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鹏的葬礼就在这么极短的时间内完成了。高九和戴琦久走江湖,蒋南平也是个见多识广、处乱不惊的角色,可他们今天都是第一次参加“活人”的葬礼,并且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活人被焚化。
直到叮鹏和那架板车化作了灰烬,全部坠入那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众人无不面面相觑。预料中的救星没有出现,而且从头至尾叮鹏都处在严密的监视之中,即便是看管他的家丁和送他上路的兰老头、三儿都没有一丝机会和他进行交流。
高九等人在回来的路上闷闷不乐地走着,都在思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还是这个幕后指使者根本就不打算来救叮鹏。
沉闷的气氛对赶路的人来说是一种助力剂,他们只用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回到了叮家老宅。虽然时间已经很晚了,但是高九等四个人却都毫无睡意,不约而同地聚集到叮大龙的院子里,又回到了正厅里坐下。
高九嘴里念叨着:“我就不信了,他们真的会放弃叮鹏这个报信人?”
没有谁搭理他,大家的脑子里都在激烈地思索着。
突然间高九喊了一声:“我明白了,一定是那个三儿!”
叮铃问:“为什么?”
“他肯定是借着给叮鹏整理遗容的时候,把叮鹏藏在头发里的信件给拿走了!”
叮铃哑然失笑:“这怎么可能呢?自从叮鹏的尸体被移入殓房之后,我的人就把他看得死死的,别说写信了,写一张小纸条的机会都没有。而且这个三儿给叮鹏做整理的时候,我们八双眼睛看得清清楚楚,即便叮鹏有东西藏在头发里,这个三儿也没有任何机会去拿。”
高九泄气地双手一摊:“完了,这条线索算是彻底断了。”
蒋南平没有参与两个人的争论,而是看着戴琦道:“戴姑娘,我看你刚才一直在注意那个喝醉了的马六,这是什么原因?莫非你有什么发现。”
戴琦看了蒋南平一眼,点点头道:“蒋先生,您说的没错,我的确一直在观察那个醉鬼马六,甚至还走到他的跟前看过。我发现,这个马六根本就没有喝醉!”
几个人都吃了一惊,高九道:“他是在装醉?”
“不错,虽然他看上去非常像一个醉鬼,可是身上一点酒气也没有,而且鼾声非常的均匀,不像是喝醉了之后那种杂乱的呼吸。我见过无数的醉鬼,这个马六是最不像醉鬼的一个人。”
“可是马六的确喜欢喝酒,这个我们整个屯子的人都知道!”叮铃道。
“没错,可是一个喝醉了的人是不知道自己醉酒后的状态的,这恰好证明,马六想要假装自己喝醉的样子,却装的一点也不像。”
“那他为什么要装醉?这个马六全程都躺在那个土堆上一动不动,从来没有和叮鹏接触过,他不可能是那个救星!”高九皱着眉头道。
“是的,马六不是救人者,他之所以装醉,是为了让真正的救人者行动。”
此言一出,在座的几个人都站起来了,蒋南平道:“你的
意思是,本来应该由马六来烧化的,可是因为他的装醉,就顺理成章地换成了另外一个人!”
“三儿?还是他?”叮铃不太相信地摇摇头,可他什么也没干啊!”
戴琦道:“马六的装醉,显然是为了让三儿出马,这正好说明幕后的那个主使者已经动手了。至于三儿到底做了什么,我们没看见,不过这正好说明这个三儿的手段高明。不管怎么说,叮鹏的情报很有可能已经传递出去了。”
“那我马上返回焚尸高炉,把那个三儿给抓回来!”高九整整袍带,转身就要出发。
“算了,现在回去人肯定早就不在了。难不成人家还等着你去抓不成?”蒋南平说道,“再说了,你现在回去,这好让人家知道我们已经注意到他们了,反而打草惊蛇。这样一来,他们今天晚上很有可能就不来了。”
“那您的意思是...”高九问。
“按照原计划不变,咱们继续守株待兔!”蒋南平说道。
叮铃点点头:“蒋先生说的非常对,我这就安排人到爷爷的书房附近埋伏下来。”
高九摆摆手道:“不行不行,今晚的敌人肯定不简单,他们既然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叮鹏身上把情报取出来,手段自然非比寻常。我看你的家丁都不见得派上用场。还是我和戴琦两个人一起去,这样把握大一些。”
叮铃想了想,道:“那我也要去。第一这里的房间我都熟悉,其次我的本领你们也知道,就算是我爹亲自出马,我也不惧他。”
看她那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高九只得点点头。
忽听戴琦说:“我们三个都去了,留下蒋先生一个人在这里合适吗?万一敌人来个围魏救赵,先攻击蒋先生,趁我们都来救援的时候,再潜入书房把物件给取走,那不就什么都完了?”
