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跟左柠俩人牵着自家的毛驴儿,逛悠了整个支路巷弄,让左柠的好奇心满足了。一条整街下来,无数个摊位的新奇玩意儿,让左柠大饱眼福,不过从头到尾她都没有掏钱买一个合意的。
林墨将此事瞧在眼中,笑着问道:“会不会是在生气,方才我给那老人的酬金,觉着多了?”
左柠愣了愣,随即摇头说道:“这哪能啊,林爷爷能够让道灵界的人们这般崇拜,世间的说书先生都以此作为绝活,咱们一路走来,就因为那些说林爷爷的生平事迹的说书人,那次不是赚个盆满钵满的?这些钱财,也应当让他们赚了去,我们反正不亏。”
林墨又问道:“那为什么不愿买下自己喜欢的那只头钗?”
左柠屏息一下,以小叔的洞察力,果真还是满不了他,左柠望向别处,自顾自道:“没有啦,我就喜欢看个稀奇,过过眼瘾,头插我在箱子里可多,你也是知道的。”
林墨疑问道:“是吗?”
左柠扭过头来,瞅着林墨的眼睛,认真的点了点头。
林墨叹息一声,随后抬起右手,一只银质的头钗被他握在手中:“那看来,我是白买啦。”
左柠旋即一笑,抢过那只头钗,笑容灿烂道:“你都买啦。”
左柠两手将头钗捧在手心,仔细观摩,质地不仅上乘,就连细微之处,也让人觉着别具一格,头钗杆儿上,有四字烙印‘天官赐福’
左柠第一次见到这四个字的时候,就喜欢得不得了,但依旧忍不下心来花银子。
林墨责怪道:“下次遇到自己喜欢的,可不能不买,你知道我有多不开心吗?”
左柠踮起脚尖,给了林墨一个拥抱,她的下巴枕在林墨的肩头,说道:“那可不行,这样不就都不知道你很关心我了。”
林墨笑得有些无奈。
午时饭点已到,左柠提议道:“好像找个偏僻的地方做饭吃,有些麻烦,今个儿要不咱们就上客栈解决一宿,我有钱,我请客。”
林墨抿笑道:“我也有钱的。”
左柠拒绝道:“这不行,你刚刚才送给了我一只头钗,哪里又让你再出钱的道理。”
林墨心直口快道:“我能赚钱啊,赚到了钱就要花掉。”
对于林墨的话,左柠没去多想,点头同意了。
俩人牵着毛驴儿走出了巷弄,找到了一家客栈,将毛驴儿交给了店小二,特意给了小二十枚铜钱,让小二给他们的坐骑也添些料,小二哈腰笑着应承了下来。
客栈里,食客不多,可能这与林墨入城时看见的现象有关,众多的城镇百姓头顶上的那一丝丝邪魅气息,应当是影响食欲的重要原因。
林墨与左柠的这一桌,除开姑娘家左柠,整个客栈里头,也就林墨的吃相,如同风卷残云。
许多的食客们也都被林墨的吃势给震惊,左柠注意到他们的神情,眼光之中存在羡慕。
左柠终究还是发现到了不对劲,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为什么我们从早上到现在,不光是小摊面的那对爷孙,还是与我们同食一客栈的人们,看上去他们的食欲都不怎么样啊,难道他们不饿吗?可是不饿的话,为什么一定要定点吃饭?”
林墨大口刨着饭菜,油炒青菜的汤汁,淋在白米饭上,光靠着油水,他就能独自干掉一碗米饭。
左柠瞧着林墨的阵势,笑道:“难道我做的饭就这么不对你的胃口吗?”
林墨当即停下,的确,许多次左柠所做的饭菜,他都没有这么大的胃口,但是他并不好直接说,只是想着今后左柠的厨艺,慢慢会变得可口。
林墨眼睛咕噜一转,接着上一个话题,说道:“这里的百姓好像都被不干净的东西给缠住了,我看这事儿,咱们有必要在祥光城住些时日,把这一切摸索清楚才行。”
左柠知道林墨的心思,但就是不愿放他一马,仍旧问道:“我问,我做菜的手艺,是不是不好?”
林墨嬉笑一番,讪笑道:“媳妇儿,别闹,咱们现在应当想法子找出祥光城百姓的结症所在。”
一句‘媳妇儿’左柠立马泄了气,闷闷不乐地坐在凳子上不出声了,她明明记得林墨吃得的时候,也说好吃来着,会不会今天太饿了?左柠又立马否认,他们一早吃了两碗面后,都没怎么动过手脚,哪里会饿?
