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武松与曹植相处越久越觉得曹植虽然年纪尚轻又不会武艺,却性格豪迈洒脱颇有英雄之气,而且曹植文采出众才思敏捷,每每说起天下大事总有惊人之语,见解观点独树一帜,使武松深感钦佩。曹植也甚喜武松为人,视武松如兄长,食则同桌,行则并肩,礼数周全殷勤有加,凡事无论巨细皆与武松商议。
转眼一月时光即逝,武松时时思念甄洛,胸中相思之火愈发炽烈,烧得武松引日成岁心神不定。武松也曾向曹植问起曹丕、甄洛之事,每当此时曹植便若有所思不愿多讲。武松看得明白,知曹植、曹丕尽管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但关系不睦,各中详情武松晓得曹植有难言之隐也无法深问。
一日曹植、武松坐在堂上闲聊,有下人禀报二公子曹丕差人送来书信一封。曹植打开书信看罢脸色不善,半晌无语。武松在旁见状问道:“兄弟,信上写的什么?”
曹植将信放在桌上,说道:“二公子曹丕昨日从许昌回来,今日晚上约吾去邺城府衙饮酒,说有要事商议。”
武松笑道:“俺当是何大事,原来是请兄弟去喝酒。”
曹植沉声说道:“哥哥不知,吾与曹丕虽是一母所生的兄弟却自幼不喜对方关系不佳。”曹植说完顿了顿,接着说道:“当今汉室衰微,气数已尽。天下群雄并起,逐鹿中原,此后必有新主出现改朝换代。家父曹操雄才大略,麾下精兵强将如云,然年岁渐高,百年后何人继承家父毕生心血?吾大哥曹昂生性敦良文武全才,又是嫡出长子本是最佳人选,不料为救家父命丧宛城。大哥死后曹丕对吾忌讳莫深,视吾为眼中钉肉中刺,近年来其广招豪杰扩充势力,家父帐下文臣武将已有大半成了他的座上宾。吾本无意与之相争处处忍让,只求兄弟和睦莫生出事来,可其仍对吾不放心,总是为难与吾。”曹植说完仰天长叹。
武松听罢,心道:兄弟是至亲,血脉相通,唯帝王家的兄弟生来即是敌人。曹植又说道:“家父命吾与曹丕共同督造铜雀台,然自下而上俱是其安插的亲信。这些人横征暴敛克扣工饷,铜雀台倒成了他们发财的门路,弄得恶声载道民怨沸腾。吾本想将此事禀报家父,但怕使人误以为吾有私心陷害兄长,招人口舌,所以一直未言。曹丕为堵吾口,屡次送吾金银珠宝皆被吾拒,今晚相邀定非好事。”
武松说道:“既然兄弟不愿去便不去,哪里不能喝酒,何苦去他那里受罪。”
曹植想了想说道:“可若不去驳了面子,其定会更加怨恨,真是让人好生为难。”
武松笑道:“兄弟平日做事洒脱不羁,怎么今日却婆婆妈妈起来。”
曹植闻言也笑道:“哥哥说的是,吾做人做事堂堂正正光明正大,有何惧哉!今晚倒要去痛饮一番。”
武松说道:“俺也跟兄弟同去。”
曹植说道:“如此最好,烦劳哥哥。”
半日无话,到了时间,武松背负双刀同曹植带了两名仆役赶赴邺城府衙。府衙前早有人
等候多时,见曹植到来忙上前相迎。曹植、武松穿亭过廊随人来至一座二层小楼下。小楼不大环境甚是幽静,只听“吱嘎”一声房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人高声说道:“三弟可好,想杀为兄了。”
武松闻声上下打量,看此人十八九岁年纪,身高八尺,略瘦微驼,细眼窄鼻,嘴角上翘,目有邪光。武松心道:原来曹丕是这副模样。
曹植上前识礼,说道:“多谢二哥挂怀,曹植特来叨扰。”曹丕哈哈大笑,拉着曹植的手走进屋内。室内已备下一桌酒席,龙肝凤髓,珍馐遍布。二人分宾主坐下,武松在曹植身旁站定举目四下一望,见曹丕身后不远处也侍立一人。这人身高八尺,细腰乍背,脸似锅底,眼射寒光,颌下一部虬髯。武松一惊,只觉此人虽未发一言,却如一把出鞘的钢刀般杀气逼人,和此人双目一对,后背便生出阵阵冷意。
曹丕说道:“三弟,这些日子吾有要事回许昌去办,铜雀台的工期可还顺利?”