高九先是一愣,随即连连点头,道:“还是我的戴琦考虑周全!”
戴琦听到“我的戴琦”几个字,脸一红,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蒋南平笑道:“还是戴姑娘考虑的周全。我这个人虽然在靠山屯微不足道,不过敌人要是耍起无赖来,真拿我当人质,对叮大小姐来说也确实够头疼的。这样吧,戴琦留下来,高九,你和叮大小姐要通力合作,千万不要自以为是。”
高九一个立正,严肃地回答道:“蒋老师放心,属下一定不辱使命。”
高九和叮铃的行动非常迅速,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两个人就在叮大龙书房前后埋伏好了。叮铃躲在书房内,高九则蹲在书房门口一棵老槐树最高处的树冠里。因为天色漆黑,四周几乎没什么光线,高九又是一身黑色的衣服,所以隐蔽的非常好。
两个人一里一外,便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时间说起来非常漫长,但是也相当短暂,因为两个人的心里既激动又忐忑,一直在期待来人的出现,但是又不知道来人是个怎样的厉害角色,两个人是否能够应付。
就这么等了不知多长的时候,远处响
起了公鸡打鸣的声音,这是头遍鸡叫,说明再过不了一会儿,天空就要开始亮起来。显然,到了这个时候,对手是不可能再出现了。
高九懊恼地跳下老槐树,一眼看见叮铃也从书房里走了出来,脸色同样不太好看。
“这么说我们被耍了?”叮铃问。
“十有八九!”高九照着那棵老槐树狠狠地踹了一脚,“真是窝囊,今天真是窝囊。连对手的一根毫毛都没看见,就这么被耍了!”
“可是毛病到底出在哪里呢?”叮铃还是满脸的不解,“难道是我们的猜测都错了,根本就没有什么幕后主使,或者他们根本就不打算从叮鹏入手?”
“不会的,”高九挠挠头,“一定是哪里不对!”他绕着大槐树走了几圈,猛然间停了下来,对着叮铃道:“叮铃,也许咱们一开始的方向就错了,这个书房里根本就没有关于幽深秘境的物件!而我们的对手比我们更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们并没有选择这个书房!”
“难道他们另有别的门路?”叮铃看着高九,两个人都皱着眉头沉思不语。
忽然间两个人同时抬头对望了一眼,异口同声地喊道:“唐纵!”
说完这话,高九随即问了一句:“唐纵现在关在哪里?”
“也在这道院子里,后面的客舍。”
“快走,也许还来得及。”高九一边说着,一边催促叮铃快走。
叮铃脚尖一点,已经上了房顶,高九随后跟来,两个人如闪电般到了后院的客舍。
门口守着四个家丁,都精神百倍地走来走去,丝毫没有懈怠。
他们一见叮铃来了,连忙施礼道:“大小姐!”
“怎么样,房子里有动静吗?”叮铃劈头盖脸地问道。
家丁回道:“毫无动静,晚上吃完饭,还喝了一点酒,在里面睡得正香呢!”
叮铃回头看了高九一眼,高九道:“进去看看再说。”
家丁打开房门,屋内没有点灯,只能接着外面的光线隐约看见正对面是一张大床,床上垂着罗帐。
有家丁将灯烛举过来,两个人走到床前,掀开帐子一看,果然,里面空无一人。
四个家丁立刻吓得全都跪下了,磕头如捣蒜地说道:“大小姐饶命,我们一直在门外守着,连大小便都忍着不去,就等着今晚过去交班之后才敢踏实。这人不见了,我们真的,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叮铃摆摆手,道:”连我都被这帮人瞒过了,这不关你们的事。”
高九四下检查了一遍,对那几个家丁说:“把大川移开!”
几个家丁迟疑地看着叮铃,叮铃点头道:“这位高先生让你们怎么做,你们照做就是了!”
家丁们一起把大床给移开了,只见原来摆放大床的中间位置露出一个不大的黑洞,洞边还堆着泥土。高九走上前撮起一堆泥土看了看,回头对叮铃点点头道:“不错,是伊巴卡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