客栈大门口突然迎来了两位客人,一位手持宝扇的锦服公子,一位身着黑紫服饰、手掌托两颗玉球的中年男子。
俩人一踏进客栈大门门槛,一股邪魅气势澎湃而来,左柠感受得真切,却是林墨继续吃着,丝毫不对到访的俩人予以重视。
持宝扇的锦服公子径直走到林墨的桌旁,拱手笑道:“刘剑山庄刘孟顾,见过高人前辈。”
左柠抬了抬眼,憋了俩人一眼,同样对此没有丝毫大家闺秀的风范。
也并非左柠不懂规矩,而是此二人,正是先才徐老师傅登门所见的俩人,之后他们瞧见了徐老师傅身后还有林墨跟她的存在,才选择当街赔付银钱丹药。
可这并不代表他们做得很好,反而此事因他们而起,那阜暖暖的弟弟阜敛龙的伤势,能不能够好完全,都两说。
林墨刨完了饭菜,用客栈特意为客人准备的白布,擦了擦嘴,与那公子刘孟顾说道:“该不会是来要钱的吧,我可没说我会报账哦。”
刘孟顾笑道:“我刘建山主岂敢为这点小事来麻烦高人,那也实在太不长眼了。”
林墨挺直腰背,两手伸直搭在桌面上,问道:“那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谁知刘孟顾直接递了一块玉佩上去,说道:“这块玉佩,里头有黄金千两,足够高人数年的开销,在此刘孟顾恳请高人收下玉佩,只要高人不过问祥光城的一切事务。”
重要的并非黄金千两,而是可以储物的玉佩,刘剑山庄也同样双手奉上,诚意十足。
当官当久了的左柠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质问道:“你们刘建山主到底在祥光城祸害了多少人!?能够舍得花这么多钱贿赂!”
刘孟顾迟疑一下,道:“贿赂?两位高人难道是星冥帝国人士?”
林墨摇了摇头,说道:“我媳妇儿是,我不是。”
左柠皱了皱眉,低下头说道:“可不可以严肃点?”
林墨抿了抿嘴,同样站起身来,与那刘孟顾说道:“瞧见了吧,我媳妇儿不高兴了,赶紧拿着玉佩滚蛋,这祥光城呢,我俩想呆多久,就呆多久,想管哪件不平事,就管哪件,要是你们刘建山主真是财力雄厚,就把所有人都给赔了呗,那样就万事大吉。”
刘孟顾脸色平常,心思细腻的他,微微一笑,道:“高人灵力功夫上乘,贵夫人同样是道力高手,只是晚辈的刘建山主不愿意跟高人到最后拼个鱼死网破而已,那样很不值当。”
林墨无所谓道:“第一呢,我的年纪可能会比你还小,算不得你这种人的什么高人前辈。第二呢,我发现整个城镇的百姓食欲不振,会不会跟你们刘建山主有干系?这里头有什么大门道,我会自个儿去查,到时候要是发现你们刘建山主的害人把戏,你们最好先把脖子洗干净等着吧。”
刘孟顾神情微微吃瘪,就连他身后的中年男子,也是一脸的仇怨。
林墨转头想问道:“怎么样,柠儿,这么说,可还称得上咱们再江湖上的青衿双侣称号?”
左柠一言不发,冷冷地看着那个中年人。
林墨随后歪着头,与刘孟顾冷笑道:“等着我请你吃饭?”
就在此时,那中年人的就要暴起凶人,然而更快的是整个客栈的气势瞬间高涨,以他们为中心,林墨所在的桌子当场被气势镇压,化作粉末,连同其他桌的食客们,也都被这股气势震得人仰马翻,四脚朝天,桌上的菜品打翻一地。
只见一把漆黑长刀,刀刃悬停在中年人头顶一寸处,不斩下,也不收刀,林墨淡淡道:“既然要动手,要不就留下点什么?”
刘孟顾差点被震得道心涣散,他双脚微微颤抖,双手将那之前的玉佩递了上去,林墨却是摇了摇头:“不是这个。”
随后林墨按照苍灵门的规矩,一刀将中年人的手臂斩下,两个无主的玉球,掉落在地,滚到了旁处。
林墨收刀钻入地里,第二次问道:“还不滚?”
