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进攻广平的八万联军之中,主力是契陵的五万人,三万宁燕部队只是标准的啦啦队,驻扎在两翼呐喊助威。
契陵族是个典型的军事部落,虽然程文范对它进行了一系列政治改革,但是军事制度仍然没有什么大的改变。契陵族分为六大首领,大头领是天王摩蛤,其后还有地王和前、后、左、右共五位王爷。
六个人掌握着全部军事力量。在六王之中,除了天王摩蛤之外,其他几个人的势力基本相当。而契陵大头领的位置并非世袭,而是由各大首领统一选举,这就决定了谁势力最大,谁就最有可能被选上。
这次左穆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竞选成为本次战役的主将,他特意派上了自己最得意的大儿子作为先锋。即便是身为一个偏远的少数民族的成员,他也明白一个全世界.通用的道理: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
大儿子龙达手下有五千契陵最强悍的士兵,称为神勇兵。
契陵的士兵分为三类:壮勇兵、骁勇兵和神勇兵,能力依次增强。神勇兵在契陵只有一万人,而龙达就占有五千。这并不是左穆王靠特权抢过来的,而根本就是因为这一万神勇兵全都是左穆王父子训练出来的。
从父王手里接过令箭,龙达在众多王子各种复杂的眼光中走出大帐。左穆王共有大小妻妾十一个,所以枝繁叶茂,儿子、女儿生了一大箩筐,存活下来的便有二十七个,其中二十个是儿子。
契陵族是长子继承制,老子一死,家产全部归老大,其余的儿女们必须自谋生路。所以龙达从小就是在家族中各种羡慕嫉妒恨中长大的,反正他也习惯了。
回到自己的帐篷,他让所有侍卫全部到账外候命,然后转身往内账走去。现在时间还早,他还可以美美睡上一觉,今夜出发,正好可以在凌晨对广平的发动突袭。
正要去掀内账的帘子,身后有人说话:“怎么,大王子,这么早就休息?”
不用回头,龙达也知道,是那个讨债的冤家来了。他暗地里苦笑了一声,头也不回,说了声:“你怎么来了?”
那人在后面笑道:“知道大王子荣升先锋,怎能不来道喜!”
龙达只觉得气往上撞,嗓门也大了不少:“我当先锋跟你有啥关系,你一个人往这儿跑就不怕...”他身子一转,后面的话立时咽了下去。因为他看见帐篷里除了那个冤家以外,还站着她的侍女阿依莲。
那人却满不在乎,向阿依莲说:“你把东西放那儿,在外面等我。”
阿依莲看出龙达脸上的尴尬,连忙向主人一弯腰:“ 谙琴(契陵语,意思是王爷的妻子),奴婢这就去外面等着。”说完,放下手中大大小小的几个盒子,弓腰低头退出了帐去。
龙达快步走到帐子门口,掀起帘子的一角往外打量了一下:还好,亲兵都在数丈远的地方站着,阿依莲更是躲得远远的,看不见踪影。他这才放下心来,转身走到的谙琴的面前,脸上阴得可以挤出一盆水:“这个时候你怎么来了,营里这么多人,万一有谁看见了向多木报告,你我都完了。别忘了,你可是父王最宠爱的谙琴,达浪依。”
达浪依咯咯地笑出了声:“哟,这会子你可胆小了。在青木城
那会儿,你可什么都不管,就像个小狼羔子似的往我怀里拱...”
话还没说完,她红艳艳的嘴唇就被龙达那只又粗又厚的大手给捂得严严实实。她伸手要推开,却被龙达的另一只手反手一扭,被在身后。只见龙达的眼中瞬间爆发出一股骇人的精光,嘴里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再胡说八道,我就在这儿活活掐死你。”
达浪依被他的眼神吓住了,可也就是那么一小会儿,她脸上忽地变得绯红绯红的。她一把扯开龙达的手,背过脸去,小声道:“你轻点,瞧把我的手捏得。待会儿晚上那个老东西看见了,又要拿鞭子抽我了。”
“怎么?”龙达上去一把拽住她的手腕,“他还在打你?”
“你父王难道你不知道吗?一不顺心就打,用巴掌、马鞭、皮带、马靴,什么没打过。我算是被打得最轻的了,所以他们都说我是你父王最宠爱的谙琴。”
龙达忽地将达浪依揽在自己怀里,眼中那股子可怕的精光瞬间收敛了,取而代之的是炙热到可以烧灼人心的目光。只听他一字一句咬着牙说着:“他每打你一次,我都记在心里。你等我,等我坐上左穆王的位置,我让你双倍,不、三倍地还给他。”
达浪依那两只像柳藤一样手紧紧揽住龙达的脖子,艳艳的红唇伸到龙达的耳边,用那种摄人心魄的声音低低地说道:“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说完,她松开双手,向后退了几步,双臂一扬,裹在身上的貂裘从两肩无声地滑落到地上。龙达只觉得眼前像是射过来一束强烈的白光,那么雪白,那么刺眼。
虽然他早已领教过达浪依的作风,但面对此景仍然忍不住惊诧地张大嘴巴:“你里面什么都没...”
