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元1629年6月25日,晴,西南风2到3级。
我很早就爬了起来,今天是发起断头台行动的日子,海军陆战队和国防军第一团早已在长生岛和西中岛训练多时,就等着出发去新金操了后金的退路。
洗漱完成后,船舱里的时针刚过了五点。昨晚,或者说今日凌晨,我和刘朝恩忙到两点多,等到所有部队都登船后才入睡。总共算来,今日只休息了两个多小时。我原以为自己会感到很困倦,但脑海里像磕了一百根辣椒一样清醒,完全不用喝下睡前泡好的浓茶。
方海帮我穿戴好作战服和防弹衣,又戴好钢盔。他问我是否需要带上步枪,我摇了摇头。这次登陆作战我是总指挥,不会有需要用到步枪的机会的。
6点,舰队准时出发。从长生岛和西中岛出发的运输编队会在海上与护航舰队汇合,总的航程大概有五十公里,需要航行一个半小时。
舰队驶离长生岛军港时,我看到长生岛机场灯火通明。指挥塔上的大灯全部开启,一架架“青云”式中型轰炸机已经开始升空。它们将在西中岛起飞的歼击机的护航下越过短短的海面,向后金重兵把守的新金要塞变成火海。
6时30分,海军中校白思齐乘坐东方号战列舰与我们汇合。这条1623年下水的战列舰满载排水量超过3万吨,主机输出功率31000马力,装备了10门双联装350毫米/45倍径主炮,一直以来都作为太平洋舰队的重要威慑性武器存在。这次它将被当做炮台使用,也是它的首战。
护航舰队还包括了3条驱逐舰和若干条炮艇,它们会掩护运输编队深入普兰店湾。前几天侦察机的情报显示,建奴在港湾里隐藏了十几艘“巴图鲁”级内河炮艇。那儿森林茂密,很容易遮蔽防空炮,空军也不敢过去炸沉它们,因此需要驱逐舰去解决一下。
艨艟巨舰一路向东,锋利的舰艏劈开大浪,撞出漫天的白色泡沫。刚到七点,天空已经完全放亮。辽南经度靠东,天亮得比较早。
“北风呼叫风雪,一切正常,完毕。”
林峰伸长脖子,看着远处还只是一个个小点的飞机,对着麦克风说道。他微微压低架势杆,穿过前方的一片云朵。随着白色的云雾从视野里消失,下方绵延数公里的船队映入眼帘。
“嘿,看到了吗,护航大队还在那里发呆。”林峰吹了声口哨,有些戏谑地笑。他调了一下无线电的频道,耳机里立刻响起同行友善的招呼声:“他妈的又是北风大队,每次都是他们去刷战绩,什么时候才轮到老子!”
“哎哎,我能听到你们的声音了。”林峰大声打断他们,
不满地叫道,“轰炸沈阳的时候还不是你们去打了几个王牌出来?轮流来嘛,不能什么好事都给你们,我们大队也有弟兄要升上尉,让一点功勋出来啊。”
耳机里立刻响起笑声。随着距离接近,从长生岛机场出发的轰炸编队已经飞到船队上方,林峰带领的风雪大队和护航大队共用一个无线电频道,双方抓紧时间互怼起来。
下方的船队响起汽笛声,林峰摇摆几下机翼表示还礼。时速两百多公里的轰炸编队很快飞离运输船队,短波无线电里又只剩下自己大队的声音。
在另一家歼击机上的副队长提醒飞行员们准备战斗,林峰也收起刚刚嬉皮笑脸的态度,脸色很快冷肃起来。下方的矮山和森林向后方飞速掠过,在普兰店湾尽头的新金要塞已经缓缓出现在天边。
“3点钟方向发现敌机,准备迎战。”
林峰淡淡地说完,自己率先拉起飞机。这次发现的建奴飞机依旧是雷打不动的“海东青”,这种老古董形式的双翼飞机,林峰只见过六十多岁的老院长开过——那是老院长年轻时共和国空军的主力战机。从林峰进入空军指挥学院开始,他就没有在博物馆和航空爱好者俱乐部以外的地方见过还能飞起来的双翼机了。哦,在来了辽南之后,他倒是见过后金的现役双翼老爷机。
“僚机你看一下,对付这种小玩意儿要怎么做。”
刚分配到风雪大队的黄福少尉连忙“哦”了一声,连“完毕”也没说。不过他的长机也不是个喜欢遵守航空问答规定的家伙,没注意到僚机有些走神。