最终刘孟顾带着负伤的中年人,狼狈逃窜处客栈。
大街上,刘孟顾没在在意中年人的伤势,他大步往前走着,此仇一定得报,不过好在他听了庄子里老祖宗的话,不能跟那俩人动手,否则结果难以预料,不堪设想。
刘孟顾憋了一眼已经伤及根本的中年人,说道:“真是没用,都没看清楚对方脚跟,就乱动手,差点惹得我都命丧黄泉,要不是你是老祖宗的弟子,我非把你一口吃掉!”
中年人左手捂着手臂的伤口,带着墨绿的血夜仍是止不住,他道:“此人不除,就是我刘建山庄在祥光城布局多年的败笔,到时灵阵的结果都还不好说,求少庄主赐药治疗伤势,下一次的突袭,我愿做死侍!”
刘孟顾扔了一颗丹药过去,中年人张口直接吃下。
刘孟顾道:“你还是该怎么跟老祖宗解释,让他留着你这条贱命吧。”
中年人心生不妙,但他也无能为力,师傅的妖术,奉观境鲜有敌手,他微微调整心态,不让少庄主瞧出他的露怯:“真是让认匪夷所思,三十不到的化境灵力道者,天下能有几个?”
刘孟顾斜眼一笑,“最好能够被我一口吃下,才算是大补之物。”
中年人忍着剧痛,没敢搭腔。
客栈内,林墨望着大门口,道:“这群都是些什么人呐,出手就是一座山门都不曾拥有的天地玉佩,还要连同千两黄
金都赠与我。柠儿,你说他们的罪过,会不会太大了些,就连我们也只是看见了表象而已?”
左柠盯着地上的那只断臂,蹲下身去,正要伸手之际,林墨连忙凑到她身边制止道:“这等脏活,就由我来代劳了吧。”
林墨将那只手臂翻了翻,地上的血迹也未干涸,他瞧不出这只手臂有如何的古怪法,倒是地上的血迹之中,存在丝丝的墨绿色,林墨用手沾了沾,随即就要用舌尖去试试。
左柠赶紧打掉他的手,怪道:“你要干嘛?”
林墨委屈道:“试试有没有毒啊。”
左柠幽怨道:“即便百毒不侵,也不是你这么个法子,多恶心啊。”
林墨让店家小二取来一块生猪肉,店小二匆忙放下后,就逃得远远的,生怕被那人不开心将自己一刀劈了。
林墨将生猪肉放在血迹之上,猪肉与地面的接触面,立马发出丝丝声响,还伴随着一些白烟腾空而起。
林墨眼神冒光:“果真有毒,看来那刘剑山庄,底子不浅嘛,邪法妖术,他们样样都来啊。”
左柠白了林墨一眼,“你都有把握的事,干嘛还这样不正经?”
林墨嘿嘿一笑,说道:“我能想到结症的始发一些而已,但是究竟为何如此,又是如何如此的,我也得慢慢查清楚了不是?”
怀里有着一面青使令牌的左柠,沉沉地出了一口,道:“查清楚!?”
林墨站起身来,义正言辞道:“肯定的,不差清楚,对不起自己,对不起师傅,更对不起我爹。”
随后林墨让店小二帮忙把他的毛驴儿牵来,顺便路过前台时,将客栈被损坏的桌椅进行了赔付。
林墨顿时觉着自己好亏,出客栈的时候,声称这钱应当要找刘剑山庄要回来才行,不然他未来一旬都睡不安稳。
左柠不知道该去哪里,但她知道林墨会好生处理这件事,毕竟最低最低,都关乎一座城镇百姓的食欲问题,何况从表面现象看来,祥光城的暗流涌动,肯定不止这些。
林墨带着左柠跟俩人的坐骑,一块来到了早上吃面的小摊,午时刚过,摊主的生意仍旧很好,此处吃面多为男子,还都是附近做工的匠人跟学徒。
摊主瞧见算是老主顾的林墨,笑着问道:“俩位要吃点啥?”
林墨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刚在客栈吃过了。”
摊主笑着点头,正准备忙其他的去,却被问道:“早上的时候,大叔是不是觉着我的吃相,似乎跟你们都不太一样?”
摊主愣了愣,他点了点头,林墨又说道:“是不是还觉着你们都好久没有这样的胃口了?”
摊主仍是点头。
林墨问道:“大概有多久?”
