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金城大礼堂,原先用于和后金代表们谈判的会议室被临时装修一遍。鲜红的天鹅绒幕布配上明黄色的流苏,象征澳宋共和国的圣启明星旗和中国总督区的五星启明旗高高挂在墙上。文德嗣大元老和马千嘱主席的画像挂在我们正后方,他们深邃的目光指引着伟大的澳宋武装力量夺取一次又一次胜利,从胜利走向胜利。
而在参与建州集团无条件投降仪式的我国文武官员座位对面,则坐着以建州酋长爱新觉罗·皇太极为首的一干反动派。
当日,辽南晴空万里,草长莺飞。在数百名卫兵的军礼下,厚重的大门被缓缓打开。
“总督阁下到!”
随着卫兵的声音响起,会议室内的记者们以及皇太极一干人同时起立。整洁的红地毯上,秦向平总督率先大步走入,向报道本次仪式的记者朋友们挥手示意。在他身后,则是辽南集团军司令齐武少将、穆怀安上校、东江军总司令毛文龙荣誉上将的代表沈世魁少校、长生岛的黄斯通中校,以及我,李如初陆军中校。再之后,则是总督区的一干文武官员。
等到我们落座完毕后,一名参谋站在场地上首,高声道:“建州集团投降仪式,正式开始!”
哗啦啦的摄影声响起,白色的镁光灯不断闪烁。二十几名记者争分夺秒地按动照相机开关,胶卷像不要钱一般被转化成待冲洗的照片。在照相机的注视下,皇太极本人静静地从座位上站起,双手递交给参谋一份文书。
参谋接过文书,递交给秦总督。这份文本在之前的交涉中就已被我们看过,这次在会议上再翻阅一遍,只是形式而已。
数分钟后,总督将文书摊开摆在桌子上,向参谋微微点头。
那参谋便大声道:“我国表示认可该投降书。”
“现在,请总督阁下代表中国总督区,在投降书上签字、用印。”
总督没有立刻签字。他靠在椅背上,从口袋里摸出一只烟斗,慢条斯理地取出烟叶,再拿出一盒火柴。“嚓”,总督划着一支火柴,慢慢点燃了烟叶,深深吸了口,这才接过我递过去的钢笔。
在投降书上写上自己的名字,再盖上中国总督区的大印,总督吐出一个烟圈,朝参谋示意一下。
参谋朝总督点头,准备上前来拿去投降书,却被总督挥手制止。
“建议后金代表团到桌子这儿来签署无条件投降书。”总督坚定地说,用的是带有东方省口音的汉语。还没等参谋译完这句话,皇太极似乎已经明白了。他的一只手在桌子上动了几下,好象是想要求
把投降书送到他的面前。可是,总督继续坐在那里,毫不客气地打手势,要皇太极走过来。
“让他到这儿来签!”他厉声地说。
终于,皇太极从桌子上站起,沉默地走到总督前方,弯下腰,用一支毛笔在投降书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分别用汉子和女真字写了一遍。
等到皇太极盖上大印,他才被允许站直身子。他退后一步,向总督深深鞠躬,这才面对着我们后退到座位上。
总督拿起投降书,淡淡地看了一眼,一挥手。“会议结束,建州集团正式向我国投降!”
