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即便是身为法身第三的朱大先生也是的,这一点,陈帝都不知道,因为他没有站在这样的高度看待过问题。
但是陈帝都却看到了另外的一件事情:朱大先生,是一个好人,一个好的不能再好的人。
当然,得出这个结论的,不仅仅是因为朱大先生没有杀死自己,而是陈帝都看到了朱大先生的眼睛。
见完了朱大先生,就应该见见千星老人了,但是陈帝都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了,毕竟,赤袍剑次啊是自己这一次最为直接,最为了当的目的。
赤袍剑,一定是自己的,陈帝都现在依旧无比的坚信,或许朱大先生现在要赤袍剑有用,又或许赤袍剑在朱大先生手中的使命还没有完成,但是陈帝都知道,绝对不是朱大先生不愿意将这把剑给自己。
不管怎么说,朱大先生的这一关算是过去了,虽然赤袍剑没有到手,但是他的目的也已经完成了一半了。
而剩下的一半,陈帝都总觉得机会渺茫,因为之前自己从慧海拿出来的,不单单是秋刀塘的人头,在木盒当中还隐藏着另外一件东西,而这件东西,随着朱大先生的阵法,和秋刀塘的人头一起碎成了粉末。
不管朱大先生是有意还是无意,对于陈帝都来说,这都是一种拒绝,拒绝自己出了完成天谴的任务之外的人情,东西没了没有什么,但是陈帝都所害怕的是机会没有了。
“下一站,千星老人府!”陈帝都在心里默默的对自己说道。
之前说过,千星老人的府邸和朱镜辞的府邸之间的距离十分的短,一个在朱雀大街的左边,一个在右边,陈帝都刚刚从虚谷楼下走出,就看到了千星老人的门第。
相比于朱镜辞高六层的虚谷楼,以及种满了秋彼岸花院,千星老人的住地显得朴素的太多,虽然面积基本上相差不多,但是只是平整的几间房屋,中间空着一个好大的院落,种了一棵梅花树,千星老人盖着一张厚厚的白裘,就坐在干枯的梅花
树下。
陈帝都在门子的带领下走进了院落,他和千星老人之间的距离有三丈的距离,很近,也很远。
“北平陈帝都,见过千星老人!”陈帝都恭敬的说到。
千星老人的护短是出了名的,而且在任何关于秋刀塘的事情上都可以称得上是到了蛮横不讲理的地步,但是相比于朱镜辞,陈帝都觉得,这次会面反而要安全的多。
当然了,抛开这些问题不谈,接连拜见两位天下高手,陈帝都的压力还是不小的。
天下第一宗门的名头还是崔山宗,但是,谁都知道,千渭门一门三法身,而且一个榜首一个探花,还有一个女子魁首,这是大周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
“我等你半天了!”千星老人微微闭着眼睛,缓缓的开口说道,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也抹去了他情绪的表达,不管是从表情还是声音之上,陈帝都都没有办法来判断此刻千星老人的情绪。
“你见过镜辞了?”千星老人接着问道。
陈帝都点了点头,说到:“刚刚见过!”
“见过了就好,见过了,我也就不用多说什么了。”千星老人拖长了语气,这样说道,似乎意味深长。
陈帝都没有答话,听起来,千星老人似乎也不像和自己多说什么。
“走吧,我不会杀你的!你既然敢来,恐怕就料定我不敢杀你吧!”在沉默许久之后,千星老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显得十分的慵懒。
陈帝都没有回答,而是提了一个问题,说到:“星门六子,各个非凡,朱大先生法身巅峰二十年,天机榜上第三,玉六公主为第一女子法身,皆是才俊,唯独秋刀塘年过甲子,还是个慧海,而前辈对其又护爱有加呢?”
这的确是一个问题,而且不仅仅是陈帝都心中的疑问,更是整个天下人心中的疑问,秋刀塘的所作所为可以称得上是人神共愤了,但是只是因为有千星老人的保护,所以才一直活到了六十多岁。
甚至有传言说秋刀塘是千星老人的私生子,反正不管是什么样的说法都有,但是千星老人似乎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些,对于秋刀塘的关爱还丝毫不减,这就更加让人难以琢磨了!
当然了,这些都只是留言而已,陈帝都相信,凭借千星老人这样天道之下第一的身份,即便是真的和秋刀塘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联系,千星老人也不至于隐瞒至此。
当陈帝都问出这句话之后,气氛就好像是凝固了一般的可怕,空旷的宅院当中没有一点风丝,陈帝都就好像进入了凉州瀚海的烈阳之下一样,汗水已经渐渐地渗透了下来。
陈帝都是在试探,不是试探千星老人的底线,而是在试探究竟是什么东西在保全自己,或者说是什么人站在自己的身后,让千星老人这样的人都不敢对自己动手。
“你听说过大器晚成吗?”良久,千星老人缓缓的从腿上取下白裘,揽在手中,然后看着用背影对着陈帝都,这样说道。
对陈帝都来说,千星老人这一转身,就好像是一个世纪一样的漫长。
“塘儿就是的!”
说完这句话,千星老人就抱着白裘回屋去了,没有再理会陈帝都。
陈帝都见此,朝着千星老人微微欠身,也转身离开了,已经湿完的后背对着千星老人,两个人,就这样背对背的离开了。
陈帝都知道,千星老人在某一个瞬间动了杀机,那个时候自己的人头随时都有和秋刀塘人头一样的下场。
按照千星老人所说,秋刀塘应该属于大器晚成的一类,但是陈帝都猜测不到,所谓的大器,究竟是有多大,比如今就要参悟天道的朱大先生更大吗?陈帝都不敢往下想。
千星老人明明恨自己入骨,而且自己都已经送上了门来,为什么千星老人在展露杀机之后又默默的转身离开了呢?
陈帝都始终想不通这些。
十月的长安,起风了,陈帝都的后背,阵阵清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