摊主自己也都许久没有过狼吞虎咽的食欲,即便他每天很忙,忙到精疲力竭,但是胃口仍旧小得不行,所以他很快就瘦了下了,“怎么着,都得有六七年了,以前那会的胃口,晚上收摊都能自己吃半斤,如今晚上收摊,吃两口就吃不下了。”
林墨问了一个很让摊主意外的事:“这种情况出现之前,家里是否有人过世?”
摊主回想一番,肯定道:“没错,家里的老娘走之后,就这样了。”
摊主似乎想到了玄之又玄的由头来,心头不免一阵发虚,“难道这件事跟我老娘有关系,她在下头吃不好穿不暖?可这不能啊,每年我都有准时祭拜,况且周边的亲戚朋友,跟我没关系的诸多街坊邻居,也都出现了这情况。”
林墨不愿让人多想,所以笑着说道:“可能是我想错了。”
那摊主见林墨要牵着毛驴儿离开,询问道:“阁下是佛家子弟?”
林墨摇了摇头。
摊主尝试着问道:“难道是道教的?”
林墨笑着摇头道:“道教失传几百年了,哪里这般容易见就着有真传的道统师傅?”
俩人随后离开了面摊,林墨跟左柠走在大街之上,心绪不由得飘远,左柠知道林墨在想事情,便没有开口询问进展。
林墨道:“我们要是去寻常百姓家,想要瞅上一眼他们家的供案,恐怕有欠妥当,也就只有去麻烦一下徐老师傅了,吃面那会儿看见他跟那阜暖暖的症状,同样不轻,说不定他弟弟的伤势久治不愈,也跟这事有干系。”
左柠说道:“那徐老师傅是开拳馆的,他去刘剑山庄的时候,自报家门过,好像叫什么拳术正宗的拳馆。”
林墨蓦的夸奖道:“柠儿记性真不赖,我都要想一会儿的事,你一下就说出来了。”
左柠瞬间垮下脸色,“正经点,办事儿呢。”
林墨立马收敛仪容,找了个路人问那拳术正宗所在何方。
当林墨俩人的身影出现在一拳馆门口,跟门口有腰间扎着布带的弟子说明来意,那弟子连忙就往屋子里头跑去。
因为徐老师傅在一个多时辰前,安排了数名拳馆弟子,全程寻找恩人踪迹,不曾想恩人自己送上了门来。
徐老师傅亲自走出拳馆迎接,见面就不停抱拳道:“真是让老夫一顿好找啊,两位仙师里边请。”
林墨左右瞧了瞧一众人的气色,虽然这些弟子们勤加练功,气血十足,但头顶上的邪魅气息,仍是不少。
林墨笑着牵着左柠的小手,走进了拳馆,至于他们身后的小毛驴,则是让徐老师傅亲自跟弟子下令好生圈养,这让牵着绳子的弟子,顿觉包揽了一项大功德于身,走起路来,瞅见其他师兄师弟,眼神也都趾高气扬了起来。
拳馆门市不大,但是里头的场地,比得上家境殷实的三进院落,林墨跟左柠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瞅见了角落边处,有着一排排木人桩,比起其他道馆的十八般武艺所陈设的兵器,‘拳术正宗’的精干场地,当得起正宗二字。
徐老师傅命人端上茶水,老人家亲自转递到林墨身前,笑问道:“方才仙师一去不回,找不见踪迹,老夫都觉着此生留有一大憾事,可谁曾想仙师亲自到来,老夫真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林墨还是接过了徐老师傅的茶水,不过他没来得及喝和,直接问道:“拳馆内,包括徐师傅在内的所有人,家里边儿近几年可曾有过家人仙逝的?”
徐老师傅细想一番,轻轻皱眉道:“不错,这几年,该请假回家守灵的弟子,基本上都已请过,只是不知道仙师问这作甚?”
林墨道:“这几年你们茶饭不思的原因,我这里有些眉头。”
徐老师傅微微吸了一口气,道:“怎么说?”