响亮的掌声在会议室里响起。我靠在座位上,轻轻出了口气。这场绵延两个多月的战争,终于要结束了。经过这一场大规模战争后,后金方面应会丧失与我军为敌的勇气;加上将要割让给我军的复州地区、被列为非军事区的盖州以南地区,后金对我部的战略主动权已经易手。如果我们认为有必要,攻破没有城墙的盖州后,军队前锋就将直接踏上辽中平原的大地。
不过,这一切还只是纸面上的东西。我看了皇太极一眼,他正微笑着坐在椅子上,看着我们欢呼。
这个人,才是计划实现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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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时分,普兰店湾内,随皇太极前来的一千多名建奴骑士已经全部登船。他们的坐骑和他们待在同一个舱室里,希望这些娇贵的马匹不要在海面上拉肚子。
每间船舱里装了两个人、两匹马。舱室的大门被从外面锁住,荷枪实弹的日本附庸军士兵把守在走道里,他们得到授权,可以随时击毙他们认为有威胁的目标。
一艘驱逐舰将为船队护航。随着舰长一声令下,由3艘运输船和1艘驱逐舰的运输舰队扬帆起航。它们将沿着海岸线离开普兰店湾,顺时针绕过西中岛和长生岛,一路抵达盖州。根据皇太极本人的情报,两黄旗在盖州部署了二十几个牛录的兵力,占那儿总兵力的大多数,他完全有把握一举控制盖州,然后率领大军星夜兼程赶往辽阳。
是的,辽阳。在皇太极和代善之间,谁先回到辽阳,谁就有更大可能控制住空虚的后金中央。东江军方面的最新消息,代善很可能还在沈阳一带。如果皇太极抓紧时间的话,他还是有可能抢先自己的兄弟一步。
碧蓝色的海水被舰艏劈开,雪白的浪花翻滚在船身周遭。皇太极站在驱逐舰的甲板上,深深地凝视着从两侧向后退去的山岭。
一万多接近后金军队被他舍弃在辽南包围圈,一共三万多人的大军随自己南下,现在自己身
边却只有一千多骑,甚至自己还要坐着敌人的军舰赶往自己的国都。即便是再雄心勃勃的君王,也无法不为这样奇幻的经历感到失神。
从盖州到新金,陆地距离超过150公里。在皇太极率军南下时,后金军队一共走了一周左右。而现在,借助东南季风的运输舰队,却只需要两天不到的时间就能抵达盖州沿海。
7月17日傍晚,皇太极已经看到了盖州的城墙。
舰队慢慢越过连云岛南端。连云岛在战争前驻扎了海军陆战队的一个连。这个小岛距离盖州非常近,划着木筏都能度过,冬季结冰后如履平地。我军早在刚登陆辽南时就派出船只攻击连云岛,将岛上少量后金兵肃清。在战前的岁月里,从连云岛登岸的海军陆战队无数次袭扰在盖州附近耕种的后金包衣,弄得后金整个盖州沿岸草木皆兵。
在连队撤离几个月后,满载建奴骑兵的澳宋军舰,又一次来到这里。
连云岛在盖州西北二十里,地处清沙河河口。经西河口入清河行驶二十里,便到达盖州城外,清河河道距离盖州城约一里,极大的节省了人力。在老奴起事之前,从山东出发的船只让此处繁华无比,大型海船可以在连云岛或西河口卸货转运至平底船,拉纤上行至盖州。和三岔河的牛庄一样,盖州曾经有过作为主要港口城市的光辉岁月。
建奴占据辽东后,南四卫的百姓被奴尔哈赤屠杀得干干净净。千里无人烟,繁华的盖州从此荒芜下来。直到皇太极上台后,各旗受到的约束大大降低,盖州又逐渐变成后金和明国海商走私的港口,由此逐渐恢复生机。
绥芬河号驱逐舰的舰长站在皇太极旁边,笑眯眯地从望远镜里观察着海岸。在那儿,正在煮盐的包衣们发现了泛海而来的澳宋军舰,在真夷的呵斥下惊慌地逃离海滨。
“这恐怕是你们以后唯一能得到海盐的地方了。”舰长随口说了一句。按照投降书上的规定,后金失去了旅顺东面的所有沿海地区,盖州以南的广大区域也无法进入。盖州若是丢了,后金就连盐都要找明国走私或者从我国进口了。把盖州留在后金控制区,就是我国给后金留下的命门——这个命门恰好握在我们手里。
舰长在战前也到过这儿,那是他作为舰队参谋,跟随明国东北商业集团的走私船一起来到这里。商人们将江南的工场生产的货物卖给后金贵族,他则带领海军学校的学员们考察水文。
“黄酋长,给你的部下打声招呼吧。”舰长放下手中的望远镜,对皇太极说了一声。
皇太极轻轻一叹,随即笑道:“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