黄福开始跟随长机拉升高度。他们架势的是“极光”型歼击机,作战高度能爬升到4000米以上,完全可以吊打双翼机。一分钟后,黄福和长机便一起完成爬升,下方的双翼机正一往无前地冲向轰炸机,并没有准备和自己鏖战。
耳机里传来林峰的命令,黄福马上向左旋转,和长机一起将准心锁定一架慢悠悠的海东青。
“控制射速。”林峰拉高声音强调一下,“锁定目标就扣动扳机几秒,不要按住不放!”说着,林峰将架势杆向前一推,极光立刻前倾,如同从高空猛扑的雄鹰一般扑向下方的海东青。
“哒哒哒”林峰微微下压扳机,随即立即松开。秒速两百多米的极光瞬间从海东青身边穿过,在下方再次飞平,随即向侧面拉开距离,准备再次爬升。借着两架飞机交错的零点几秒,林峰微笑着侧过脑袋,看着海东青上被打成碎肉的建奴飞行员。失去驾驶者的海东青开始失速盘旋,机身一边下落一边冒起黑烟,十几秒后在空中炸成一团火花。
十分钟后,保持匀速飞行的轰炸机编
队飞抵新金上方。它们在之前的空战中毫发无损,所有敢于挑战澳宋的天空的建奴飞行物都化作燃烧的木料,坠毁在普兰店湾两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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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我从迷糊中清醒过来。
“李如初,马上爬下去!”声嘶力竭的喊声在我耳边响起,我抬头看去,喊叫着的是一个穿着黄色军装的汉子。他见我看着他有些发呆,便一把抓着我的胳膊,把我往船舷外一推。
我惊叫了一声,双手下意识地抓住挂在船舷上的网绳。下方的登陆艇上早已坐满了人,见我还挂在网绳上,一名士官抬头喊叫,我只好跳下网绳,落入他们之中。
登陆艇迅速开动,朝着一公里外的沙滩冲去。我坐在士兵之间,脑袋里总感觉有些奇怪,却想不出问题出在哪里。身后的舰队们此时已经开炮,十几厘米到几十厘米的大炮们不间断地发出怒吼。重达数吨的炮弹飞出炮膛,远处的新金城早已被炸成废墟。沙滩上的筑垒地带被驱逐舰近距离炮击,天空中盘旋着二十几架青云和极光,它们会为登陆部队提供空中支援。满目疮痍的沙滩上一片寂静,只有少量小口径舰炮选择那里作为目标。
越过几艘巴图鲁炮艇的残骸后,被烧得泛起玻璃光芒的沙滩已清晰可见。突然,原先平静的筑垒区闪动起连绵的火光,无数子弹飞向冲来的登陆艇。
刚刚把我推下来的郭赢少尉按住我的脑袋,吼叫着让所有人弯下身子。“砰”的一声,站在登陆艇前方的一名士兵失去了脑袋,软趴趴地倒下。
登陆艇上迅速传来呕吐声,郭赢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他伸手扯下那士兵的狗牌塞进口袋,抓起登陆艇上的重机枪开始扫射。此时天空中的青云们开始俯冲,它们携带着10枚50千克的炸弹,借助俯冲的动能,这些炸弹会被精确地丢到建奴火力点的头顶上。
前方传来一声巨响,驾驶舱的大门被推开,登陆艇的驾驶员大喊:“撞到三角锥了!快下船!”
艇上的士兵们马上从打开的舱门处跳下登陆艇。我双手高举过头顶,抓着霰弹枪跳入海中。此时的海上已经漂浮着死去的战友,被击毁的登陆艇沉入海中,只露出一个小角。
“冲冲冲!不要停在海里!”郭赢一边涉水一边大叫。他仿佛拥有无穷的精力,一张大嘴巴永远在指挥着艇上的士兵们。
头顶忽然划过一条一条的火光。我抬起头望去,却是驱逐舰上反射的火箭弹。漫天的火箭覆盖在沙滩筑垒区,瞬间火力毫不逊色于一个重炮旅。唯一有些异常的就是,这些火箭弹的爆炸声怎么有点像时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