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尊大人自有安排?”蒋南平有些纳闷,“莫非后面还有责罚?”
“这次不过是小小的敲打,敲打之后肯定还要教育。他们叔侄之间的事情,我们就不便插手了。”
蒋南平点点头,道:“赵兄言之有理。”
这时马二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一叠公文准备出门。赵捷问:“你上哪儿去?”
“这叠公文需要太尊过目批示的,我去给他看看!”
赵捷一把将马二给拉住,道:“你脑子被驴撞了吧。太尊正在盛怒之下,你现在去不是自己去触霉头!等会儿再去!”
马二面有难色地说道:“可是这几件事儿都非常紧急,太尊批示之后上午就得发送出去,现在不拿过去,误了事情可怎么好?”
赵捷伸手去拿那几份公文,嘴里说道:“我看看,到底是什么事儿这么急?”
马二顺从地将公文交给他,顺口说道:“赵哥,太尊看你最顺眼,要不你帮我去送一送?”
赵捷接过几份,一页一页地公文飞快地浏览了一遍,看到其中一份的时候,突然咦了一声,手上立刻停了下来。
“怎么?”蒋南平随口问道。
赵捷把那一份公文交到蒋南平手里,脸上满是兴奋之色:“南平,咱们这次下乡有事儿做了!”
蒋南平把那一份公文拿过来一看,原来是济阳县石羊乡的乡正报上来的一份讼报,大意是石羊乡乡民刘某侵占他人土地多达五百亩之多,已经引起公愤,本乡初步调查,情况基本属实,请知县派遣县内能员下乡,一同查办此案。
赵捷笑道:“不用问,这个刘某就是济阳首富刘立初了。这个人劣迹斑斑,但是上下打点的很好,这次不知怎么着却被人告了?”
他指一指蒋南平手中那张讼报道:“石羊乡的乡正谢礼本是他的姻亲,和他好得穿一条裤子,这次怎么突然反水了,其中必定大有蹊跷。南平,咱们下乡量地石羊乡就是首站,正好借机好好敲打敲打,说不定是一桩大买卖!”
蒋南平看赵捷眼睛都乐得眯成了一条缝,兴奋之情简直难以言表,心中禁不住好笑。他点点头,道:“赵兄,这么好的机会,小弟一定好好把握。再说,这也是小弟孝敬仁兄的机会嘛!”
赵捷笑着点点头,对蒋南平识时务的做法非常满意。
他转头对马二道:“这事儿你不用操心了,我现在就去找太尊,你安心办别的事情吧。”
马二一听不用去触知县的霉头了,那还有不高兴的道理?向着赵捷连连作揖道:“赵哥,谢谢了,谢谢了。”他又凑上前一步,陪着笑道:“赵哥,今天是我和我媳妇成亲周年纪念,我想先到街上买点菜,回家给媳妇做两个菜,好好庆祝庆祝。”
赵捷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些微不屑的神色:“你这小子,天生怕老婆的命!就你这小身板儿,受到了这折腾吗?”
马二脸上一红,扭捏道:“赵哥,说起来那也是你弟妹,咋
说这种话呢!”
赵捷哈哈一笑,一拍马二的肩膀,道:“哥哥给你开玩笑呢!行了,去吧!这儿有我呢!”
马二大喜,向着赵捷深深鞠了一个躬,口里道:“赵哥,谢谢了,谢谢了!”说着收拾好桌上的东西,转身出去了。
赵捷望着他的背影,摇摇头,笑道:“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喜欢粘着个媳妇不放,没一点男子汉气概。”
蒋南平道:“这还不好吗?男人顾家,也是一种美德嘛!”
赵捷不以为然地说道:“温柔乡就是英雄冢,这马二没什么出息的!”
蒋南平慢步走到马二的桌前,一边随意地翻着他誊写的公文,一边道:“我看这马二挺有才的。你看这公文写得条理清楚,言简意赅。这字儿也不错啊,他是什么出身啊?”
赵捷摸摸脑袋,想了一会儿道:“好像就是个童生吧,连院试也没过,家里又穷,眼看着揭不开锅了,只好在街上卖字为生。有一天正好咱们的县令上街,看到了他写的字,赞不绝口,又考了几篇文章,马二都是对答如流,所以,县令就把他给带到衙门里,做了一个书吏。”
蒋南平点点头,还要再看,赵捷拿着那一叠公文道:“南平,你先忙着,我去太尊那儿,把石羊乡那件事定下来。弄得好的话,咱们这一趟可以赚这个数!”说着,他竖起一根手指。
“一百两?”蒋南平满脸惊喜地问道。
“哎呀!”赵捷不满地摇摇头,“南平,你怎么总是低估自己的想象力呢!一千两!到时候,咱俩五五分账!五百两银子,够你在济阳置一所大宅子,还能找个如花似玉的老婆!”
