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闪电骤然划过天穹!
紫色的焰光如同一条长龙,张牙舞爪地横跨天际,然后消失在厚厚的云层之后。
接着传来的,才是那仿佛从地底深处冲破冲破一切障碍,滚滚涌出的雷声。
噼噼啪啪拍打在屋顶瓦片上的,正是今夏第一场暴雨。因为这场雨,原本应该在三日之前便开工的祖祠翻修工程,到现在才仍然只刚刚开了个头。
严府中最尊贵的所在,严家的内院小花园,只有家主严天昊和经过他允许的人才能够进入。即使收拾房间,服侍家主的下人,在每一次进出的时候都必须经过家主或者大管家的首肯,并且通过侍立门外那两名沉默的侍卫的检查。
此刻,这位严家的家主正半躺半坐地陷在一张宽大的藤椅之中,旁边的小几上摆放着一个小手壶,壶口飘出氤氲的香气,如同一根直线垂直地升向屋顶,风吹不散。探出的屋檐遮挡住大雨,不过再往前两步的地方就已经湿成一片。
他的身材高大,但是却并不显得雄壮,从袖口中露出的几根手指也白皙修长,丝毫不像一个长期练武的武士。虽然他的目光投向雨中的花园,但是外界的一切似乎都没有被他看在眼里。随着他的胸膛起伏,一呼一吸,那手壶中冒出的白烟便诡异地扭转了方向,如同箭矢一样射入他的鼻孔中。
在他身旁,那位大管家严辛如同雕塑一般静静地站在一片阴影之中。
这时,又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瘦小玲珑的身影走到了两人旁边。
“二小姐也回来了?”严辛尖利的嗓音打破了沉默。
“是,现在已经回到自己房中,小环正伺候着她。”这个声音赫然正是严成玉的贴身丫鬟小姒。不过换做平日,谁也想不到以她的身份,竟然能够跟大管家严辛这样亲近。
“辛苦你了,这些天我要照看着祖祠的事情,顾不上这个丫头。她没闹出什么乱子吧?”
“没有,二小姐倒是一直很老实。只是,在狮子林下院的时候,去找严羽说了会儿话。就是原来藏书阁那个……”
“哦?她都说了些什么,你可记得?”严辛的声调突然拔高了些许。
小姒的记忆惊人,竟然一字不差地将当时两人的对话完全复述了出来,就连语气都学了个七八分。
“自由……二爷……”严辛沉吟着,“看来她果然对我们都起了怀疑。这样来看,她应该是想让严羽去通知严天昊对付咱们。只是不知道,她和严羽什么时候搅在一起了?”
“他们之间以前应该没有什么接触。”小姒迟疑道,“或许是见到严羽也跟您相恶,所以无奈之下病急乱投医而已。”
两人一言一语地交谈着关于严成玉的话题,而二小姐的“生父”,那位严家家主仍然躺在藤椅上无动于衷。
“不知道那个严羽究竟有没有听懂严成玉的意思。不过,就算他弄懂了意思,找到了严天啸回来,又凭什么让他相信他们呢?”
“或许二小姐手中还藏着什么证据。”
“不可能,你一直跟在她旁边,若她有了什么发现你岂会不知?自从严天昊老贼遁入密道之中就再也没有出现,当时他已经经脉尽断,生机断绝,不可能再从密道中逃出来。虽然这一年多以来咱们一直没有找到他的尸体,也没有找到圣物的踪迹,但是绝不可能落在密道之外。严成玉再怎么冰雪聪明,但是没有我和大妹,也不可能进入密道之内……”
“其实,让那位给她一粒药不就消停了吗。”小姒冲着藤椅上的“家主”努了努嘴。
“小玉只有这一个孩子,她毕竟是我的亲甥女。”严辛叹了口气,“不过狮子林那边……虽然不知道那小子听懂了严成玉的暗示没有。但是保险起见,你现在就带人去把那小子干掉。除了严成玉的原因之外,那小子曾经看到过那个账本,这也是一个隐藏的祸害。”
“这岂不又是多生事端了吗?”小姒不解地问道,“何况,如果那个账本真的那么重要的话,为什么当初你一直留着他?”
“之前那小子一直很老实,不过是一个书呆子而已。而且在大院之中,任何非正常的死亡都会让人注意,那样说不定会有其它人将注意力集中到那个账本身上,我不想冒这个险。”严辛解释道,“但是现在他已经被扔进了下院——那种地方每年死多少人,你会在意吗?”
“好吧,不过我需要调动几名护卫的权力。”小姒懒洋洋地叹道,“可能是二小姐之前那枚养心丹的作用,让这小子竟然炼出了一枚气丹。听严盟说,他现在可能已经是一阶魅脉的武士了。”
“那你带上‘风’和‘雷’。记住,下手一定要干净点儿。明天你就动身。”
“唉,就没个清闲的时候……”小姒悠然叹了口气,倒也听不出有多少真正的抱怨成分,“还是这位好,每天坐在小院儿里装装样子,晒晒太阳,闲来无事炼炼丹,这日子过得可真是清闲……”
那位“严天昊”仍然悠然地坐着,连呼吸都不曾乱上一乱,仿佛置身于另一
个世界,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小姒哼了一声,转身离去,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一年多了,还是没有找到那位的尸体,更别提圣物的下落。”严辛叹了口气,似乎在自言自语,“谁能想到,这地下古城遗址竟然如此庞大,而那些家伙,打仗倒是好用,挖起地洞来却是连普通人都比不上……看来还得花至少两年的时间才能将所有地方搜索完毕。”
“那不正遂了你的心愿么?”那躺在藤椅上的家主突然开口接道,“在这严家生活优渥,手掌大权,上千人听你一言指挥,这样的生活比你在圣教中时风光多了。”
他一张嘴,竟然发出一个女人的声音来,而脸上的表情仍然古井不波,看起来万分诡异。
严辛冷哼了一声:“我难道是贪享富贵的人吗?圣物一日不找到,咱们就一日回不了圣教,这倒是小事。但是现在西边番邦大军压境,不日即将寇边。而大秦帝国皇帝年幼,太后主政,将内阁弄得乌七八糟。此时帝国境内分封郡王都蠢蠢欲动不说,各地节度使都各自为政,正是我圣教崛起,重振旗鼓的大好时机!但是偏偏圣物遗落,你我若不能尽快将它找到送回圣教,只怕会错失此千载良机!”
家主用带着几分妖冶的眼神白了严辛一眼,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留着你的慷慨激昂回去跟教中长老们剖析心扉吧,我只是个妇道人家,对什么天下啊,良机啊什么都不感兴趣。谁给我钱我就帮谁家干活儿。”
“哼,谁要将闻名天下的毒姬竟然当做一个妇道人家,只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严辛露出一脸不耐,“这次严天啸传密信回来,严家在这乱世之中如何选择,要咱们早做决断。既然咱们还要继续在这里装下去,那这件事情你看如何处理?”
“现在严天啸是严家之中唯一握有兵权的将领,恐怕他心中早有谋算吧。”家主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严家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决定好了。咱们不过是恰逢其会而已。”
严辛闻言微微皱眉:“难道咱们不能看看能否从中为圣教周旋出一些好处么?”
“如果真的有那样的选择的话,相信现在教中的使者早就找到你我了。”家主淡淡说道,从藤椅上站了起来,往屋里走去。桌上那壶茶已经凉透了,再不见有白雾从壶口冒出。严辛转身时微微侧头往壶中瞥了一眼,却见壶里已然空空如也,连一滴水珠都不曾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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