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浔在徐子良的带领下来到后院一处僻静院落,刚迈过门槛就看见一名身型滚圆剑眉横飞的老者在院中舞刀,刀光凛凛,不愧是纵横沙场的虎将。
见有人到来,老者一刀顺势劈向姬浔,连给徐子良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姬浔一眼便瞧出徐百战乃是金丹大圆满的修为,因为寒毒入体,实际战力只剩金丹小圆满了。
姬浔不退反进,眨眼功夫便至徐百战面前,微微侧身避过刀锋,右手托住徐百战手臂,左手手背在刀身连拍数下,刀身颤动如游蛇,脱手而去。
徐百战眼神一凛,左手勾住姬浔脖子,抬膝一撞。
姬浔左手手心按在徐百战膝盖,膝撞如泥牛入海。
徐百战惊骇之间,姬浔已是顺势一掌印在自己胸口。
徐百战只觉层层叠叠犹如江头大潮的暗劲席卷而来,往后退出十几步才止住身形。
姬浔伸出右手示意徐百战再来。
徐百战不怒反喜,大踏步前冲。
徐子良只来得及喊出“爷爷”两字,姬浔和徐百战两人便已轰然对撞在一起。
徐家家教甚严,徐子良对徐百战有种天然畏惧,更是不相信姬浔在爷爷手下能讨得了半点好处,可身旁的李疏影小脸涨红一脸看戏的神情,就差喝彩和叫好了。
徐子良略一思索便匆匆离去,眼下唯有父亲能劝得动爷爷,万一爷爷错手伤了姬浔,姬浔今日还怎么给爷爷医治。
姬浔跌入虚丹境,金丹欲碎未碎,没有了源源不断磅礴的罡劲,金刚武经酣战不久就会无以为继,幸好武当山一行,张真人毫不藏私,传授了自己领悟不久的太极拳,太极拳讲究神识澄心静虑静如止水,神意悠然,一静无有不静,与武当山清静柔弱淡泊无为的宗旨极为契合。
演化至周身乃是借力打力,以柔克刚,四两拨千斤,蓄劲如张弓,发劲如发箭,动则俱动,静则俱静,劲断意不断,以静御动后发制人。
张真人之太极境界已是达到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人不知我,我独知人的高深境界,姬浔不管是天道感悟还是招式圆融都还差得远,还好短暂的跻身化神境,已是让姬浔见证了武道恢弘的画卷,对上境界低于自己的徐百战不难应对。
徐百战拳法刚猛,是从沙场杀伐中磨练出来的,不过眼下有些郁闷,姬浔软绵无力的拳法却让自己有力难施,每一拳罡劲都被眼前的少年化解于周身三尺,简直面前就是一道无形的蛛网,更令人烦闷的是随着与少年每一次的拳掌相击,就有丝丝缕缕的柔劲缠绕而来,初时并无感触,百招之后自身犹如困于茧内,一拳挥出后能有原先一半的力道都已不错。
徐百战后退三丈,一步一坑,将缠绕于身的丝丝柔劲震碎。
徐百战冷哼一声道:“你小子太不爽利,明明是走霸道路数,为何用如此不伤和气的招式糊弄老夫。怎得,嫌老夫不够做你的对手。”
姬浔右拳砸在左手掌心,扬起一个温煦笑脸道:“老将军,那你也
别有所保留了,徐大人就快到了,我们短时间决出胜负如何?”
徐百战哈哈大笑,膝盖弯曲用力一瞪很直截了当就笔直一线撞向了姬浔。
姬浔在徐百战动的瞬间也动了,两人相撞形成的巨力撕裂空气,一线之上环臂粗壮的大树拦腰折断,风沙大起。
此时徐清和、徐子良、徐子谦匆匆赶来,转角处两个丫鬟抱住昏迷的徐子倩不知所措。
徐清和皱眉问道:“小姐怎会昏倒在此?”
