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最右边的是一个中等身材、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深黑色的西装没法盖住他浑身壮实的肌肉;脸上的表情异常冷峻,两眼就像充满了电一样射出精光;短短的头发又黑又粗,一副孔武有力的样子。席位卡上写着“林先生”。
坐在中间的却是一个看上去年纪大约六十岁左右、身穿浅灰色中山装的男人。他的脸色平静而又红润,目光柔和;过半斑白的头发留得很长,像女孩子一样扎了一条过肩马尾辫子。此时的他正在认真地看着刚才初选时面试官记录的材料。席位卡上写着“冯先生”。
张小胖朝着这三个人鞠了一躬,嘴里喊道:“三位老师,早上好!”
那位安女士很随意地用手指了一下放在三个人对面唯一的一张凳子,示意张小胖坐下。她的眼睛却一直看着坐在中间的冯先生,仿佛在等待什么指令。
过了好一会儿工夫,冯先生终于把手里的那份属于张小胖的资料看完了,低头沉吟了一会儿,然后对安女士轻轻地摇了摇头。
看到了这一个动作,安女士把眼光转向了张小胖,用一种字正腔圆却非常慵懒的声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老师您好!我叫张小胖。” 张小胖利索地回答道。
“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 安女士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
“呵呵!因为我出生的时候有八斤多重。爷爷一时高兴,就起了这个名字。后来大家叫顺口了,也觉得挺好听的。”听到这么一个常规的问题,张小胖紧张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点。
“如果现在要你把自己的名字改一下,你觉得你会起个什么名字?”安女士一本正经地盯着张小胖问道。
“这个吗?我没有想过。名字只是一种符号而已,我觉得叫什么都没关系,呵呵!”张小胖抓了抓脑袋,腼腆地笑着说。
“好的,面试结束。下一位!”安女士突然间提高声音说道。
“嗯......啊?就这样结束了?”张小胖吃惊地看着安女士问道。
“是的,结束了!在外面等待面试结果吧。”安女士语气冷漠地说。
“完了......没戏了......”张小胖的心里非常清楚,不用等都知道:这一场面试砸了。可是,问题出在哪里?没办法,张小胖哭丧着脸走了出来。
看到张小胖失落的样子,陆仁甲却显得非常得意。他拍了拍张小胖的肩膀,故作安慰:“兄弟,没关系的!反正结果我们早已经知道了,你进去也是过过场而已。”
燕小鱼瞪着陆仁甲怒吼道:“法克!你说什么呢?会说人话吗?”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轮到我面试了。”随着工作人员喊着名字,陆仁甲挺起胸膛,大踏步地走了进去。
“三位老师好!”陆仁甲高声问候道。
“坐下吧!”安女士指了指凳子说,连正眼都没有瞧一下陆仁甲。
看到冯先生轻轻摇头的信号之后,安女士这才转过脸来打量着陆仁甲。看到他穿
着那一件清洁工人外套,她不禁抿着嘴笑了一下。
看到安女士打量自己之后的笑容,陆仁甲在心里乐开了花,喜不自禁地想:“有戏了!”
“你这件外套挺有意思的啊!”安女士面带微笑地说。
“是的!今天早上......”
还没等陆仁甲把话说完,安女士就打断了他,用无比妩媚的眼神盯着陆仁甲问道:“你猜猜看,我今天穿的内衣是什么颜色的?”
“嗯......啊?”陆仁甲把嘴巴张得大大的,他怀疑自己听错问题了。
“你还有5秒钟的时间回答。”安女士的脸上写满了戏谑的表情。坐在边上的冯先生、林先生却面不改色,一起直瞪瞪地看着陆仁甲。
“这个吗?我猜是粉红色的。”陆仁甲偷偷地瞄了一下安女士那傲人的部位,脸色一下子变得涨红,硬着头皮回答道。
“不好意思,答错了!面试结束,下一位!”安女士提高声音宣布。
“是......是白色的吗?”陆仁甲又问道。
“下一位!”安女士毫不理会陆仁甲的问话。
眼看这一场面试就要没戏了,陆仁甲急喊道:“今天早上我就通过你们的测试了,你看我身上穿的外套......”
