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汉年喜听耿连城说他家里有无数的水缸,可以尽情地摔,尽情地玩,乐得一张笸箩似的大嘴怎么也闭不上了。
他盯着耿连城一叠声地问:“大烧饼,你说的是真的吗?”
耿连城长着一张典型的猪腰子脸,也不知道是营养不良还是得别的什么病,脸上总是焦黄焦黄的。更绝的是,他的脸颊上还点缀着一些雀斑,一眼看上去真像一张烤的外焦里嫩的烧饼。
年喜这一声“烧饼”叫出来,实在是贴切无比,在场的众人无不哈哈大笑,就连耿连城自己的卫队也捂着嘴偷偷地发笑,只是不敢让自己的主子看见罢了。
耿连城倒是一个大度的人,对旁人拿他的生理缺陷开玩笑一点也不在意,相反还笑得更加灿烂了。
他接着年喜的话头说道:“我家里不但有无数的水缸给你砸,还有数不清的肥牛,肥羊、肥猪给你吃。对了,你吃过骆驼肉没有?一口咬下去,那骆驼的肥油立刻把你的嘴给灌满了,流到嗓子眼里,就好像上好的骨头汤那么好喝,怎么样,要不要去试一试?”
年喜听着他描述吃骆驼肉的情景,口水顺着嘴角往下面流。
他流口水和旁人不一样,就好像打开了瀑布一样,一股水线从嘴角往地上掉,直接把脚面全都打湿了。
年喜一面流口水一面不住地点头:“大烧饼,快说,你家在哪儿,我这就跟你去。”
耿连城道:“别急,我家离这里不远,按照你的脚程走上半天就到了。我说大个子,你是叫年喜不是?”
年喜点点头:“没错,我妈从小就这么叫我,说是有我在,年年都喜庆,所以就给我起了个名字叫年喜。”
耿连城道:“好,年喜,这么着,你先帮我做一件事儿,看见那个人没有?”他用手一指不远处高坡上的公子几个人,“把那个穿着白袍的年轻人给我抓过来,注意,千万别伤着他!只要把他给抓住了,你想吃多少肉,我给你管够!”
年喜往高坡那里看了一看,突然间皱皱眉头,没说话。
耿连城满以为这个只顾着吃喝的傻小子会满口答应,没想到年喜竟然犹豫着不说话,这下子把耿连城给弄得愣住。
他走上前一步,疑惑地问:“怎么回事儿?年喜,你不愿意?”
年喜摇摇头,道:“愿意倒是愿意,只不过抓之前我得问问黄老爷。”
耿连城更加迷惑了,问:“为什么要问黄老爷?”
年喜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我妈说过,受人之恩,忠人之事。我从小到大都是吃黄老爷给的粮食,我妈说,黄老爷就是我的主人。他怎么吩咐,我就怎么做。他没吩咐过的,我就不能做。”
耿连城瞥了一眼一旁的黄秉谦,冷笑一声,对着年喜道:“好吧,那你就问一问你的黄老爷,你看看他怎么说!”
说完,他把脸转向黄秉谦,眼中突然射出一道寒光,嘿嘿笑了一声,道:“黄老爷,你是个聪明人,该怎么说话你是知道的。”
黄秉谦打了一个寒战,心中打了一个吐噜,回头看了看高坡上的公子等人。
黄秉谦是个很聪明的人,否则也不可能赚的了这么大的家业。
他一向很能够识人,通过蒋南平在石羊乡义学那里的一番演讲,再比对海风吹对蒋南平的态度,他已经可以断定蒋南平绝对是一个在朝廷里有相当被分量的人,或
者是一个极有背景的人物。
至于这位公子,从蒋南平和海风吹对他的恭敬程度,他几乎可以断定,此人是皇宫里面的一个极有分量的人物,至于到底是谁,他不敢往下面想。
对于耿连城,他也相信此人就是传说中的九头王,因为能够调动济州都督的兵马,此人绝非一般人可以比。
现在黄秉谦需要做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这是一个很难取舍的选择题。如果听从耿连城的话,那么现在可以脱身,自己的田产、房屋都能够得到保全,但是今后会发生什么的事情,他没有胆量继续想下去。
如果不让年喜去抓公子,也许今后会飞黄腾达或者名垂青史,不过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够等得到那一天了。因为目前的情况是,耿连城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于是,当年喜走到他面前虎声虎气地发问时,他一直愣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耿连城在一边等的不耐烦了,上前吼道:“黄秉谦,你发什么愣?想好了没有?”
黄秉谦看看耿连城,又看看远处的公子,深深吸一口气,猛地对年喜吼道:“年喜,你听着,我才是你的主人。你要怎么做得听我的。从现在开始,不准碰那边个白袍子的年轻公子,谁要是再让你那么做,你就给我把他的脑袋给揪下来!”
旁人还没有会过这个意思,耿连城的嘴巴已经大张开来,半天合不上去。好容易闭上了嘴,他才惊讶道:“黄秉谦,这话可是你说的,你不要后悔!”
黄秉谦并不理他,对着年喜继续道:“年喜,你吃饱喝足了,老爷我吩咐你的事情你也该开始做了。去,把那些戴着尖尖帽子的家伙全给我赶走,一个也不要留下来,知道吗?要是有一个还在这里,今天晚上我就不给你饭吃!”