一名小丫鬟扑通一声跪下,泫然欲泣道:“回禀老爷,小姐刚在湖边散心,听到老祖宗院落里有不小的动静,就匆匆赶来。小姐在这瞧见院子里一名白头公子和老祖宗打的不可开交,小姐就猛然吐出一口鲜血昏了过去。”
徐清和望了一眼嘴角带着血渍的徐子倩,心中叹息一声,吩咐道:“先带小姐下去休息,子谦你去玉心堂请李神医过府一趟。”
徐子谦领命而去,徐清和、徐子良听着院中传来的沉闷撞击声来到院门。
院中风沙缓缓落下,只见姬浔和徐百战两人拳拳到肉,硬抗着互不相让。
徐百战一拳砸在姬浔额头,姬浔一拳回在徐百战胸口,双双后腿,滑出相距十几丈的距离,两人同时止住身体。
徐百战哈哈大笑道:“痛快,真是痛快,小子你是哪家的儿郎,我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
姬浔拍了拍身上灰尘,抱拳道:“晚辈姬浔,见过徐老将军。我是第一次来京城,老将军自然没有见过我。”
徐百战咦了一声,徐清和走进院中有些无奈道:“爹,这位姬公子是李神医的高徒,是专程为您来医治的。”
徐百战看了一眼姬浔腰间,惊讶道:“哦,还真是玉心堂的医灵。走,咱们进屋,可算能解了这寒毒了。”
徐清和轻声歉意说道:“姬公子,我爹就是这急脾气,还望你见谅。”
姬浔摆摆手笑道:“没事,老将军老当益壮,找晚辈练练手,是晚辈的荣幸。晚辈先替老将军医治,稍后再与大人一叙。”
李疏影紧随姬浔走进屋内。
一女子闺房中,胭脂水粉整齐摆放在梳妆台上。
铜镜中照射出众人焦急的神色,待李神医收回把脉的手,徐子谦迫不及待道:“李爷爷,子倩她怎么样了,最近看她只是食欲不振,怎会吐血昏迷?”
李神医叹了一口气道:“子倩郁结于心多日,今日一时心神动荡,导致气血攻心方才吐血昏迷。好在只是伤了心脉,待会派人与我一同回玉心堂,将服用的药材取回,每日按时服用,暂时能够保其无碍。”
徐子谦一愣,满脸疑惑道:“不是应该药到病除吗,怎么只是暂时无碍?”
李神医望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徐清和,若有深意道:“这是心病,心病只有心药医,不知清和贤侄是否认同?”
徐清和叹息一声,点头道:“李叔所言甚是,清和记下了。”
李子谦听着两人打哑谜一般的对话,只好把到嘴的话咽回肚子里。
这个时候,徐百战生龙活虎大踏步走了进来,大声道:“怎么了,我的宝贝孙女呢?”
徐百战看见李神医笑道:“李老弟,你这运气不错啊,临老了还能收到如此厉害的关门弟子,这医术没得说!更难得是考虑周全,我寒毒加深之后,你让我戒酒戒荤腥,真是要了我的老命了。姬浔这孩子不错,给我准备了一食盒的美味佳肴,这手艺比这医术更让老夫震惊啊。”
李神医看着一脸意犹未尽的徐百战,忍俊不禁道:“所以徐老哥你就这幅左手拎一壶药酒,右手抓一只药香扑鼻的烤鸡赶来看子倩这妮子了?”
徐百战老脸一红尴尬道:“哎,不要在意这些小节。李老弟,我的宝贝孙女怎么样了?听说都吐血了,你可得仔细帮忙瞧瞧,若是你玉心堂事务繁多脱不开身,让姬浔来也是一样的。”
李神医将之前的话再复述了一遍,徐清和欲言又止,徐子良看着啃着烤鸡的爷爷,对姬浔的评价又高了不少。
徐百战能够统领金吾卫,可不是真如看上去那般莽撞,可谓心细如发,眯起眼睛喃喃道:“心病么?”
李神医问道:“徐老哥,我那徒弟呢?”
徐百战回神答道:“哦,姬浔说他还要去拜访一位长辈,已经走了。”
李神医点了点头,告辞道:“徐老哥,那我也先走了,你体内的寒毒姬浔会替你医治完全,他的药膳可是一绝啊,你有口福了。至于子倩,哎,走一步看一步吧。”
徐百战抱拳道:“恩,李老弟,你我之间就不说谢字了。子良,替我送一送李神医。”
待李神医走远后,徐百战冷哼一声道:“清和,李老弟话中有话,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子倩这心病是怎么回事?”
徐清和作揖恭敬回答道:“爹,您请息怒,您大病初愈不宜动怒。子倩也得好好休息,我们到书房谈可好。”
徐百战看了看昏迷的徐子倩,心疼地点了点头。
徐清和平静道:“子谦,去吧祁易喊来。”
徐清和书房之中,气氛凝重。
祁易回京后第一时间赶至徐府,将一路遭遇禀告徐清和。
徐清和担忧徐百战的病情,便先隐瞒下来,对程飞宇隐忍不发。
如今徐百战寒毒即将祛除,徐清和再无顾虑,是该定下如何应对程飞宇一事。
祁易将护送天青琥珀之行事无巨细,一一道来。
听到最后,徐百战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气倾泻,书房内的温度似乎都降低了不少,冷冷道:“好,好一个程飞宇!好一个阎罗王!打主意都打到老夫头上来了。清和,你做的不错,程飞宇这小子年纪不大城府极深,如此年纪就能够爬到玄天署一等锦鱼郎已是说明很多问题,背后必定有儒家实权人物的支持。就让这小子再逍遥几日,我金吾卫儿郎的这笔血债要他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