林墨道:“我需要去祠堂看看。”
徐老师傅当即侧过身去,让出了道路:“这边请。”
拳馆的祠堂,并无山上仙家门派祠堂那般烟雾缭绕、古老仙境,拳术正宗的祠堂更显陈旧与腐朽,不过供案上的香炉,因为有徐老师傅一个人六个时辰的看护,香炉内的三柱清香,白日里几乎从未曾断过。
供案之上,竖立着十数只灵位,供案靠着的墙壁之上,悬挂着五幅画像,林墨微微仰头望着,徐老师傅说道:“这几位都是拳术正宗的开创者,如今老夫这一代,是第六代掌门人,虽然到了老夫这一代,规模小了些,但总是没有断了先人们的香火,只希望再过几年,老夫的画像也能挂在上头,享受后世弟子的祭拜,就如尝所愿了。不知道仙师从祠堂里头,看出了什么门道?”
扬止的林墨没有说话,他只是轻轻地闭上眼睛,感受到了拳术正宗的十数人头顶的邪魅气息,因为他的到来,出现了一丝丝紊乱。
这间可以称之为屋子的祠堂,里头并无他物,林墨睁开眼睛,说道:“若是可行,徐师傅可以将历代的祖师爷画像都取下来,一查究竟吗?”
徐老师傅微微睁大了眼眶,他盯着眼前的这位年轻的山上仙师仅仅一息之间,随即定下心来,转过身去与那五幅画像的先人们,跪地三拜。
徐老师傅脱掉了鞋袜,与祖师爷告罪一声,踩上了供案,然后将画像分别取下,让身下的弟子接过画像,直到五幅画像都取下,徐老师傅光着脚站在林墨身前,询问道:“接下来该如何做?”
林墨还真不客气,“拆开相框,看看里头。”
徐老师傅有些动摇了,相框是画像的根本,相框一拆,很容易让世间仅此一副的先人们的遗像有所损失。
林墨说道:“不拆也可以,再重新挂上去,然后继续每天都打拳没精神,吃饭没胃口。”
徐老师傅一狠心,转过身去,亲自拿过一个弟子手中的画像,轻轻地将相框拆解开来,于是在所有人眼中,本该是一幅画像的相框,其实夹杂了两张。
表面上的祖师爷画像的后头,原来还有另一张老者的遗像。
这给徐老师傅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林墨眼神冷冷,说道:“把其他的也拆开看看。”
徐老师傅照做,结果无一例外,五副祖师爷画像,每一副后面都有着同一个老者的遗像。
徐老师傅气得当场将一副多出来的画像撕得稀碎。
林墨问道:“徐师傅,你认得此人?”
徐老师傅摇了摇头,他将五副祖师爷画像仔细收好,气急败坏道:“这种有损阴德的事儿,究竟是哪个王八羔子干的!?”
林墨抬起手臂,安抚道:“徐师傅稍安勿躁,我在街上看到的百姓,都有此症状,这样的缺德事,戏弄一家人是心眼坏,戏弄一整座城镇百姓,那就是在寻求他自身大道,只是实在阴损了些,你放心,这种人,我决不轻饶。”
徐老师傅第一个想起的可疑人,就是刘剑山庄,因为此座城镇,势力最大,做事行径只求效率而不讲武德的,就只有刘剑山庄。
只见那剩下的四副画像,以及被徐老师傅撕成稀碎的纸渣,有意图遁走的迹象,林墨法指一凝,灵力外溢,瞬间封住其去向,使之成为无主之物。
林墨道:“看来你们待在这里的时候,已经不短,都能修出意气牵连来,可惜你们不是什么好的意气,我暂缺称呼你们为邪物,只是多半要伴随你们一生了。”
那些啃食香火以及后世人们愿力的画像,出现了戏剧性的一幕,竟然立在地面之上,做出了人形的跪拜之礼。
林墨摇了摇头:“这就像是方才在客栈,要是我不是什么灵力高超人士,你们这些小鬼还会这般乞怜吗?要是没有人及时发现你们,你们会饶了这一座城镇的百姓吗?”
林墨自问自答:“尔等显然不会,那又何必在此时惺惺作态?想要我留你们性命,就在这里乖乖呆住了,呆不住,请你们吃剑!”
像是跪在地上乞怜的神像,瞬间恢复了正常,如正常般轻轻坠地。
灵力外溢的结界,可隔绝一切,就算御统境道者,也无法获知此地事变。
林墨与徐老师傅说道:“徐师傅,还要劳驾你带我去一趟阜暖暖家,他们家的情况比你们这边还要严重一些,阜敛龙的伤势,因为我没有顺刘剑山庄的意,他们恐怕会选择先下手为强。”
徐老师傅怒道:“真是刘剑山庄的那些畜生?!”