年喜一听眼睛就瞪圆了,大声道:“黄老爷,你要不给我饭吃,那我年喜就得饿得像一张羊皮一样了!黄老爷,千万别扣我的粮食,我这就去!”
说着一转身,顺手捡起刚才掰下来的两只牛角,对着耿连城的士兵就冲过来了。
这些士兵刚才还在津津有味地看着年喜吃东西,和耿连城口角,没想到转眼间这个怪物就手拿武器向着自己冲过来。
他们都见识过年喜的本事,虽然对方是孤身一人,但是这种手撕蛮牛的战斗力比起五百人的军队也不遑多让。
大家连忙各举刀枪齐齐地对准了年喜,虽然刀枪整齐,但是明眼人一下就看的清楚,这些刀枪都有明显的抖动,显然那刀枪的人内心是有多么的恐惧。
年喜三步两步冲到士兵的面前,左手一抓,已经抓住了五件长枪,右手一捞,又揪住了三柄短刀。他右手七里咔嚓乱挥一气,再看那五支长枪已经变成了五根擀面杖。这八个全副武装的士兵转瞬间就变成了赤手空拳的平民,八个人对望一眼,也不管长官下了命令没有,转身撒腿就跑,速度之快,真可以用离弦之箭来形容。
年喜一招制胜,转过头又看身边的其他士兵。那些士兵手里拿着兵器,实在找不到逃跑的理由,只好硬着头皮挺枪而上。
这一次年喜并没有用手去抓兵器,对于迎面而来的长枪也没有躲闪,而是挺身而上。
就见十来杆长枪齐刷刷扎到年喜的肚皮上。旁边围观的乡民们大多数都一闭眼睛,生怕看见年喜肠穿肚破的惨象。
没想到这十来杆长枪扎到年喜的肚皮
上就好像扎到了石头上一样。只听砰砰砰十来声想动,铁质的枪头全部落到了地上,士兵们的手里只剩一根根光秃秃的晒衣杆。
这些士兵也不知道年喜用的是什么功夫,就这么眼睁睁地把自己的长枪变成了光棍。他们比刚才那些士兵还要见机,连对望一眼的动作都不做,摸转身四散奔逃了。
年喜就这么一抓,一捞,再加上一顶,挡住了数十个士兵的攻击,吓得他们一转眼就逃得没有了踪影。
耿连城的卫队长李赤林一见脸上又发白了,他知道这样群起而攻之没用,这个巨汉不但力大如虎,而且好像还有一身刀枪不入的本事,刚才他抱着四五个火人在身上也毫无惧色,看起来不怕刀枪,不怕火烧,简直就是金刚不坏之身。
正在发愣的时候,年喜已经冲向了军队之中。他身材高大,手劲儿又大,左边招呼一掌,右边抬起一腿,只用的数招,就把这些士兵们手里的兵器全都给碰飞了。
好在他听从黄秉谦的吩咐,绝不伤人,只是吓唬吓唬这些人,碰飞了他们的兵器,这些士兵大多数都作鸟兽散了。
虽然济州都督手下的士兵们基本上跑的差不多了,可是李赤林手下的卫队却不敢乱跑,因为李赤林治军严格,临阵脱逃者杀无赦。况且耿连城的手段更狠,这些脱逃者的家属也要跟着连坐,因此大家的兵器虽然都脱手了,但是不敢乱跑,全都集中到李赤林的周围,看他有什么吩咐。
李赤林把自己的卫队集中在一起,打量了一下,大约能够凑到一百多人,虽然人数不少,但是手里没有兵器,有的帽子还被打飞了,样子非常狼狈。
他喊了一声:“弟兄们,不要害怕,这个大汉傻头傻脑地就知道横冲直撞,没什么了不起的。大家听我的号令,围成一个圈圈,全部都背朝里面,然后把腰刀取出来,等他前来之后,听我的口令,全部砍他的下盘。这家伙的上身可能练过金钟罩,但是脚踝这个地方是金钟罩的罩门所在,只要往那里招呼,十有八九能够把他砍翻在地。“
众人答应一声,按照他的要求围成了一圈。
这个时候,年喜也注意到只有李赤林这一边有一小撮士兵还没有被赶走,于是大踏步向着李赤林这边走来,他每走一步,都听到地动山摇一样的巨响,
每响一声,李赤林和他的弟兄们心里就颤动一下,眼睛死死盯着年喜的脚踝,手中紧紧握着腰刀,只要听到李赤林的一声令下,数十柄单刀就会向年喜的脚踝上招呼过去。
眼看着年喜一步一步离着李赤林他们越来越近了。然后就听轰隆一声,再看年喜,突然弯下腰捂着肚子,满脸痛苦的样子。
众人都是一惊,黄秉谦连忙问道:“年喜,怎么回事?你怎么了!”
年喜一边捂着肚子,一边哼哼着说道:“黄老爷,肚子疼!”
黄秉谦一惊,道:“肯定是刚才吃的太多了吧,又喝了凉水的缘故。年喜,能够忍得住吗?”
年喜一边弯着腰,一边痛苦地哼哼着,嘴里断断续续地说道:“黄老爷,疼,疼啊!”
就在这时,只见一个人笑呵呵地走到年喜的面前,对着黄秉谦道:“黄老爷,你弄错了,他不是因为喝了凉水才肚子疼,而是因为他中了我的毒!”
在场的人都看的清楚,说话的这人正是耿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