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北冥老前辈指的是什么?”付戾似乎毫不知情,他走出浓雾,表情甚至可以用一头雾水来形容。
北冥道人也不答话,他只是带两人前来其实就是这个问题,公输城中的瘟疫太过严重了,似乎是伤寒,可是比伤寒更加的严重,就算是修士身体经过灵气法力洗涤,却依然死伤惨重。
死去的修士还在不断的增加。
所以不论如何,必定不可能再让付戾有机会弄一些瘟疫回去了。
付戾的表情却很是严肃:“老前辈只带着两个人来此,到底是什么意思?”
北冥道人笑道:“其实也没有什么意思,如果我人族修士技不如人,连输你两场,那就再让两日,若是两胜自然好说,不过假使一胜一负……”北冥道人看向了付戾:“付道友知道‘将棋’吧,你我就是双方统帅,必定有上一战。”
北冥道人言语之中带有肃杀之气,那肃杀的气息竟然从北冥道人的言语之中影响到了周围的天象,风有些冷了。
“北冥前辈应该知道开通前辈在月叶之外闯云海的事情了吧。”付戾是明知故问。
北冥道人说道:“所以我还在奇怪,有张开通在,别说是即将下雨的云彩,就连老夫的手上都要掉下一层皮来。”北冥道人平时嘻嘻哈哈,但是他双目一眯的时候,付戾感觉自己似乎是被不得了的妖兽盯上——或者眼前的北冥道人让他想起了妖祖的眼神。
北冥道人一字一顿的说道:“所以你们刚刚赢了一点月叶州的气运,就都用在行云布雨上?”
付戾却笑道:“若是我们赢了,第二次气运就足够让这云朵下雨——城中瘟疫死了不少人吧。”
瘟疫配着雨水,会污染附近所有修士能够使用的水源。
一生和尚正在城东医馆帮忙救治病患,一同帮忙的还有一些大门派修为高的弟子修士,夏语冰也戴着白布,正扶起一个修士,给他口中倒药。
“不应该啊。”纪古一阵叹气,昨日本应该病情稳定的几个修士情况急转直下,此时猛烈咳嗽,似乎是靠法力吊着一口气,不然胸中肺叶都会咳出来。
“还有更糟糕的事情。”一生和尚一直有些许的神念是在关注城外之事,他听到了付戾那句话就已经知道了。
“现在已经有多少修士死亡?”一生和尚突然问道。
“昨天二十有七,今日已经八十有三了。”纪古头也不抬,认真熬药。
“昨日尸体——”一生和尚要问。
“已经烧了。”纪古头也不抬:“但是如果我是妖祖,定然会给这附近添加无数影响生火的办法,毕竟我们用的白布,还有今日死去的修士,都还没有烧掉,若是一场大雨,污染水源,我们之后就很难了。”
他似乎已经有所预料。
“攻心之策,实在可怕,月叶州的妖怪比我们想象中要聪明多了。”他一直闭着一只眼睛,闭着的那只眼睛之中却发出点点流光。
同样眼角微微带着灵光的人是北冥道人。
第一河洛第一个走上台。
纪古如同身临其境,这是通过北冥道人的眼睛去观察整场战斗,因为修士这边,只有他对于各类异兽最是精通,若
是能够看出那天星的本体,对付他这个不知名的能力就有所帮助了。
纪古轻声说道:“堵不如疏,不如反其道而行之,我们这一次就是为了试探,为了能够找到对方到底是什么妖怪,那就找了第一河洛和潘正卿。”
第一河洛除了剑法,最厉害的就是遁术,若是想逃,还是有一定机会的。
潘正卿则是身居高位,见多识广,反应迅速,而且还有无数法宝傍身。
说白了都是一等一的保命好手。
纪古对于战场的把握细致入微:“而且他们一定会抢攻。”
付戾拍了拍天星:“现在还不是和北冥对上的时候。”
这句话很简单,一定要赢。
天星走上土台:“哦?你好像是北冥老前辈的高徒?”他看着第一河洛,叹了口气:“莫非我要把返虚所有修士的徒弟都杀一遍?”
北冥道人反而笑吟吟的说道:“老夫徒弟不少,能活到现在的却很少,所以说其实你大可一试。”
三炷香的时间后,第一河洛被撕扯掉了半边身子,连一点逃离到土台边缘的机会都没有,期间天星多次宛如鬼魅般,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看清他的踪迹。
就像是本来就应该在这里又本来应该就在那里一般,从一处到另一处。
就连北冥道人眼中,都看来他是在瞬间移动的。
“实在是古怪。”北冥道人似乎都没有看到自己的弟子惨死的样子,因为第一河洛来前就已经知道自己若是破解不了天星法术,必死无疑。
但是这种死是必须的,第一河洛也明白,所以他走的很潇洒,上台的时候也很潇洒。
死的时候,笑的很潇洒。
他似乎是在问:“师父,还有纪古道友,是否看清?”
