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我们面前的虚空忽然荡起水波纹,行成了一个圆形通道。过了一小会儿,从这通道里走出来一个七八岁的小道童。
那小道童身穿玄色道袍,道袍正中有着一道红色火焰印记,和普通的道袍样式差别很大,想来是南岳斗米派独有的制式弟子服。
“李师叔和这位大师请了,小道清月,尊掌门法旨,请两位入门一叙。”道童躬身一礼,极有章法的说道。
“有劳小道友,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给小道童回了一礼,便给庄无色使了个眼色,和他跟在了小道童的身后。
这清月还未变声,清脆的童声听上去倒是让人心生好感,我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白净可爱的小脸蛋,透着一股灵秀之气,不用说也知道他是一颗修道的好苗子。
清月在我们身前引路,只见他掐了一个奇特的手诀,右手拿着一块令牌,对着虚空一引,空间波纹再次荡漾开来。
清月没有继续向前走,而是侧立一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很是恭敬的让我和我庄无色先行。
我不由得对南岳斗米派升起一股崇敬之情,这么小的孩子就能做到恭谦有礼。不愧是名门大派,教徒有方。再看清月那一手术法,赫然已经修到了阳神境。七八岁的阳神境高手啊,我回忆了一下自己八岁的时候,还在院子里玩儿泥巴呢。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其实这也是我对清月的情况不甚了解,不知道清月乃是先天火灵之体,前期修炼速度极快,几乎没有什么瓶颈,只有在进阶元神境界后才会放缓。
而且清月在南岳斗米派也是一个独特的存在,乃是掌门刘云子的亲传弟子。得到刘掌门日夜倾囊相授,所以年纪尚小却有这么高的道行。
心里怀着对南岳斗米派的敬畏之情,我和庄无色迈步走进了通往山门的传送波纹之中。
一进传送波纹,我就觉得这里面和“虫洞”的原理差不多,五光十色的流彩,让人炫目以极。
大概过了三息,我和庄无色就从波纹里走了出来,只是眼前的架势似乎有些不对。这是…我转头一看,小道童清月也没有跟上来。
这是啥意思啊,把我们当犯人了?只见我们身处在一个空无一人的密闭房间内,周围被结实的铁栅栏,和栅栏上道道含有封禁之力的符籇,我和庄无色不禁愕然。
“李琰,我们会不会中计了,这是陷阱吧?”我心里的疑惑还没有人给解答,庄无色就附在我的耳后向我小声问到。
我摇了摇头,却是让庄无色小心戒备,自己也挥手招出熙剑,横在胸前。
“南岳斗米派就是这么招呼客人的吗?未免也太失礼了吧。”见没有人进来给我们一个说法,我便大吼大叫起来。并且捏紧了手中的熙剑,如果再没有人理会,我就准备和庄无色硬闯出去。
这时,密室的门忽然开了,从外面飘进两团足球大小的烈火。那两团烈火燃的通红,二话没说就向我和庄无色分别扑来。
我侧身闪过,反手一剑削过火球,火球便一分为二,继续向我烧来。我看的眉头一皱,又是几剑下去,火球数量陡然增加到十个,而且和之前的火球大小没什么两样。
不对!有古怪,我拦下了正要继续向火球打去的庄无色,他那边的火球也被分出了六七个的样子。
“无色,这火球越打越多,用不了多久就会把这里填满。到时我们连腾挪的空间都没有,只能被烈焰焚身。赶紧想个办法,不能再任其分裂。”我一边躲避火球,一边对不远处的庄无色说到。
庄无色应了一声,略略思考,便要求我为他争取一点时间,不要让火球干扰到他。
我沉声应诺,又跑到庄无色身边,将围着他转的火球吸引到我这边。然后带着这十几团火球在密室里左右腾挪,不让它们对庄无色产生干扰。
庄无色摆脱火球后,立即盘膝在地,低声念诵经文,喃喃细语中,我却是一个字也没有听清。
陪着十几团火球戏耍了三分钟后,那些火球却是不耐烦了,在空中相互交错,叉织出一张大网,就要将我罩入网中。就在这危急关头,庄无色那边有了动静。
一尊璀璨五彩天王像出现在庄无色的背后,只见这尊五彩天王手里捧着一个类似灯罩一样的东西。而那“灯罩”上面雕有九天飞天火龙,个个栩栩如生。
接着,庄无色掐了一个印诀,那五彩天王立刻有了动作。只见它捧着“灯罩”的手高高举起,那“灯罩”瞬间涨大,发出一股只针对火球的巨大吸力。一众火球不敌灯罩发出来的吸力,便被灯罩全部收了进去。
