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种损失是不是太轻率了？”副官跟随席尔德已久，知道这位其实不讨厌身边的人动脑子思考，所以才敢接连发问——倒不如说，这位大公更希望身边都是聪明人，帮她把所有的活儿都干了，她不就清闲了？
把思考战术、指挥、布置这种事儿的时间都腾出来，趴在床上当一条睡不醒玩不够吃不完的咸鱼不好吗？
“殿下，我认为，起码让那些机体全部都奋战到几近报废的时候，再引爆不是更加物尽其用吗？”
“那你知道为什么以阿斯加德的实力，损失都会这么大吗？”席尔德接着反问道。
“属下不知。”副官低头。
“斯瓦塔尔夫海姆、米德加尔特、阿斯加德……”坐在饭桌上的席尔德，神色像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每一份交战记录都提到了两次‘浪潮’——换句话说，每二十四个小时，就会有两次‘浪潮’来临。”
“！”副官急急忙忙去翻看自己手中的交战记录，脸色一滞：确实，每个公国负责防御的二十四小时内，都会发生两次浪潮，也就是两次大规模的冲击！
这么说来……副官像是想通了，立刻去翻阅时间记录，看了两眼，抬起头看向自家大公的时候，神情惊异满脸敬佩：这位看起来连报告都懒得翻一下的大公，对一切都了如指掌啊！
“就算是阿斯加德的精锐，就算有奥蒂尼娅亲自指挥，这战损也压不下来，那我们就干脆做好准备专心应对接近十个小时一次的浪潮——只要清空了浪潮的主力，剩下起码十二个小时的防御，列阵开炮就行了，多省事儿？”
“注定要损失的力量，干脆点儿扔进去换回战果，利用争取来的时间让所有的防御器械冷却和充能，还能让士兵都保存精力，以便应对下一次浪潮来降低损失，有问题吗？”大公咬着面包，腮帮子鼓起来像是松鼠一样，看着分外可爱；可看在副官眼里，那就是敬畏了。
靠厨力吃饭？这位殿下最厉害的头脑就在于让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没有头脑吧？
“再说了，这回的战争损失都是由联盟出钱，干脆点儿把旧型号都淘汰掉，换回来的钱更新机体不好吗？而且这回咱们还需要让那些商人看到新型号的实战呢，旧型号把舞台让出来刚刚好。”一口面包一口牛奶，这位大公十分享受自己的早点：“反正咱们带来的底牌也不止一张——阿斯加德的单兵素质确实没得挑，所以奥蒂尼娅敢不带着杀手锏来，我可不想冒这个险。”
副官咽了下口水——这绝对不是饿了，这是紧张的。
听完刚才的解释，副官心底甚至还冒出了一个不敢说出口的猜测：这位，怕是也想在明面上“削弱”自家华纳海姆的实力，好让一些人放心吧？
想到这里，副官背后都在冒冷汗——这位“天真无邪”、“不谙世事”的大公，究竟站在第几层？
“哦，对了。”席尔德大公吃到一半，忽然想起来什么，取出终端点了点，一条信息就发到了副官手上。
“把这两个建议发到议会群里，看她们过不过。”
“是！”副官不知道第多少回心悦诚服，乖乖办事去
了。
老实说，待在这样的主子跟前，紧张刺激，但也让人害怕呢。
“她们应该能看懂剧本吧？”席尔德托着腮，笑盈盈地望着窗外的蓝天：“主演的表情，真是让人期待啊……”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樱华月随手拉开门，门外站着一个她不认识的女孩子。
身材高挑，皮肤很白，棕色长发，英气十足，樱华月的眼神不经意地扫过了女孩的手，从上面的茧来判断，应该擅长使用长枪。
“您好，剑圣阁下，我叫斯璐德，来自米德加尔特公国，现隶属于瓦尔基里。”女孩对着樱华月恭敬行礼道。
“请进。”樱华月也懒得深究这人的身份，门外那么多HMW杵着跟门卫似的，寻常贼子怕是还真没胆量打着灯笼进厕所——你找死啊。
“很抱歉打扰您，我奉命向您说明一些情况，可否耽误您一些时间？”斯璐德作风很干练，坐在沙发上腰板挺得笔直，出言立刻就是正题，省去了那些令人烦躁的客套。
“请，喝点什么？”樱华月起身在咖啡台上忙活——别的不说，斯瓦塔尔夫海姆给她换的这个房子确实没得挑，真的是应有尽有。
就连咖啡台里面，也是从流行饮料到各种酒再到世界各地独特的饮品，樱华月昨天还研究了一阵这里的饮料都是些什么东西呢。
“咖啡就好，谢谢。”斯璐德也不客气，见樱华月正在忙碌，也不浪费时间，就这么直入正题。
“首先，我想代几位大公向您表示歉意，事实上，最近的世界树联盟遇到了一些麻烦，几位大公确实十分繁忙，所以待客处事都有不当之处，还望您见谅。”
