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整整喝饱了一肚子水的贺马密使猛地停住了,只见他脸上神色陡变,好像肚子里出了什么状况。片刻之后,他突然双眼圆睁,而且越睁越大,眼见着眼珠子渐渐地要从眼眶里努出来了。
不但如此,他的肚子也开始慢慢往外涨,越涨越大,一开始只是微微隆起,然后就像个半个西瓜,最后变成了一整个西瓜。
这样子不但旁人看得恐惧,密使自己也吓得哇哇乱叫,一边双手乱抓,一边用贺马语哇哩哇啦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孟路问那个通译:“他在说什么!”
通译抹一抹额头的冷汗,道:”他在说,救命救命!”
这时阜南候听见响动也走了过来,一眼看见了密使怪异的样子,吓得定住脚步,问孟路:“怎么回事?”
孟路摇摇头,道:“不知道,恐怕是中毒了!”
阜南候一惊,问:“中毒?他刚才吃了什么吗?”
那个通译道:“侯爷,他自从来这里之后,除了要喝水,什么都没吃!”
“莫非是水里有毒?”阜南候警觉地环顾一下四周,问众人,“刚才他喝的是谁的水?”
刚说到这,就见那个密使怪叫一声,原来他的眼珠日益突出,已经有一大半拱出眼眶了,看上去就像一个特大号的蛤蟆!
孟路看得暗暗心惊,连忙一拉阜南候道:“侯爷,此处情况有异,您别离着太近,快些走到远处避一避。”
阜南候正看得入神,压根儿没注意到孟路的话。
这时的密使不但双眼突出,而且胸腹越涨越大,几乎把身体撑成了一个皮球。
在场众人从没见过这样怪异的场面,纷纷围拢过来,想看看这个密使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只有孟路越看越觉得不对,心念一转,也不管阜南候愿不愿意,将他的腰带一拉,往外就拽。
阜南候虽然身躯胖大,但是孟路是马上的将官,手劲刚猛,拽住阜南候一把就将他拖出了人群之外。
两人刚刚出了人群,就听见那个密使一声惨叫,紧接着便是轰隆一声,红光四溅,跟着又是几声惨叫。
孟路定神一看,竟是那个密使全身爆炸,变成了碎片四散飞出。
这个贺马人的密使原本就穿着贺马的衣服,身上满是铜片、铁片等装饰品,这一炸之下,装饰品就成了弹片,不是扎在旁人的脸上,就是扎在他们脖子和手上。登时就有四五个人倒在地上,捂着头脸哀嚎。
孟路和阜南候虽然站的远,没有被弹片崩上,但是脸上被溅了几滴血星,还有一团黏糊糊不知道什么样的东西沾到阜南候的脸上,他惊得嗷了一声,把脸一抹,倒退了好几步。
现场立时一阵大乱。
好半天,众人才稳定下来,孟路扶着阜南候坐在一株大树下,从人送上水葫芦,阜南候看见葫芦却惊恐地一推:“别给我喝这个,我不要!”
孟路拿过水葫芦道:“侯爷您放心,我们的水都没有问题。这是士兵们随身带的,刚才每人都
喝过,并无异样。”
阜南侯奇道:“那是怎么回事?”
孟路道:“侯爷,你没见这人拼命地喝水吗?或许临来之时秦敢喂他吃了什么东西,引起他口渴。这东西在他肚子里待了一段时间之后,就突然爆炸也说不定!”
阜南侯脸上顿时变了颜色:“难道这世上还有这样厉害的东西?可以延迟爆炸?”
孟路低头又想了一想,道:“或许,他吃的那件东西怕水,一遇见水后就会爆炸!”
阜南侯眼睛一亮,道:“不错,这我倒是听说过。我叔叔崇仙尚道,府里养着上百个道士。小时候我常去他府里玩,见过道士炼丹。有个道士往丹炉里面泼一瓢水,那炉子立刻轰的一声冒起一阵黑烟,喷出一团火来。我想,这人吃的只怕也是这种东西。“
孟路回头看了看地上的那一摊血肉,摇摇头道:“侯爷,现在不论我们怎么猜想都没用了。人已经死了,所有的证据也都灰飞烟灭,就连秦南侯的货物也被秦敢这些人都拿走了!”
阜南侯站起身,拍一拍孟路的肩膀道:“来日方长,至少我们见识了秦南侯的手段,今后谋划的时候就越发能够有的放矢了。行了,今晚大家都乏累了,传我的命令,直接回曹州府衙,就地休整。另外,每人赏银子十两,战死的每人一百两抚恤,这件事情你去安排吧!”