刚才火球织成的大网离我也不过一尺之遥,我已经能感觉到那火焰不可抵抗的高温。多亏庄无色及时出手,才让我幸免于难。
“辟火罩?”危机结束,我这才吃惊的看着庄无色,居然连这位广目天王的法相都能召来,小喇嘛这证果境还真不是浪得虚名啊。
只是我没有发觉,此刻庄无色并不太好受。他将全身的法力注入到广目天王法相之中,却是感觉“辟火罩”已经快要困不住火球了。
五分钟过去后,我终于发现庄无色有些不对,却已经是晚了。只见那广目天王的辟火罩越来越红,越来越亮,犹如刚刚从炉子里抽出来的烧锅一般。
“嘎嘣~”一声脆响,辟火罩由内而外出现了几道裂纹。接着就是“嘭!”,炸裂开来,里面收拢的火球四射而出。
庄无色受到术法反噬,吐了一口逆血,伤势倒不是多么厉害,只是一下子缓不过气,没能躲开迎面而来的火球。我眼见庄无色就要被火球击中,赶紧施展禹步跳到他的身前,使出护身印。护身气场张开,竟真的把火球挡住了。
我见状心中一喜,可还没等我再催动元气加强护身气场,我就感觉我身上的元气在剧烈的消耗。再看身前,护身气场已经被火球点燃,元气就是在这里被火球消耗的。
好家伙!这是什么火,怎么这么厉害。我赶紧扶起庄无色,撑着护身气场向铁栅栏走去。
待走到铁栅栏附近,我运起铁掌劲,挥剑狠狠向铁栅栏看去。
“叮!”的一声脆响,那铁栅栏被我砍出一道深深的痕迹,足有一厘米。不过我却没有丝毫喜色,因为这铁栅栏实在是太粗了,说是栅栏,其实就是根根铁柱,每一根都有碗口粗细。照刚才的速度砍下去,就算没有累死,身上的元气也搁不住火球消耗。
就在我一筹莫展之际,庄无色却是缓过气来。他立刻施展出罗汉真身,伸出两手抓住栅栏上的铁柱,用力向两侧一掰,铁柱便被掰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但铁柱也只是稍稍弯曲了一点,根本无法让我们当中任何一个人通过。
见此情形,我不由大急,手中剑诀一引,将熙剑抛向半空,施展出巨剑术来。
“天地无极,乾坤术法,巨象临世,破杀鬼精!”
熙剑瞬间化为一丈长短,上面电弧流转,煞是威风。
“斩!”我又是一声大喝,熙剑应声而落,斩在其中一根铁柱上。锵鎯一声,铁柱应声而断。我精神一震,指挥熙剑再次向另一根铁柱斩去。
这时,栅栏上贴着的封禁之符忽然亮起,刚才被熙剑斩断的铁柱瞬间恢复原样。而熙剑再砍下去,不过是砍出了一道浅浅的印痕。
特么的,这还怎么整,火球打又打不灭,牢笼逃又逃不了。难道真要坐地等死吗?我看了一眼周围阴暗压抑的环境,心道还不如当初迷失在幻市当中,今天也不用把这么晦气的地方当成埋骨之地了。
“呸呸!大丈夫怎么可以轻言生死,不如让庄无色用灵感术联系一下吉朴喇嘛,搬搬救兵。”我心思电转,却又是一条妙计涌上心头。
和庄无色快速交代了一下,庄无色一拍脑门,也想到了这个主意。于是,我加大元气输出,扩大了护身气场,破开些许空间,好让庄无色打坐施展灵感术。
庄无色盘膝坐下,掐起法诀,眉心的光点就闪个不停。可等了好半天,他也没能联系上吉朴喇嘛。庄无色停下法诀,丧头丧脑的站起身来。他告诉我这个地方有古怪,好像被封禁的严严实实,灵感术根本传递不出去。
“卧槽,无情!”
只是来拜个山门而已,怎么却要致我们两个于死地?想到这我就有些气愤,怒气冲冲将身后背着的拜山礼品扔向那堆火球。
“既然他们要烧死大哥,那这些东西也不能给他们留下,通通烧了吧!”我恨恨的对庄无色说到,庄无色一听也是将身后的包裹扔了过去。
噫?眼尖的我发现有些不对,那两个包裹沾上几颗火球居然没有被烧着。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这些火球是样子货?幻象?不,不会,那火球内传出的高温做不了假。
这…我低头沉思片刻,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撤去护身气场,主动走向了那些火球。
庄无色在我身后大喊,“李琰你是不是疯了,快回来!”说着,他也向我这边跑来,拉住我的胳膊。我将他的手掰开,几步对着火球迎了上去。
数十颗火球砰砰砸在我的身上,将我烧成了一个火人。庄无色无力的瘫倒在地,已经是泣不成声。
“李琰你怎么那么傻,这让小僧回去怎么跟大家交代…啊!”
“交代个屁,大哥没事儿。这些火球还真是玄妙,无色你也来烧烧看。”说着我带着满身的火焰扑向庄无色。
庄无色妈呀一声躲开了,大惊失色的叫道:“李琰,你可不要害小僧啊,小僧上有百岁的师尊等着养老送终,下有美丽冻人的倾怜等着照顾,你可不要拉
小僧一起送死啊!”