EMMM……怎么说呢？如果换做一个满面笑容，让人觉着如沐春风的妹子来，这段说辞也没啥不妥，属于标准的致歉套路，客套两句也就翻篇了；可换做是斯璐德这个一本正经的妹子嘛……怎么有一种浓浓的背稿子背熟还很应付的感觉？
正在磨咖啡的樱华月还不经意地扫了斯璐德一眼，发现这个一本正经的妹子居然也不时低个头——好嘛，这稿子也没背熟啊。
“都过去了。”话又说回来，樱华月也不是个擅长和人客套的大家闺秀啊，所以这回应多少带点儿硬邦邦的味道。
毕竟，你要问这位剑圣大人对现状有没有不满，那肯定是有的——她想去找公良洛，可世界树联盟明显没打算让她这么走了。
如果不是心底还有点儿猜测，樱华月没准就强闯了说不定——讲真，剑圣大人真要下定决心硬闯，就算没有机体在手，外面那几台HMW也未必拦得住。
“其实，今天几位大公派我前来，就是希望对您做出一个解释。”斯璐德似乎有点儿……词穷？
这也正常：作为世界树联盟两大战斗部队之一，攻坚、追踪、押送、埋伏这些战场上的事情瓦尔基里的人肯定都门清，但演讲、游说、道歉什么的，真不在瓦尔基里的任务范畴之内啊。
她们跟某个生冷不忌荤素不避的佣兵可不一样（笑）。
“请问，您听说过黑潮吗？”憋了一会儿，也许是实在想不到该怎么开场
，斯璐德干脆抛出了一个问题。
“听说过一点儿，不太了解。”樱华月确实听过“黑潮”这个词，也知道这个词和世界树联盟有很深的联系，或者说，只要是比较有身份和地位的人，应该都对世界树联盟内部的事情有些了解。
这么大的事儿，确实很难瞒得住人。
不过，樱华月嘛……大家都懂的，这个很可能是日丸国第一妹控的女人，过去一颗心不是扑在剑道上就是扑在妹妹的病情上，哪有心思去关注这些对妹妹的病情屁用没有的消息？
所以樱华月对此的了解真的只限于知道有这么个玩意儿——哦，她还知道这两个字怎么写。
“众所周知，我们世界树联盟的陆地领地大体上呈现一个圆形，世界树处于圆心的位置，而陆地领土的边界，其中一部分与海岸线连接。”斯璐德这妹子也不知道这位剑圣大人的“一点儿”是多大一点儿，干脆就开始从地理知识讲起。
话说，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吗？樱华月心里十分疑惑，但为了不显得自己的知识涉及面太过异常，于是面无表情的磨咖啡，装出一副“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的神色——就是有点儿心虚。
“但事实上，包括海中的领土在内，我们实际可以利用的部分只有这个圆形大约六分之五的面积。”斯璐德像是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
樱华月忽然来兴趣了：“因为那个‘黑潮’？”
“是。”斯璐德点头肯定道。这位瓦尔基里脸色不太好看，仿佛接下来要说的内容让她有些忌讳似的：“樱华月阁下，您知道黑龙吗？”
“黑龙？”樱华月转了转磨豆机，抬起头：“尼德霍格？”
“没错，不详的黑色巨龙，尼德霍格。”斯璐德用力点头。
“我记得，那也是你们世界树联盟拥有的一台原初型号吧？”剑圣大人看了看水温，冲咖啡刚刚好：“只是很少出现在人面前。”
“虽然有些羞愧，但不瞒您说，事实上，黑龙早就不在我们手上了。”斯璐德既然已经得到了几位大公的示意，自然也不介意把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儿说出来。
“不在你们手上？”樱华月即使转过头询问，倒水的手依旧稳稳当当：“难道是被抢走了？”
“能从你们世界树联盟手上抢东西的人马可不多。”
樱华月此言并非恭维，作为盘踞在奥古斯大陆上的一个规模和实力都居于顶尖行列的势力，人们向来习惯把世界树联盟视作与太虚和机械神庭对等的庞然大物，甭管是不是真的对等，起码逼格有这么高没错。
盛名之下虚士不多，世界树联盟能有这么高的声望和地位，的确是靠实力打出来的，光是原初型号，放在人前的就有好多台，还有顶尖战斗部队瓦尔基里和瓦尔哈拉，这可都是世界闻名的战力。
起码，敢来掠虎须的人，确实是不多的。
樱华月也很有些好奇：谁那么大的胆子？不知道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吗？
更何况还是一群母老虎呢！（虽然瓦尔哈拉都是男人，但瓦尔基里，还有世界树联盟所有的大公，全都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