老朽只怕……罢了,看尔等如此自信满满,此时说一说也无妨。你们之中,若是有人能够斩杀匪首,只凭那一具头颅,不仅可以达成猎头的标准,更可以获得头等奖励。其次,斩首两百级,再次斩首百数,最次也要斩首五十级才能获得额外的奖励。至于奖励是何……且容老朽卖个关子,保管让尔等满意便是了。”
……
“那个……易老头,现在若是放弃的话,还来得及么?”
就在满院子的年轻人,无不为易老口中的额外奖励而浮想联翩之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陡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