那个“穿”字没说出口,达浪依已经快步上前用一只玉葱样的手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牵着他往内账走去。龙达急道:“不行。父王随时回来找你的。”
达浪依回头看他一眼,附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了声:“放心吧。他正在塔木莉莎那个浪蹄子的帐篷里折腾呢!不到点灯,他是不会出来的。”
塔木莉莎也是左穆王的谙琴之一。契陵族作战,允许首领将自己的妻子带在身边,据说这样可以提升他们在作战时候的勇气。
龙达任由她牵着往前走,没再说话。在走进内账的一刹那,他回头外账的帐帘那儿看了一眼。
半个时辰之后,内账的帘子一掀,达浪依走了出来。她一双纤细雪白的小脚摩挲在轻柔的羊毛地毯上,悄无声息。达浪依捡起地上的貂裘,重新又严严实实地把身体裹起来,转身往内账里看了一眼。内账里是龙达香甜的鼾声,达浪依抿嘴笑了,刚才那半个时辰的运动只怕和他打上半天的仗消耗的体力差不多。
不过这个壮牛一样的后生恢复能力也让人惊叹,今天下午的消遣绝不对不会影响到晚上那场战斗。这也是达浪依爱上龙达的原因之一。
她掀开外账的帘子,坦然地走了出去。账外的卫兵三五一群在一起聊天,丝毫没有注意她的出入。她知道他们这是故意的,其实大王子的警卫都是契陵最机警,最勇猛的勇士,任何活动在帐篷周围的人都不会逃过他们的眼睛。他们这么做,无非是为
了自保,因为龙达对泄密人的惩罚是你想象不到的残忍。而左穆王虽然欢喜别人告密,但他也厌恶告密者的不忠诚,所以告密者依然会受到残酷的惩罚。
达浪依又朝四周看了看,早就不见阿依莲的踪影。这个小蹄子八成是回自己的寝帐了。她虽然也知道自己和龙达的秘密,却丝毫用不着担忧。不要说她天性就胆小如鼠,更何况自己时刻把她带在身边,她的一举一动自己知道的清清楚楚,就算是有什么举动,自己也可以像摁死一只臭虫一样提前把她给灭掉。
达浪依走回自己的帐篷,掀开帘子。果然不出所料,阿依莲正跪在桌案前小心翼翼地把晚上的食物摆上去。稍稍有点奇怪的是,她脸上有些潮红,胸口略微起伏着,好像是做过什么剧烈的运动。
达浪依早就听说过某些谙琴手下的奴婢们和军营里的军兵或者下人私通的事情,这小浪蹄子这副模样,不知道是不是趁着自己外出做出了什么丑事?她警觉地往帐子里看了看。账内一切如常,所有物品都放在原有的位置上,也不知道这小蹄子是怎么和她的情郎厮混的。
转念一想,也许是在路上和哪个不要脸的奴才调情来着。想到自己要回来了,这才疯跑着回来伺候。
她走到桌案前坐下,看了看桌上的菜,对阿依莲说:“让厨子再做几个菜,把我们存的那瓶达连河老酒取出来。再跟小于子说一声,让他去请虎申王子过来。今天晚上,我要和他说说体己话。”
虎申是左穆王的第十七个儿子。达浪依生了一儿三女,虎申便是她除了左穆王之外最大的依靠了。
阿依莲答应一声便出去了。功夫不大,几个仆人端上大盆小盆的羊肉、牛肉,都是虎申最爱吃的菜。阿依莲跟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坛子,里面装的自然是虎申最爱喝的达连河老酒。
阿依莲悄默声地将各式菜肴整齐有序地摆放在桌上。这小妮子便是有这种本事,能够把菜摆的好看,又能让吃饭的众人轻易夹到自己喜欢的食物。
菜肴摆完之后,她俯下身子在达浪依耳边说:“主子,虎申王子说他马上到。”说完,她弓着身子慢慢退出了帐篷。
达浪依把虎申座位上的酒杯倒满,又给自己倒了一点。她没等虎申到来,就自顾自地喝了两三杯,脸上重新又浮上一片绯红。她一转头,侧面是一面极大的镜子。这是左穆王抢掠青州的时候从一个大户人家手里夺过来赏给自己的,一共两面,还有一面放在了自己的寝帐中。那倒不是为了给自己梳妆打扮用得,而是左穆王特意的安排。
这老家伙虽然五十出头,花样可真不少。寝帐里面放一面硕大的镜子,便是他的特殊爱好之一。
汉人的物事就是精致,这面镜子像把自己的搁进了里面一样,竟是那样分毫毕现。她看着镜子里那个满面飞霞的妙人儿,浑然不像已经三十出头的少妇,心中甜甜的不知如何的受用。如今老的小的,都被她抓在手里,就算是任一方有什么差错,她也不用怕了。
正想着,账外听见儿子虎声虎气的声音:“阿依莲,你个小妮子越发标致了。怎么样,今晚上和爷我回去,我保准赏你个谙琴做一做。”
不用问,这是自己那个儿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