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天香楼一间上等包厢内,装饰极尽奢华,令人奇怪的是里头没有旖旎的风景,而是落座着三名男子。
端正坐在首位的一名男子器宇不凡,英气凌人。
男子右手边不远处坐着程飞宇,左手边一名浑身充满邪气的老人坐得稍近。
屋内气氛微妙,老人率先开口,嗓音沙哑道:“两位,这笔买卖如何?我家主人此次可是诚意十足,只要那墓中的一样物件。对头实力虽然不弱,靠山也硬,但只要二位同意出手,那就万无一失了。”
程飞宇拇指食指摩挲着一枚羊脂美玉雕琢而成的子冈玉佩,皱眉道:“对方可是重新崛起的曹家,与当今圣上可是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稍有不慎就会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老人嗤笑道:“程公子学富五车,不会不明白富贵险中求的道理吧,老朽可是听说程公子在凌云山麓玩了一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坑得那小子不轻。这次咱们替你宰了那小子,墓中无不尽的珍宝仍由你玄天署挑选,啧啧,程公子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被当面揭穿凌云山麓密谋之事,程飞宇隐隐作怒,握紧手中被捂热的玉佩,脸色阴沉道:“你一个知天命岁数还逗留在金丹境的废物,有什么资格对本公子指手画脚,要是本公子心情不好,拍拍屁股走人,我看你怎么回去跟你家主子交待?”
老人勃然大怒,一拍桌子,怒道:“程飞宇,不要给脸不要脸,要不是看在你和儒家的关系,我家主人才懒得拉你入局!”
程飞宇杀气腾腾,眼神冰冷道:“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剑拔弩张之际,一直在一旁安静喝茶的男子沉稳道:“好了,现在我们三家是一条船上的,别还没动手就闹翻了。总的来说,这次我们三家算是各取所需,你家主人得了那件东西后,墓中的财宝全部归我和飞宇,顺道替飞宇杀了那小子。”
老人敢对不成气候的程飞宇颐指气使,可不敢对这位爷不敬,恭敬说道:“东方公子,我家主人再三交待,此行听凭东方公子号令。”
姓东方的男子点点头,对程飞宇说道:“飞宇,此行你不必太过担忧,不就是几个金丹境的小子,我替你收拾了便是,这得的东西你三我七如何?”
程飞宇点了点头,姬浔只要活着一日,自己就如鲠在喉不舒坦一日,如今正是天赐良机,能够借东方这把利刃杀了姬浔,和老人针锋相对一半是真一半是假,这样自己才能躲在最后。
姓东方的男子见程飞宇点头,面无表情道:“那就这么办,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谁要是敢使绊子,别怪我翻脸无情。”
老人和程飞宇心头一震,起身抱拳行礼后离去。
清冷月色中,六骑一路不停奔赴向邺北郡。
六人正是姬浔、曹破军、孙谋、曹子孝、曹恶来、曹萱。
此前曹武雄、曹渊知晓曹破军步入金丹取出钥匙后便赶赴京城,足足商议了半旬才决定让姬浔拿着钥匙深入曹家祖陵一趟,并让曹破军、曹子孝、曹恶来、曹萱一同前往,护送姬浔前往祖陵。
曹破军看了眼前方岔路问道:“小浔哥,前方十里便是祖陵所在之处,咱们是进邺北郡休整一番后,还是直接前往祖陵?”
姬浔答道::“我们到祖陵一里外再休息,然后直接入陵,免得夜长梦多。”
六骑一拐便进入驿路上的偏僻小径上,大约一炷香之后小径上莫名起了大雾,视野不足一丈。
姬浔扯了扯马缰,坐骑减缓速度,沉声道:“两列并一列,我开路,恶来压阵,以口哨为讯,每弹指
传讯于我清点人数。”
姬浔脑中清晰浮现曹武雄所给地图路线,这大雾来历不寻常,曹家先祖魏王曹孟德一代枭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于东汉末年天下大乱之际,以汉天子的名义征讨四方,对内消灭二袁、吕布、刘表、马超、韩遂等割据势力,对外降服南匈奴、乌桓、鲜卑等,堪称兵家大才。
如此人物手下自是汇聚能人异士,尤其是阴阳家惊才绝艳的人物司马仲达,在魏王死后为其布下七十二疑冢,迷惑世人,真正魏王陵墓机关布局亦是出自其手。
姬浔虽然早就知道会遇到这大雾,但大雾之浓却是超乎姬浔意料,若是没有脑中的路线图,困在如此浓雾中自己想要走出去亦是要大费周章。
夜色深深,耳边只有涓涓细流声和马蹄声,如此屏气凝神行进了约莫半个时辰,眼前豁然开朗,终于脱离了大雾的范围。
众人来到一个小丘之上,四周景物,立时尽收眼下。
姬浔仔细观察一番,不禁赞叹道:“好一处风水宝地,后有靠山、左有青龙、右有白虎、前有案山、中有明堂、水流曲折,葬于此处藏风聚气,福泽子孙啊,难怪曹家能位居兵家九姓数百年不倒。”
曹萱轻声开口问道:“姬大哥,下面一片空旷,无树无碑,怎么看也不像有陵墓的样子啊。”
姬浔微微笑道:“这就是你们老祖宗的厉害之处了,先不说那七十二疑冢,若是没有曹爷爷给的地图,即使是擅长望气寻龙点穴的盗墓高手和阴阳术士想要找到陵墓入口,没有十年二十年的功夫甭想找到。”
孙谋啧啧称奇道:“这司马仲达还真是厉害,以陵墓为阵眼,布下了宏大的阴阳阵法,聚集此地整座山脉的天地灵气和吸收数百年的日月精华,元婴境以上的修真之人进都别进,只要敢踏入一步阵法,如此磅礴的灵气涌入怕是直接就爆体而亡了。”
年纪最长向来办事沉稳的曹子孝果决道:“姬浔,此次下墓危机四伏,若是身陷必死之境,我和恶来会当那弃子,助你们离开,你们切勿有所犹豫。”
姬浔摇了摇头,果断拒绝道:“子孝大哥,你别想得那么悲观,依我所见司马仲达布置如此阵法定当是得了魏王授意,一则自然是防止有人盗墓,二则不无考究后代的意思,不然为何会独独限制于元婴境下?里头危机四伏不假,但我们手上有路线图,避过死局便是,若真是事不可为,曹爷爷也交代过速速退出,里头的东西再值钱能有人命宝贵?”