坐在里边的三位面试官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还有......我每年都是优秀学生、优秀学生干部。你们看,我有获奖证书为证!”陆仁甲心有不甘地继续叫喊,并从怀里拿出了一大沓东西。
“把他拉出去!”安女士不耐烦地对站在门外的工作人员说。
复试的速度出奇的快,每一位候选人进去不足5分钟就轻松地被打发出来了。每一位候选人进去时都是信心满满、却又心情紧张的;出来时都是一脸的惊愕,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这算什么面试啊?简直是瞎胡闹!”一个候选人一脸不满地说。
“就是!问的那些问题比面试攻略上说的还离谱!”
“看样子,这一次神天集团根本就不是成心要招人的!”
“他们动用了这么多人力、物力到学校搞校园招聘,难不成只是为了打广告?”
“你傻啊?神天集团当今的地位,需要这样做广告吗?”
......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工作人员喊到了燕小鱼的名字。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管他呢!”听到了大家的抱怨,燕小鱼反倒心情放松,大踏步走了进去。
燕小鱼按安女士的要求坐下之后,跟之前的情形一样,安女士一直在等待冯先生的信号。
看着关于燕小鱼的那一份资料,冯先生的眉头皱成了麻花状,眼神里充满了困惑。他闭上眼睛想了一会,然后再次又把资料从头到尾翻看了一遍,这才转过头低声地问安女士:“他是最后一个了?”
“是的,冯大师。他是最后一个了。”安女士恭敬地回答说。
“他的出
生年月和出生地点都确认过了吗?” 冯先生再次低声问道。
“刚才工作人员已经通过过硬的关系,打电话跟当地的警察局确认了。警察局的人证实这些信息是真实可靠的。”安女士低声回答时显得非常谨慎。
“嗯,知道了!”冯先生把资料往会议桌上一放,双手抱胸一言不发,用平静而又柔和的眼光盯着燕小鱼看了半天,仿佛在端详着一件不明物体一样。到最后,冯先生低声喃喃自语:“怎么长得没有他们的一点样子?气息怎么这么弱?难道是我搞错了?”
燕小鱼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从小到大还没有人这样子打量过他。“这位冯先生,您有什么问题吗?”燕小鱼主动打破了沉默。
“呵呵!其实也没什么。我想了解一下:你整过容吗?”冯先生一脸和蔼地问道。
燕小鱼被问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他愤愤不平地说:“法克!你说什么?我又不是女孩子,要整什么容啊?再说了,我长得这个样子也算是对得起观众了吧?”
“哦,哦!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是意思是:你天生就是长这个样子的吗?有没有人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帮你整容了?”冯先生的问题问得有点莫名其妙。
“这个......真没有!在我印象中,我就是长这个样子的。怎么,我的长相有问题?”燕小鱼反问道。
“哦,没有!我只是好奇而已。”
“怎么会有这种好奇?”燕小鱼低声嘀咕道。
冯先生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坐姿,两手继续抱在胸前问道:“你的资料显示,你是从小被你爷爷抚养大的。那么,你的父母呢?”
“在刚才面试的时候我就跟他们说了,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因为车祸去世了。因为当时年纪太小了,我对他们一点印象都没有。”燕小鱼一脸真诚地回答说。
“哦!是这样的。那么,你家里有你父母的照片吗?”冯先生继续追问道。
“没有了!我爷爷说就我爸爸这一个独生儿子,他的离开让爷爷非常伤心。所以爷爷把爸爸所有的照片都烧毁掉了,没有留下任何一件怀念的东西。”燕小鱼说着说着,就低下了头。显然,这个话题触及到他的伤心处。从小到大,因为没有父母的照料,燕小鱼吃了不少苦,也受尽了同伴们的欺负。
“那你妈妈家里的人呢?你见过他们吗?”很显然,这位冯先生丝毫没有顾及燕小鱼的感受,继续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我爷爷说了,我妈妈是一个孤儿,从小在福利院里长大,所以她家里也没有人。”
冯先生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燕小鱼,头却偏向安女士那边低声问道:“这些情况都了解过了吗?”
安女士低声回答说:“刚才跟警察局那边电话确认了,他说的这些是真的。”
“嗯,是这样子的啊?”冯先生的目光从燕小鱼身上移开,左手平放着在会议桌上,右手拇指在其他四个手指的指腹之间不停地掐来掐去,仰着头看着天花板出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