林墨摇头道:“我现在并没有依据可以证明,此地的不详之兆是刘剑山庄所为,但是也应该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徐老师傅就要一脚将那些害人的遗像全数撕毁,但是被林墨所制止。
林墨瞅了瞅地上被圈禁的小鬼,说道:“这些小鬼吸食香火跟你们的愿力,他们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而生,又是为谁所生,唯一的法子,要么来一位奉观境的灵力大成者,追寻愿力而去,找到溯源,或者找出遗像人物出身,俩者二选其一,不过看样子,我们都没有办法做到。”
徐老师傅也只能忍住火气,说道:“那就请仙师跟随老夫,先去敛龙家看看吧。”
几人走出拳馆,来到大街上,此时应该正值艳阳高照,但天色却有些阴愁。
在祥光城的东北角方位,刘剑山庄之中,走出一位老者,老头脸色黯淡无光,甚至有些灰头土脸的阴损气象。
刘孟顾从自家庄子的门口走了出来,他仍是手持宝扇,与已经站在街边的老者,作揖道:“恭喜老祖,境界拔高一筹,问鼎奉观。”
老者目光直视一方,正是拳术正宗拳馆方位,嗓音沙哑道:“你送上千两黄金以及一枚天地玉佩,那化境灵力的仙家子弟,一份薄面也不给,也就只能将其震杀在祥光城了。”
刘孟顾则十分歉意道:“未能让老祖称心,孟顾也有失责。”
老者微微摇头,仍是望着前方说道:“老祖能够突破化境,你的策划,功不可没,这会儿老祖就将那化境灵力的仙家子弟打回来,给你提升境界。”
刘孟顾气息一秉,随即再次作揖道:“孟顾不敢接受,只愿老祖境界再度拔高!”
老者嘴角邪魅一笑,随后轻轻一跃,身形冲天而起,去势直指大街上的林墨几人。
俩者相间不过五百丈,老者的身影已然出现在天边,气势威不可当。
林墨法指一凝,赤道良颜以及厥犁两把兵器当即破土而出,林墨左刀又剑,但是相差俩人一个境界,就是天与地的差别。
老者五指成爪,直接破开了林墨的六安论述,只手将林墨的脸庞抓住,将其按倒在地,深入地底,俩人整整向前滑动了十丈之距,才停了下来。
老者的手指将林墨的头骨爪穿,拿着他的脑袋将其从坑里提了起来,说道:“已经够给你面子,为何不要?”
但谁知林墨还能搭腔:“老头,藏在别人遗像里头的人,就是你的吧。”
老者猛然大惊,画像一事,几乎天衣无缝,他目前都还未去查看收成,不过按照进度,顶多再过两年,吃掉那些成精的愿力小人之后,境界肯定远不止如今。
不过这是在这瞬间,老者发现自己嵌入至林墨头骨里的手指,全部消融,他连忙缩回手臂,往后急急退了五丈。
老者的手指十分诡异般的又重新生长而出,妖术几乎媲美僵尸体质。
林墨不喜隐藏自己的僵尸模样,仅仅寻常僵尸体质的他,瞳孔成灰绿色,但他那长如银月的獠牙,在这本该敞亮却阴暗的祥光城内,显得异常阴森。
林墨僵尸体质大显人间,所有人都看在眼中,徐老师傅已经难分敌我,倒是可以看出突然出现的老者,就是林仙师方才说得溯源了。
林墨微微低头,眼神犀利,直直望去,说道:“今天我就以化境灵力,破你奉观境道力!”