没等北冥道人问纪古是否有所收获,那月叶州第二个女子妖修就也登上了土台。
潘正卿也走上台:“崖关潘正卿,承让。”潘正卿用剑,而且用的很好,潘正卿的天命境极其圆满,只差一点就可以突破返虚,虽然在崖关心气受阻,但是境界修为都还在。
他单手持剑,剑尖冲下,颇有大师风范。
潘正卿本来希望等对面的女子亮出武器,就说道:“姑娘,在下用剑。”
女子不答。
潘正卿又说道:“虽然或许胜之不武,可是在下要进攻了。”他说这,脚下灵动,身形飘忽,剑已递出,剑指女子。
纪古的注意力没有在女子身上,而是在付戾身上,付戾双眼闭着,身前黑雾并没有散去。天星很隐蔽的站在了很容易就可以躲在付戾身后位置的一处地方。
他在等着阻挡什么,在防御什么。
纪古作为唯一一个和付戾交手过的修士,自然知道那些黑雾虫子到底有多么可怕。
所以能够让他凝神应对的到底是什么?
纪古突然毫无预兆的大喊一声:“北冥前辈快防护自身!潘正卿——”他的话音未落,北冥道人只来得及在身前一卷袍袖,潘正卿的剑刚好要触碰到女子的身体。
女子突然猛地一声惨叫:“啊——”声嘶力竭,她的整个身体都爆炸开来,在
她那玲珑有致,看起来都有些娇小的身体中,竟然蕴含了无数骨刺,其穿透力之强,简直骇人听闻,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北冥道人袍袖被穿了个大洞,但是毕竟有纪古示警,他身形一转,脚下步伐加快,让人眼花缭乱,在间不容发之间,躲过了无数骨刺,他的身形就像是水,骨刺再锋利也会穿水而过的。
可是潘正卿就没有这么幸运了,纪古的声音通过北冥道人连接到了潘正卿的法力,三人可以通过神念交流,他虽然听到了纪古第一句话就知道情况不对。
所以他瞬间展开了三重品秩极高的护身法宝,然后又掐诀发动了身上两层法袍,那护身法宝的确厉害,弹开了很多侧面击中这法宝的骨刺,却被一根骨刺在正中贯穿,狠狠的打飞到了土台之外,身体胸部都被穿透,另一枚骨刺则刺穿了他的肚子,此时潘正卿已经奄奄一息。
“嘁。”潘正卿也不知道是在叹气,还是在生气。
北冥道人已经冲过来观察他的伤势,却听到了他这声感叹,看向了潘正卿。
北冥道人似乎是在等待他的遗言。
潘正卿苦笑:“若是唐谦在这里,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这个问题问的很是痛苦,因为唐谦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被他潘正卿一步步的逼下了天堑崖。
北冥道人看着弥留之际的潘正卿,有些不忍说出自己的想法,只得说道:“崖关有你的存在,或许好了一点,唐谦若是来到这里,也不一定一战胜之。”
潘正卿听到这句话,似乎放下了心中的一些事情,轻声道:“北冥前辈……我还有一事……”
就在潘正卿说话的时候,天上下起了雨。
雨不大,可是淅淅沥沥,细密,似乎也会下很久。
“今日,是我们赢了。”付戾回转身子,身体周围都是骨刺,而他身前一堵黑雾的墙壁,把刺向他的骨刺全部都吃了个精光。
天星跟在付戾身后,他们来的时候是三人,回去却只有两人。
因为第三人,那个女子,站立在土台中央,她脸上的布也爆开了,身上的衣服也被骨刺刺穿,而她的身体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脊椎,她虽然在大口张嘴想要喘气,可是连肺叶都爆炸开来,她要如何呼吸?
这只是一具暂且活着的尸骨而已,或许生前是什么河豚成精?
已经不重要,她只是月叶州只能用一次的死士。
北冥道人很少使用自己的双手做事,一般都是法力所在,任何事情都能够办到,可是他此时正在用手收敛两具尸体,那女子妖修还兀自张着嘴,她顽强的生命力让她还能活着,却活不了多久,只是徒增苦痛。
北冥道人却不想要结果她的生命,因为他突然很希望看到这妖怪受罪,如果此处是付戾如此受罪的话,他说不定会大笑三声,此种念想不甚君子,而且都有些如同心魔,可是北冥道人真的是如此想的。
“北冥前辈,两日后见——知不知道两日后公输城还有几人可活?”付戾声音明快,他很少如此喜形于色,但是他真的已经帮助月叶州拖了五日,之前三日,算上马上要到来两日。
所以他带着挑衅意味的说道:“值得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