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衡如此直言,刘备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坐在一旁的朱武笑笑,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饶你刘备狡诈如狐,在主公面前,不一样吃瘪么?说到底,实力才是真正的底牌,刘备没有实力,想要和雷衡对等说话,不可能。
刘备怔了怔,旋即反应过来,说道:“雷大人误会了,刘备此来,无非是为了探听一下故人的消息罢了,没有其他的想法!”
故人?
雷衡心中一阵冷笑,真能扯,自己军营之中怎么可能会有刘备的故人?
想了想,雷衡还是直言问道:“未知玄德故人为何人?”
“备师从北中郎将卢植,大人师从子纲先生(张纮表字子纲),卢师于洛阳与子纲先生相识,与公业、文公二位先生也曾饮酒言欢,至今追思不已。三公乃世之大才,雷大人竟未结伴同行,朝夕聆听教诲?”
一进大帐,刘备就给雷衡来了个下马威。
狡诈,实在是狡诈。这番话,雷衡不相信是刘备临时想出来的,既然刘备准备好拜访雷衡,肯定是早就做好了准备,不可能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雷衡心中冷笑,刘备的这番动作,却让雷衡想起了一个典故。
刘备的老祖宗刘邦,昔年刘邦还是泗水亭长的时候,吕雉的父亲吕公到沛县避难,客居在好友沛县县令家中,县里的官员、豪绅听说县令家来了贵客,都来凑钱喝酒。按照规定,献钱不满一千的人只能在堂下喝酒,凑钱过一千的人才能到堂上喝酒。
刘邦一个芝麻大小的亭长,哪有什么余钱。不过刘邦想喝酒,却也有办法他到了之后,高喊一声:“贺钱万!”然后直接到了堂上喝酒实际上,刘邦一个子没拿……
李宗吾评价曹操,心黑;评价刘备厚,脸皮厚;评价孙权又厚又黑,既心子黑又脸皮厚,不过相比二人都略有不如……
“公业、文公、子纲才德兼备,留守州牧府,主持五郡事务,权责重大,自是应当尽心竭力。你在公孙州牧(公孙瓒领平州牧)麾下效力,就应该忠于职守,忠诚于公孙州牧!”雷衡语气平和,却也似刚才刘备的一番话,软中带硬,话中带刺。
刘备是聪明之人,顿时明白了雷衡的话。忠诚于公孙瓒,不是让刘备不要朝秦暮楚,产生其他想法么?
刘备身后,跪坐的关羽、张飞听了之后,也是发须皆张,眼眸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目光望向雷衡的时候,透出一股凛冽的杀意。他两人知晓刘备出身高贵,是大汉宗亲,中山靖王刘胜之后。雷衡说话含沙射影,两人心中都是一阵恼怒,恨不得冲上去痛扁雷衡一番,消解心中之气。
被雷衡训斥一番,刘备好似吃了蟑螂一样,心中翻腾得厉害。
望着雷衡淡淡的笑容,心中五味杂陈,难以说清楚。
刘备已经快三十岁了,按照虚岁的算法,过了三十岁,已经是而立之年。然而雷衡却还是二十出头的青年,这样一个年轻人如同长辈一般耳提面命的谆谆教导,使得刘备心中非常的别扭,很不舒服。饶是刘备脸皮厚如城墙,都是脸色发红,耳根发烫。
丢脸,丢人。刘备心中如是说道,不过他心中不舒服,反应却相当快,脸色瞬间就恢复了平静,漆黑的双
眸古井不波刘备心中一动,放弃了和雷衡搭讪的想法。
刘备又不着痕迹的换上一抹缅怀表情,缓缓说道:“不瞒正言贤弟,备虽暂时栖身于公孙兄长之处,然备之祖上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以族谱而论,备祖上是汉景帝第九子,中山靖王胜……”
刘备说到此处,脸上洋溢着骄傲无比的荣光。
然而,刘备正要往下说的时候,雷衡却打断了刘备的话,说道:“玄德,这都是三百多年前,近四百年的事情了,几百年之后,谁是谁的子孙,谁又说得清楚呢?高祖皇帝膝下子嗣繁多,后又发生了七国之乱,以至于刘氏血脉遍布天下这天下间,身体内留着刘氏血脉的人不在少数,若是谁都说祖上是哪一位皇帝之子,那还了得,九州大地,岂不是到处都是皇亲国戚,这样一来,天下都要乱套了!”
“我辈之人,身逢乱世,不应该瞻仰祖辈荣光,而应该靠自己的努力,封妻荫子,名流千古,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靠天、靠地、靠祖上,不算是好男儿所为!”
雷衡一席话,让刘备显摆族谱的心思落空了!
刘备本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宣扬一下他是皇室宗亲,哪知道雷衡一棰砸下,使得刘备晕乎乎的,好不难受!
刘备深呼吸一口气,旋即淡淡一笑,说道:“正言说的有理,我辈之人,遭遇乱世,此值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岂能假手于他人。祖上的荣光已经是昔日的光辉,不值得挂怀,当今之世,英雄豪杰四起,也是大展宏图,光复祖上荣光的大好时机!”