僵尸体质不在三界之内,是因为其嗜血性,不被世道接纳,更是因其战力极强,有越境之能,而尸神以及人神两种更为特殊的僵尸体质,则是证得大道的极好容器。
漆黑长刀厥犁悬停身侧,林墨手持符剑赤道良颜,站定身姿,两手握剑,抬脚一踏,身形微微腾空,随即剑身高举过头顶,狠狠朝着前方的老者斩下。
赤道良颜斩出一道剑刃,剑刃光芒于阴暗的街道之上,破空而去。
这一招狂剑诀招式,异常霸道,单修与卫羽邻这两位五百年前的天之骄子,各有所长。单修立于剑道,卫羽邻成就于刀术,俩人的数年砥砺,虽然最终还是以单族老祖单修更胜一筹,但也仅限于青出于蓝,可以说是没有当初的卫羽邻,就不会有后来的单修。
街道之上,剑刃席卷起青石地砖,剑刃过境,尘烟四起。
老者抬起手臂,身前凭空显现一阵玄光,气势澎湃的剑刃与之相撞,玄光瞬间消融大半,剑刃趋势不减,直直要将老者一并消逝掉,才肯罢休。
情况似乎在老者意料之中,老者并不在意直面而来的剑刃,反而笑了笑,手掌轻轻往前一推,这一道剑刃竟然被他拿在手中。
林墨目光一怔,眼前的老人不管从面相还是手法之上,都能看出其就是集妖术大之成者,符剑的赤道良颜既然对其没有任何作用,实在诡异了些。
林墨默不出声,等待老者接下来的动向。
老者将剑刃拿在手中,将手附于身后,神情淡然道:“你这头远古遗种的僵尸,学什么不好,偏偏要想跟道统扯上关系,简直不伦不类。道统一脉,在道灵界几乎死绝了,你即便有道统承认的符剑傍身,可奈何没有道统的法术支撑,否者老朽根本就不敢正面与你相对,真是可惜。”
果真还是存在天埑,僵尸体质的林墨虽然存在先天优势,可老者的奉观境似乎打得很扎实。
面对嘲讽,林墨不曾泄气,只是冰冷冷地问道:“谁说我动不了不分毫,我不是化境道力,而是化境灵力道者,你这样托大,不怕手上的剑刃随时会炸?”
老者一愣,林墨心神一念,只见砰地一声沉闷巨响,已经被灵力外溢给整体笼罩的老者,在隔绝的小天地里边儿,满满当当地吃足了剑刃炸体以及爆炸之后的余波。
待林墨撤去灵力外溢,他的脸色同样极其难看,很明显这一招灵力外溢,林墨选择地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老者的后背已经血肉可见,这一次大意,他虽然因林墨的境界矮他一筹,并未伤及大道根本,可是一时半会儿,战力会大受影响,眼下只能将着头自以为是的僵尸尽快处决掉。
老者不顾身后的重伤之势,他抬起一手,极远处飞来一把折扇,林墨认出此折扇,咬牙切齿:“把你解决掉,刘剑山庄一个人也人逃不掉惩戒!”
老者说道:“不识抬举之人,没必要拥有这般厉害的灵力,此时不除之后快,将来恐怕真是一大祸患。”
林墨单手把持赤道良颜,另一只手伸出,握住一直悬停在身侧的厥犁刀柄,下一刻身形竟是快过了老者的意识,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老者连忙转身的同时,一阵玄光已经护住他的要害,林墨手持厥犁一刀斩下,厥犁犹如劈中软泥,力道被卸掉了大半后,老者已经正面朝他,一把折扇扇面,直削他的脖颈。
同境界的僵尸体质,几乎无敌,擎身的金刚不破,除非对手道力高出一境,才有可能胜出,眼下正是此情况。
林墨的处境并不太好,甚至是处于劣势。
技道的优势,根本抵消不了境界的差距,林墨被扇面割破了喉咙,血流不止。
擎身能够被老者轻而易举破除,此战林墨已无再战之力。
比起当初对战御统境的云柯,此时的林墨并不会死战,没有什么是比活着更好,况且他还没有将左柠娶回家,他选择退出战场。
老者合上扇面,将扇子往前递出,一道如同栗子大小的玄光,激射而出。
林墨的伤势似乎因为老者的妖术,并没有及时愈合,左柠眼疾手快,已经将林墨护在了身前,眼瞧着俩人就要被玄光一石二鸟,给当场打死。
正当老者阴沉的脸色浮现出笑容,一把长剑从天而降,竖在了两方阵势之间,将老者的玄光当下,剑身却纹丝不动,甚至不闻声响,玄光就被剑身整个消融掉。
这才是道统一脉的真正手笔,出现在双方之间的长剑,正是真君杨戬所赠与林羡的仙剑拜首。
有一书生模样的青年,突然从天而落,摔在了地上。
有一中年人跟着出现,不过他站得十分稳当,双膝微屈,随后将青年搀扶而起,笑着问道:“真是对不住,老夫又着急了些,胥让啊,疼吗?”
青年跟着站起身来,摇了摇头,处于他身后的晶莹山水气息,替他挡下了这份灾祸。
随后在道灵界某处的深山林里边儿,有一颗大树被一道无形的力道给拦腰折断,惊起一片飞鸟,戾声过境,山水处唯有潺潺细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