曹破军一拍曹子孝的肩膀,咧嘴笑道:“堂哥,别杞人忧天了,这可是咱们曹家的祖陵,别人进了那是自寻死路,而我们进了会受祖先庇佑的。曹家祖训,曹家后人不得入祖陵,我们只是护送小浔哥到真正陵墓入口处,小浔哥已是将路线倒背如流,不会有问题的。”
曹子孝点了点头,但仍是不敢掉以轻心,自己与曹恶来被送入龙武军中磨砺锻炼,见识到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下墓后事关曹破军和姬浔的安危,一个是曹家少主,一个是自己也是曹家的恩人,怎么能不让曹子孝谨慎对待。
“走了。”姬浔一声令下,众人下马步行,身形兔起鹘落来到一处绿意葱葱的草地,明亮的月光下能将四周情况看得一清二楚,清清爽爽空无一物。
姬浔抬头看了一眼满天星斗,心中快速计算着墓门方位,曹破军等人站位极有章法,暗合兵家五虎群羊阵。
姬浔轻声道:“阿瞒、阿谋、恶来,过来搭把手。”
四人各自站在东南、西南、东北、西北方位,围出一个长两丈宽一丈的区域,姬浔喝道:“动手。”
四人同一时间一掌轰在
所站地面,一阵细碎声响后,四方区域内尘烟四散,四人立刻脚尖一点向后退去。
“轰轰轰”的响声在这空旷寂静的山谷中尤为刺耳,原来那块区域是一块厚重石板,随着响声缓缓凹陷,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只能借着月光看清一丈内的石阶,再往里就看不清了。
姬浔轻轻呼出一口气,抹了把额头的汗水,这司马仲达真是学究天人,这墓门居然是活动的,与星辰方位遥相呼应,幸好自己不是盗墓之人,不然不知得耗多少时间在寻找墓门之上。
姬浔略一思索说道:“我们都下去,两人一组。我带着曹萱,阿瞒和阿谋一组,子孝大哥和恶来一道,下去之后都小心些。”
其余五人轻轻点头,各自按住腰间兵器,随着姬浔鱼贯而下墓穴。
墓门缓缓闭合,几道身影悄无声息在墓门闭合前闪入墓穴。
姬浔一行人取出夜明珠照亮墓道,在墓道中向下行走了盏茶工夫后,视野豁然开朗,眼前是一个占地极广的地下古城,众人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不说建造这古城,单是开凿如此墓穴得要多少人力物力?
姬浔最先回过神来,脑海中仔仔细细再过了一遍路线,按照地图所示这古城中遍布机关,踏错一步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想要全身而退那就难了。
姬浔再次交代道:“跟在我后头,不该碰的别碰。”
一行人东转西转避开各类陷阱机关,缓缓行走于古城之中,不少陷阱上堆放着黄金白银,若是财迷心窍的盗墓之人,拿了财物后只有一条死路。
行走到古城中央时,刹时众人感觉脚下地面微微震动起来。
姬浔瞳孔急剧收缩了一下,大喝道:“不好,有人触动了机关,赶紧走。”
姬浔顾不得深究是什么人一路跟踪至此,又是用了什么法子能让自己感知不到,脑中快速计算行进路线,脚下一步不停。
奔至还剩四分之一路程时,机关已是悉数启动,巷弄不适合龙牙,诛魔已然在手,储水积沙的陷阱姬浔牢记方位,六人飞檐走壁而过不足为惧,可躲避储水积沙后随之而来的落石和暗弩就颇为棘手,竟是被施加阴阳之术能破开护体罡劲,好在姬浔六人身手不俗,配合娴熟用手中兵器一一击落,虽是有些狼狈但并无大碍。
拐过街角,眼前是一条宽阔的主路,城门已是出现在视线中,相距不过百丈。
姬浔正想说话,主路上猛然腾起熊熊火焰,火焰是诡异的紫色,热浪扑面而来,“伏火!可这颜色?”姬浔皱起眉头,其余五人也察觉到事态不妙。
曹破军焦虑道:“小浔哥,大老爷说了,这是阴阳家的浑天玄火,威力惊人。特别是针对元神伤害更甚,焚魂燃魄,虽然历经数百年只胜一成的威力,亦不是咱们能硬来的。小余天生水灵,说不得能灭了这浑天玄火。”
姬浔耳朵微动,后头有人来了,当机立断道:“阿谋,让小余开路。”
“好嘞。”孙谋笑道,一尾全身湛蓝的灵气大鱼凭空出现,鱼须极为修长,浮空如游水,在孙谋身畔玄妙游曳。
看得曹子孝、曹恶来、曹萱目瞪口呆。
孙谋手指指向城门,小余直扑浑天玄火口吐冰凉海水,水火相交,发出一阵嗤嗤声响,雾气蒸腾。
姬浔眯眼望去,小余所吐海水只能压制浑天玄火短短一息时间,不过足够了。
“走!”姬浔一声令下,六人弯腰前冲。
一片熊熊烈火之中一点蓝光熄灭再起,景象诡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