一席话,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好,大哥说得好!”张飞一脸兴奋,挑衅的看了雷衡一眼,露出得意的笑容。
雷衡没有否定刘备的话,也是抚掌大笑,说道:“玄德说的有理,天下大事,假手于他人岂是男儿!大丈夫所谓我辈之人,当效仿卫、霍之功,牧马南山,扬威塞外;亦或是行霍光之法,整饬天下,给天下百姓一个安定平和的日子!”
刘备闻言,目光悚然。他的脸上流露出惊讶的神色,没想到雷衡竟有如此志向。
此人当为我之劲敌。刘备心中暗暗忖度一声,不过他的脸上依旧是满面笑容,说道:“正言贤弟,年纪虽轻,却志比天高,令人佩服不过,备营中还有要事处理,告辞了!”
既已拜访了雷衡,在这众多诸侯中小露了一把脸,又趁机宣扬了自己求贤若渴的态度和显赫的出身家世,刘备见完成了目的,不愿再留在雷衡帐中,受雷衡奚落。没有喝一杯酒水,便借故离开了。
“恕不远送。”雷衡没有起身相送,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
稍后,庄夏又走到大帐中,说道:“主公,齐州牧曹操来访!”
呵……今夜可正是热闹啊,三分天下的二个枭雄都先后来拜访我。
雷衡愣了愣,反应过来便说道:“让他进来!”
庄夏闻言,转身去请曹操进帐。
就在庄夏掀开大帐门帘的时候,雷衡站起身来,说道:“你今夜辛苦,早些歇息去吧。我自去迎接曹操!”
雷衡亲自前去迎接曹操,大帐中朱武自然也不好端坐帐中,赶忙起身,跟在雷衡身后,一起去迎接曹操。
一行三人,雷衡走在最前方,疾步朝营寨门口走去。
营寨外,一个身穿黑色棉布长袍,身高六尺,面颊略显黝黑的中年人站在营寨门口,虽说中年人身体不高,堪堪一米六三左右然而,中年人望营寨门口一站,一动不动,神色不骄不躁,自有一股不凡的气势从中年人身上散发出来。
雷衡三人疾步而行,不一会儿,便到了营寨门口。
见营寨门口只有一人,雷衡愣了愣,没想到曹操居然只身前来拜访,连刘备都带了关二哥、张三哥充当打手,曹操一人前来,真是出人意料。
“可是曹操,曹孟德?”雷衡朝曹操走去,还没有走到曹操身前,便出声询问道。
中年人闻言,略显黝黑的脸上露出一抹爽朗的笑容,也迈开步子朝雷衡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正是曹孟德,叨扰之处,还请雷州牧见谅……”
曹操虽然个子矮,面目平凡无奇,但举止间,却有一股军人的气质,豪爽、大气。龙行虎步,行走如风,当真是气度不凡。
“孟德兄,里面请——”雷衡迎着曹操,就往营寨中走去。
一路上,曹操、雷衡都没有说话,直奔雷衡的中军大帐。
大帐中,宾主落座。曹操坐在左侧,朱武坐在右侧。
雷衡刚坐下,当即命令道:“上猴儿酒……”
不一会儿,士兵就端着酒食来到大帐中,将酒食摆放在案桌上,供雷衡四人食用。雷衡斟满酒,端起酒杯,朝曹操敬道:“孟德兄,这一杯酒,敬你孤身刺杀董卓,其胆识令人好生佩服,请……”
雷衡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曹操听见雷衡的恭维话,脸上却浮起一抹尴尬之色。刺董失败,成为丧家之犬,何敢言勇?他端起酒樽,一饮而尽,说道:“雷州牧,操痴长几岁,称你表字,可好?”
雷衡笑呵呵说道:“固所愿尔,不敢请耳!”
不管李宗吾评价曹操如何黑,但这‘黑’何尝不是身不由己呢?
“好酒!当真好酒!”曹操又斟满一樽酒,一饮而尽,叹道:“正言贤弟,你这猴儿酒可让为兄麾下众人朝夕思念啊!”
“巴州尚且有更好美酒美食,孟德兄何妨遣数将前来交流一二……”雷衡诚恳笑道。
“何须如此麻烦,为兄便出五万金购买这方子,也省得到巴州叨扰贤弟!”曹操更是诚恳的起身拱手相拜,又说道:“冀州、豫州战乱频繁,路途盗贼四起,也省去贤弟护卫、运送麻烦!”
呃,这曹孟德也不是省油的主!话中有话,柔中带刚。
“此事还得细细斟酌。”雷衡暂时没有相好对策,只得打个哈哈,转而问道:“孟德兄,不知道深夜拜会,有什么事情?”
曹操见雷衡发问,当即答道:“操急忙前来拜访,正是为了盟军的事情。”
“哦,孟德是想要担任诸侯盟主?因此前来说服雷衡,想让雷衡支持孟德?”雷衡试探着问道。
曹操沉声道:“操拜访正言,确实是做说客来的,同时也是为了盟主之位。不过,做说客不是为了操自己,而是为了袁本初,操深夜拜访正言,是想请正言,明日支持袁本初担任盟主,不知正言之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