“嗨,当初拜把子的时候不是说好了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来吧,无色,跟大哥一起共赴黄泉吧!”我见庄无色怕的要死,不由起了戏耍之心。
于是密室之中,我和庄无色你追我赶,闹了有十来分钟。如此长的时间,庄无色也反应过来,他忽然气喘吁吁的停住,问道:“李琰,这火是不是不烧人,不然怎么这么长时间你都没有被烧死。”
听他这么一问,我得意的哈哈大笑。刚才能把他弄的这么狼狈,还真是舒爽啊。庄无色一见我这么得意,便知道刚才是被我戏弄了,恼怒挥拳向我砸来。
我只好收住讥笑,闪身躲了过去。连说我错了,不闹了,不闹了,庄无色这才收住手。
他站在我身前,好奇的伸手碰了碰我身上燃着的火焰。那火焰顺着他的手臂瞬间包裹了他的身体,吓的他又原地蹦得老高。
“嗨,无色,用不着大惊小怪,这火确实不烧人。你自己感觉一下试试?”庄无色冷静下来,发现此火确实不烧人,便放下心来。
就在我和庄无色讨论这东西到底是什么火时,密室中忽然传来虚无缥缈的爽朗笑声。
“呵呵,李师侄,庄大师,受惊了。敝派招待不周,让贵客受委屈了,还请二位不要介怀,刘某在这里向二位赔礼了。”随着这人话音一落,密室犹如揭开了尘封的大幕一般,铁栅栏和四面的墙壁都燃起火光,眨眼功夫就化成了飞灰。
周围的景象也蓦然一变,这哪里是什么密室,分明是一座宽敞的会客堂。此刻我和庄无色正站在大堂中央,左右两边各有十把交椅,每把椅子上都有身穿离火道袍的男女道人,他们年龄各不相同,最年轻的却也有四十来岁的样子。
而我们面对着的大堂正中,有一把用奇木雕刻的火焰坐塌。那坐塌大概有一丈多宽,三丈多高。在这坐塌上,有一身穿赤色道袍老道,道袍上面绣着明黄火焰纹路和朱雀御火图,却是刚才和我们说话的那位。
见此情形,我哪里还不知道这是南岳斗米派给我和庄无色开的玩笑。而且掌门刘云子亲自和我们告罪,却也是不好再追究下去。
于是我圆场说道:“刘掌门客气了,小道李琰和朋友庄无色,见过诸位前辈!”说着,我一杵身旁的庄无色。庄无色会意,和我一起向堂内的众人行礼。
众人不敢托大,也纷纷起身还礼。一番客套过后,刘云子说起了这场闹剧的起因。
原来这段时间神教不断派探子向南岳斗米派中渗透,之前也有人冒充我的身份前来南岳斗米派,几乎都要得手,将刘先生他们接走。幸亏刘云子火眼金睛,识破了奸人诡计,在紧要关头将刘先生他们保住。
自那以后,凡是进入南岳斗米派的人,都要经过这辟邪灵火的考验。若刚才我和庄无色身上带有一丝邪气,那可就不是现在这样完好无损了,只怕连神魂都要烧成飞灰。
原来如此,我和庄无色彻底打消了心中的些许不满。又交流一下神教在南岳的活动情况,有没有什么异动,这才把话题转到刘先生的身上。
据刘掌门说,他和我师父刘半程算是本家兄弟。当年一同离开家乡外出求道,一个来了南岳斗米派,一个却是不知所踪。若干年后,两人修为有成,游历江湖再次相逢。从此一直互有来往,相交甚密,就连当年收我为徒,刘掌门都是知道的。
这次刘先生突然到访,让刘云子有些搓手不及。因为刘先生赶到南岳斗米派的时候已经是昏迷不醒了,而陪他一起来的两个人更是伤势不轻。
刘云子赶紧将三人迎到观中,一方面全力医治,一方面派人去打探消息,看是什么人竟然能够伤到刘半程这个半仙,也好有个应付之策。
话说刘先生的伤势十分诡异,身上没有一道可见的伤口,神魂却是不翼而飞。而其他两人在南岳斗米派的精心照料下,日见好转,没几天的功夫就痊愈了。
其中那位女子,也就是我的师娘阿金,向刘云子道出前因后果。原来刘先生当年大闹神教总坛,被神主分身打伤后神魂一直不能紧附其体,而且神魂日渐混沌。再加上一直有追兵相逼,刘先生的伤势就这么耽搁下来。
直到阿金和林老找到刘先生的时候,他已经是不醒人事了。阿金知道刘先生和刘云子有旧,便带着他一路赶来。不料路上一直有神教的追兵,阿金和林老费尽千辛万苦和满身伤痕,才把刘先生送到南岳斗米派。
刘云子知道这各中原因,立即开坛做法,探查刘先生的状况。发现刘先生神魂已经离体,去向不知。于是召集众长老,以神火“大”法搜寻刘先生的神魂。
终于,他们在阴间某处发现了刘先生神魂的踪迹。阿金和林老当即决定,出神阴间,将刘先生的神魂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