他嘿嘿地笑着,迈步走出了书吏房。
这一趟去了大约半个多时辰,赵捷满面春风地回来了。看他那个样子就知道这一趟收获不小。
蒋南平迎上去问道:“赵兄,看样子有什么喜事吧。“
赵捷没说话,只是上下打量着蒋南平。
蒋南平被看得发毛,问道:赵兄,你看什么?不认识我吗?“
赵捷仍然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还是不说话。
最后把蒋南平看得怒了,轻轻推了一赵捷一把,道:“赵兄,你到底在看什么?”
赵捷这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盯着蒋南平道:“南平,你跟我说实话,你和知县大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济阳我是第一次来,来这里之前他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他!”
“那他怎么对你这么重视。你听着啊,海大人同意去石羊乡清查刘立初侵占田地的事情,并且特别交代,这次勘察由你牵头,我都得听你的指挥。“
蒋南平心中一惊,追问道:“太尊真的是这么说的?”
“废话,这种事儿我怎么会骗你!”赵捷说着从袖子里抽出一卷纸,打开交给蒋南平,果然是一张令函,上面清楚地指派蒋南平作为这次丈量土地的负责人,并可以指挥
县以下各乡的乡正、各村的保正。
这张令函上不但有县衙的红印,还有海风吹的亲笔签名。
赵捷指着这张令函道:“南平,大人说了,这是密令,只能在必要时秘密交给乡正和保正看,不能随意出示。行了,这张密令你就保存好,这可是咱们发财的敲门砖,可别弄丢了。”
蒋南平放下令函,沉吟了一会儿,问:“大人没说别的吗?”
“什么也没说!哦,对了,只是交代这次下乡,表面上是我带着你,实际上我得听你的。”
他又盯着赵捷看了半天,半真半假地道:“南平,你是从京城下来的,别是什么微服私访的钦差吧。”
蒋南平看他一副追问到底的样子,心里明白不让他知道点什么是不能罢休的了,于是把脑袋向他那边伸了过去,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赵兄,实话跟你说吧,其实我真的不是什么京城里来的大官,我父亲也只是一个告老还乡的普通百姓。不过我父亲在位的时候,曾经是海大人会试的主考,他们有师生之谊。”
“哦!”赵捷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面前的蒋南平和海县令有那么深的渊源,难怪县令对他委以重任。看来自己这一宝押对了,把林曼这个俏寡妇拱手送上,还让邱老板把本来属于自己的一份红包分一半给他,这些日后都能够派得上大用场。
蒋南平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已经相信了,于是又道:“赵兄,出了海大人之外,你是济阳城里唯一知道这件事情的人,请你千万不要说出去!”
“当然,当然!”赵捷立刻拍着胸脯保证,“要是从我嘴里泄漏出去了,出门就让马给踩死。”
蒋南平笑着拦一拦,道:“赵兄,咱们兄弟之间,话别说得那么狠!还是那句话,赵兄对我如此重义,小弟绝对是没齿不忘的。”
说着,他又把头往前伸了一伸,声音压得更低地说道:“赵兄,昨晚上在林夫人那里的事情,请赵兄千万替我保密。海大人的脾气你知道的,更何况,如果他把这件事跟家父说了,家父一定会把撵出家门的。“
赵捷眼睛一亮,马上道:”明白,明白!南平,你放心,这件事我会烂在肚子里。好了,时辰不早了,赶紧收拾东西,准备出发了。”
赵捷一边帮着蒋南平收拾这一次下乡需要携带的物件,心里一边暗自得意。看来蒋南平对自己的印象非常不错,还让自己为他保守秘密,这是把自己当成他的心腹了。只要打通了蒋南平的关系,以后就能够在海县令面前说得上话,说不定还能被蒋南平介绍到京城里面去,这样的话,飞黄腾达那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
他越想越高兴,禁不住有些手舞足蹈了。
蒋南平一边收拾,一边却在想着县令海风吹这个人。为什么皇帝要让自己来济阳县?为什么海风吹会如此礼待自己,从今天他的行为来看,似乎说明了一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