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数日,谢迁都无精打采,这时代到处都是荒郊野地,牛车晃晃悠悠的行驶在山间小径上,半天也见不着个人影。
他本来就情绪低落,沿途也没什么欣赏风景的心情,便整日躺在牛车上睡觉。
西南偏僻,从南溪谷出来,走了几天也没见着驿道,就更别提酒馆客栈了,三人每天都是天当被地当床。
谢迁心想:难怪古人都不怎么出远门,这到处荒郊野地的,蚊子有巴掌大,就算不饿死,也要被蚊子叮死,幸亏布壮巫医送了许多驱除蚊蝇和鼠蚁虫蛇的药物,不然只怕……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便过了半月。
这一日,谢循忽然兴致高昂起来,“子歌!玉儿!前方不远便是马平郡了,总算平安出了宁定州进入了龙州境内。
此后经桂州至衡阳再抵江州这一段路,走驿道便好走多了,至江州后,便可沿长江水路直达建康。”
“阿爹!——这牛车如此缓慢,何时才能到建康?”
这些天的山间小径实在难行,小姑娘已经疲惫不堪。
“义父,若是照这样的速度前行,怕是今年也到不了建康。
孩儿想路上找点机会买辆宽敞点的马车,阿玉年纪小,我怕她入冬后身子吃不消。”谢迁随口说道。
“呀!阿兄终于肯说话啦?若能有辆马车,那实在太好了。
这一路行来,牛不累我都快累死了,一点也不好玩!”谢心珏抱怨道。
“子歌,临机应变用来对敌,自然是非常好的,然用来赚取银两买马车,未免有失我士人风度。
到了江州,便有我谢氏族人接待,何愁马车?”谢循皱眉不悦地道。
“啊?——都到江州了,直接坐船就好了,还用什么马车?阿爹,那不等于一路乘牛车回建康?”谢心珏惊得差点哭出声来。
“阿玉莫慌,有阿兄在,何愁找不来马车?”谢迁低声安慰道,“这世上但凡有人的地方,便有买卖可做,咱们到时偷偷赚些银两,义父也就是拉不下脸面,此事包在阿兄身上。”
“阿兄,我好想回南溪,这一
路连个歇脚的地方也没有,已经半月未沐浴了,再这样下去,阿玉受不了了。”谢心珏显然已经快要崩溃。
“义父不是说很快便要到马平郡了吗?进城后,很快便满足你。”谢迁满不在乎的开着空头支票。
前方远处隐约的现出城墙的轮廓来,三人收拾好心情,谢循一声呼哨,牛车开始加速前行,直往前方马平郡城而去……
到了城门口,左右东倒西歪的立着几个城门兵,三人刚打算入城,其中一个兵丁无精打采道:“哪里来的?——官凭路引!”
谢迁心道:“这古代出行看来也不容易啊,且看义父怎么应对吧。”
谢循听得一呆,当即肃容回道:“老朽谢循,城门校尉何在?”
那城门兵一听此人直接便要见上官,立时便提起了精神。
待细看眼前之人,一副农人打扮,怎么看怎么不像有身份的人,再次喝道:“官凭路引!——”
谢循怫然道:“岂有此理!你可知我是何人?速速去将城门校尉寻来!”
“义父,与城门小兵纠缠,没得失了我谢氏的颜面。”
谢迁说完自包袱中胡乱翻找出萧正德赠给他的那把宝剑,大摇大摆走上前去对那城门兵道:“你看这个可管用?”
那城门兵一见他居然拿出兵器来,顿时一声呼喝,几个城门兵立时便围了上来,纷纷抽出腰刀便欲上前将他拿下。
“私藏兵器,你胆子不小!赶紧报上名来,不然当你是太平乱匪就地格杀!”
“看看这是什么?”谢迁指着剑鞘对其中一人道。
那人警惕地看着他,壮着胆子上前朝他手指之处瞄了一眼,顿时便吓得跪倒在地,口中连声认错:“贵人恕罪!小的这便马上去找校尉来。”
另外几见状脸色大变,同时朝那剑鞘上的铭文看去,但见一个金光闪闪的篆体大字——“御”,几人吓得同时趴伏在地,直呼恕罪。
谢迁心中暗自惊喜:萧正德这把剑好用啊!单就这一个“御”字,往后走到哪里不得好吃好喝的供着?这家伙也算帮了我一把,日后有机会,还个人情
给他。
“不必了!我等风餐露宿而来,现已疲惫不堪,好酒好菜招待上来!今日之事便算了。”谢迁说完,自身后又拿出他的“羽扇”表演起来。
“嗯?——这样也行?——还没进城门这便开始做买卖了?”
谢心珏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半天合不拢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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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平城不大,也就不到两百米的主干大街,外加十来条横着的小巷弄。
三人坐在牛车后面,城门校尉胡九在前方赶着牛车缓缓而行。
“胡九,你可是本地人士?给我说说马平郡附近都有哪些名胜古迹。”谢迁随口问道。
“回贵人,小的祖上便是汉人,先祖为避战乱来到了此地,这马平郡附近多是布壮人家……
百余年前,城外柳江之中惊现八条蛟龙游于江中,数年后,这八条蛟龙竟然白日飞升而成真龙盘踞于城北驾鹤山中,此后民间便将此地唤作‘龙城’……”
这胡九看着大约二十来岁上下,长得人高马大浓眉大眼,鼻方口阔威武不凡,一看便是条粗豪的汉子,没想到口才还这么好。
他说得绘声绘色,谢迁三人也听得兴致盎然。
谢心珏自打入城后便兴奋异常,一直四处东张西望,早将身旁二人抛诸脑后了。
她自小便长在南溪,哪里见过城市?城内对她来说样样都异常新奇,听到有好玩的去处,急忙对谢迁道:“阿兄,抽空我们去那驾鹤山游览一番,可好?”
谢迁无奈一笑,转头对谢循恭敬说道:“义父,这十数日风餐露宿,孩儿觉得不如咱们在这马平郡城盘桓数日,一来可以稍作休整,二来也可顺便游览一下此地风景,您看可好?”
“嗯……子歌言之有理,如此也好。”
谢循若无其事的说着,心中却想:方才我连城门都进不来,这小子不费吹灰之力便让人待我等如上宾,现在想来,这一招真是妙啊!便由得他去折腾,我只坐等享受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