在金钱方面,阜南侯一点都不吝啬,这也是他的势力能够日渐壮大的重要原因之一。
清理队伍的时候,孟路发现高九已经看不见踪影,这也正常,要是高九还留在原地那才是不正常呢!
高九早就走了,就在密使眼眶爆出,即将爆炸的时候,他就趁着大家注意力集中在密使身上的时候,悄悄溜走了。
走出曲背山,他一路到了曹州驿。此时的曹州驿,路振飞和梁勤这一文一武两大首领相继死去,应该说是群龙无首的时候,但是高九进门之后,却发现一切如常,没有丝毫的慌乱。
他前脚刚迈进大门,就听见有人叫他:“老九,你可回来了!”
他抬头一看,说话的是丁凤。丁凤手里拎着一个口袋,正准备从前院去后院。
高九问:“蒋先生呢?”
他和戴琦护送五夫人、苏小姐回广平了。他让我留在这里,等着朝廷再派官员前来接收。”
高九笑了:“可以啊,这么说,你现在是曹州驿的头号长官了?”
丁凤也笑了:“不过是暂代而已。怎么样,你那边都解决了吗?”
高九点点头:“货已经让秦老爷子给带走了,那个密使也按照计划死于非命。我说,这秦老爷子用的什么药,能够那么准时准点的爆炸?”
丁凤道:“我要是知道,我就不在这儿坐着了。”
高九笑道:“也是,这个秦老爷子真神,他怎么知道主动和蒋先生联系。要不是他在路上拦住了蒋先生,我们还不知道曹州驿会发生这样的大事呢!”
丁凤道:“他是秦南侯的手下。秦南侯在宁燕势力通天,能有什么不
知道的呢!”
高九又问:“路大人的身后事都安排了吗?”
“当然,蒋先生回广平的第一件事就是上报路大人的功绩,他的家眷会被妥善安置的,”接着他又叹了一口气,道:“路大人真是条汉子,为了保守国家的秘密,甘愿身受惨死!”
高九肃然道:“他们曹州驿的这帮子文武个个都值得挑大拇指。你知道那个梁勤吧,他看见路大人一死,二话没说,愣是和另一个同僚相撞而死,这样的人,我以前只在书上见过。”
丁凤听得愣了一下,随即点头道:“我们天顺的将士,对外个个都是好样的。只是,”他轻轻摇摇头,“要是内斗起来,比对敌人更要残酷!”
高九无意和他进行这个话题,便对丁凤说,他现在就要出发去追蒋南平。
丁凤想了想道:“我给你配一匹快马,这样你差不多可以和他们同时到达广平了。”
高九点点头,随着丁凤一起走向马厩。
高九没有预料到的是,蒋南平、柳子衿、苏黛云、岳真真和辛柏林五人提前到了广平。
这还得感谢漕运水道的畅通。因为天顺突然暂停了和宁燕的贸易协定,因此绝大部分在漕运河道上运输的船只全都停止了,所以往常拥挤的河道如今非常顺畅,蒋南平等人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到达了天顺的过境,然后弃舟登岸,从陆路快马到了广平。
已经有人提前禀报了广平都督郭韬,所以当蒋南平等人来到广平城外的时候,郭韬已经率领众将在城门外等候了。
苏黛云和岳真真、柳子衿三人本来坐在一辆车上,可是临近城门的时候,她却一掀车帘,对车夫说:“停车!”
柳子衿一愣,问:“怎么了?”
苏黛云道:“我不想进广平!”
“你不是要去见郭韬吗?”
“不想见他了,五娘,你去跟蒋先生说,我们从城外穿过,直接回京城!”
柳子衿被她气乐了:“傻丫头,我们千辛万苦到这里来是为什么?不就是为了见他吗?你这人做事情从来都不会半途而废,难道今天要破这个例?”
苏黛云脸上一红。她星眸一瞥,看见了城门外站着的郭韬,心里忽然一阵激动,但又是一阵惊慌,一时不知道进退。
柳子衿看她那样子,笑道:“这样吧,待会儿,我下车去和他说话。你在车上听着,觉得对路,你再下车,如果不对路,咱们一车子直接去都督府,有什么话,回家里谈!”
苏黛云微微点一点头,又将头深深低了下去。
这时车马队已经到了城门外,蒋南平和辛柏林两人下马,郭韬趋步到了两人跟前,躬身道:“蒋先生,辛先生,可等到你们两位了。”
蒋南平回了一个礼,道:“郭都督,听你的口气,好像不止你一个在等我!”
郭韬一怔,脸上有些变色,随即道:“蒋先生猜的不错,有一个人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