曹植说道:“吾也多日未去铜雀台,想有二哥府上的王总管在那里总领一切事物,料也无妨。”
曹丕知曹植话中有话,笑道:“三弟说哪里话,王总管只是一个奴才能懂得什么,凡事还须三弟多费心。”说完举杯与曹植饮了一杯。
曹丕说道:“三弟若不愿去铜雀台也好,那里日晒雨淋只怕三弟的身子弱,受不得罪。方巧吾从许昌带来几件物事送于三弟,三弟闲着无事倒可解解闷。”说罢去书案上取来一只宝箱,边从箱内陆续拿出几件东西,边说道:“这是师宜官的《君临帖》,吾知三弟最喜书法,特意命人高价买来送于三弟。这是吾请宫中玉匠石朴用上等黄龙玉打造的玉笔,笔头用极北雪兔之毫做成。这是“高得堂”五十年的松烟古墨,乃是用松烟、白檀、龙脑、珍珠、鲨鱼胶……。”
曹丕话未说完,曹植起身向曹丕深施一礼,说道:“多谢兄长,此等厚礼吾不能收。”
曹丕说得高兴,听得曹植之言不觉有气,面色一沉说道:“吾一番好意,难道三弟轻视吾不成?”
曹植刚想解释,突听室内有人喊道:“你的双刀是哪里来的?”声音似锉,使人不寒而栗。曹植、曹丕俱是一愣,寻声望去,见说话之人乃是一直侍立在曹丕身后之人。那人恶狠狠的瞪着武松,一步步向武松走去,曹丕不知发生何事,连忙说道:“胡钊师傅因何动怒,有事慢慢讲。”
胡钊并不答话径直来到武松面前,用手指着武松背后的双刀厉声说道:“这两把刀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武松说道:“俺自家的刀和你有什么关系?”
胡钊大怒道:“放屁,这刀一曰龙牙,一曰虎翼,皆为上古的神兵利器,是我兄弟胡铨费尽千辛万苦才得来。你快说,这两把刀怎会到了你的手中?”
武松闻听胡铨的名字吃了一惊,说道:“胡铨是你兄弟?”
胡钊大吼道:“不错,刀王胡铨是我的亲弟弟。近日江湖传闻我兄弟胡铨被童渊老儿和一大汉设毒计陷害而死,想必那大汉
定是你。”
武松气道:“胡铨确是俺杀的,但不是设毒计陷害而死。你兄弟胡铨阴险毒辣恩将仇报,比武不胜暗箭伤人,也算死有余辜。”
胡钊听罢怒不可遏,骂道:“苍天有眼,让我遇到你。狗贼,今天我必将你碎尸万段为我兄弟胡铨报仇雪恨。”说完便要拔出腰间佩刀。这时房门忽然被人推开,十数名精壮士卒手持长矛短剑冲了进来,把胡钊、武松团团围住。曹丕见状心下稍安,说道:“胡钊师傅你先退下,有事以后再说。”胡钊动也不动,只是恶狠狠的瞪着武松,恨不得将武松生吞活剥。曹丕见胡钊未听己言,心头渐渐火起,高声说道:“胡钊师傅你先退下,这里是何所在,岂容你等在此厮闹。”
胡钊听曹丕语气知曹丕已动真怒,只得“哼”了一声拂袖而去。曹丕又冲士卒们一摆手,余人也退出屋外。曹丕来到武松近前,仔细打量了一番,说道:“三弟,这是何人?”
曹植忙答道:“这位英雄姓武名松,是吾的救命恩人,前日吾路过黎山险遇恶虎,多亏武英雄仗义出手才救得吾的性命。现武英雄在吾府上做事,是吾的侍卫。”
曹丕点点头,自言自语道:“武松,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接着对武松说道:“胡钊的弟弟是你杀死的?”
武松不动声色,缓声道:“是。”
曹丕刚要再说,屏风后传来几声脚步声,从后堂走出一名侍女同一绝色少妇。少妇近得室内对曹丕略一施礼,说道:“妾身见过公子,今日公子约三公子来此饮酒,不知发生何事,怎会如此吵闹?”
武松听得少妇之言心头巨震,恍如十几只小鹿乱撞乱跑,不由得向少妇望去。只见那少妇蛾眉螓首,皓齿朱唇,云容月貌,天姿国色,直如仙子一般,正是武松魂牵梦萦的甄洛。
曹丕说道:“并无大事,惊扰了夫人是吾的罪过。”
甄洛浅浅一笑,又向曹植深施一礼,说道:“甄洛见过三公子。”
曹植赶忙还礼说道:“嫂嫂切勿多礼。”语音发颤,显得甚为紧张。
甄洛脸上带笑一眼扫过武松,瞬间笑容全无,“啊”的一声惊呼,呆立当场。曹丕、曹植都是一愣,不明甄洛为何如此,曹丕上前拉住甄洛的手说道:“夫人怎么了?”
甄洛缓过神来,轻声说道:“无事,只是忽然觉得有点头晕,你与三公子慢慢饮酒,妾身告辞。”说罢同侍女走入内室。曹丕满腹狐疑目送甄洛背影离去,待转回身,曹植拱手说道:“二哥,今日小弟有些乏了,改日再与二哥痛饮几杯。”
曹丕也无心再饮,说道:“好吧,过几日吾去三弟府上拜访,你我兄弟再慢慢详谈。”
曹植深施一礼走出小楼,武松亦缓步相随,二人各有心事一路无语,径直回奔曹植府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