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陆飞蓬一脚踏地,整个山顶为之震动,牵连得凌云山麓坚硬如铁的山崖岩石不断剥落滚走,将暗月猛然掷出,暗月所至,出现真空带来的波纹,如同彗星掠过。
同一时间,“小浔哥!”孙无满弓水龙吟,手臂肌肉鼓胀如山丘,弓弦崩出一阵刺耳嗡嗡声,冰箭气势汹汹激射向阎罗王后背。
阎罗王无视陆飞蓬的全力一击,更不用说孙无含怒倾力射出的一箭,一拳砸在姬浔额头,姬浔头颅微微向后一荡又归于原位,七窍流淌出猩红的鲜血,脖子出现一道深陷淤痕。
此刻充满杀意的锋锐已至,姬浔眼前视线模糊,依稀看到阎罗王整张脸庞金光熠熠,一尊宝相庄严的法相缓缓升起,散发出柔和的佛光,但法相青面獠牙,面目凶恶。
不见阎罗王有何动作,法相伸出一只手便轻轻抓住那根震荡大气波纹的暗月,五指一握云淡风轻,将暗月折成两截,随意丢在地上。
而射向阎罗王后背的那只冰箭触碰到罡盾后寸寸碎裂。
阎罗王已是占据绝对优势,姬浔体内气机汹涌翻滚,咬紧牙关双手扣住阎罗王右手,一记鞭腿就扫向阎罗王脖颈,鞭腿还在半途阎罗王就狞笑着将姬浔猛然砸在地上,地面被砸出一个大坑,姬浔喷出一大口鲜血。
阎罗王还嫌不够,拎起气势衰竭的姬浔,朝姬浔炁海处一记膝撞,姬浔身躯弯曲如弓。
“啊!!!小浔哥!”孙无疯魔一般,拉弓如满月,弓弦倏地急响三声,右臂血管爆裂,顿时绽出一串串血花,以近乎自残一臂的方式射出境界极限的三箭,孙无踉跄后退两步单膝跪地,面无人色,右臂鲜血淋漓颓然垂下。
阎罗王大袖一挥,破空而来迅猛如雷的三支冰箭碎成数段,被阎罗王握在手中。
阎罗王挑衅地转身朝向孙无,将手中冰箭捏成粉末飘散在空中。
陆飞蓬突袭而至,一掌拍向阎罗王抓住姬浔脖颈的右手关节。
阎罗王讥讽道:“不自量力!本君法相已出,一介阴神还胆敢出手,本君就成全你,让你形神俱灭!”
法相一掌当空拍下,陆飞蓬全然不顾佛门圣物对自己的克制,变掌为刀朝阎罗王手臂重重砍下,若是砍实了,就算以阎罗王的体魄,也得费去一臂。
阎罗王施然松手,飘然后撤,法相一掌结结实实拍在陆飞蓬右肩,没有惊天动地的响声,陆飞蓬的整个右臂逐渐消散,从胸口至脸庞,都如一只将碎未碎的瓷器,丝丝裂开骇人至极。
陆飞蓬罡气裹挟姬浔身躯冲出十丈开外。
姬浔无力靠在一块岩石上,幸亏步入金丹后领悟天道战匣中的偃甲覆体,最后关头护住炁海抵御阎罗王八成力道,否则自己要去见真的阎罗王了。
“阎王要你三更死,岂能留你到五更。”遥遥传来阎罗王嚣张至极的话语。
姬浔看着失去双臂狼狈至极的陆飞蓬,愧疚道:“陆前辈,对不起了,今日恐怕我们都要交待在这里了。”
陆飞蓬摇了摇头,抬头笑道:“我都活了几百年了,生死早已看淡。倒是小浔你,可不能就此放弃。”
姬浔紧闭牙关却挡不住鲜血涌出,惨笑道:“阎罗王的手段已经超乎你我的预料,连陆前辈你都挡不住他,我们还有什么办法?”
陆飞蓬深深看了一眼姬浔,直言不讳道:“单以实力而言,我和阎罗王伯仲之间,但阎罗王身怀佛门神通,天然克制于我,我之实力发挥不出七成。现在只有兵行险着孤注一掷,以秘法将我阴神之躯附于你身,让你短暂跻身化神境,你们才有一线生机。”
你们而不是我们,姬浔心情沉重道:“如此逆天之法,会有什么后果?
”
陆飞蓬平静道:“我会形神俱灭消散而去,而小浔你恐怕就算保得住性命,金丹就会因此碎裂此生修行无望,毕竟以金丹境的体魄去承受化神境的修为无异于自杀。”
陆飞蓬原本以为姬浔听闻后至少会犹豫一会,修行无望啊!
姬浔却是毫不犹豫轻声问道:“有多少时间?”
杀伐果断,对敌对己都毫不留情,这才是当年的他!陆飞蓬心中宽慰,如此自己就算消散也无妨了,“一炷香。”
姬浔身临必死境地,能够有这一线生机,够了,就算拼却自己一死,也要让阿瞒、孙无他们安全离开。
姬浔语气坚定道:“那来吧,可惜以后不能再与陆前辈讨教枪法和兵法了。”
陆飞蓬朗声笑道:“我能教你的都已传授于你,附身于你后就当我仍然一直陪伴你左右吧。”
姬浔洒然笑道:“小浔动不了,这一拜放在心里。”
在阎罗王眼中有若蝼蚁的金吾卫,毫不惧死地悍勇冲杀而来,阻挡自己的去路。
蝼蚁就该有蝼蚁的死法,阎罗王径直迈步前行,冲杀而来的金吾卫大多都被撕裂四肢,更为残忍的是阎罗王双手切入一名金吾卫腹部,反方向用力一扯,那名金吾卫将士的身躯就给硬生生撕成两半,鲜血喷射至法相脸庞,更显狰狞。
就这样阎罗王不急不缓,饶有兴致地造就出一条名副其实的血路,朝姬浔方向缓缓而去。
忽然间前方剑气冲霄,阎罗王眼皮子不由自主跳了跳,定睛望去,陆飞蓬消失无踪,原本奄奄一息的姬浔傲然站立,化神境!!!
阎罗王心中骇然,不过很快就恢复心态,旁门左道提升境界,那本君就再杀一个化神境!
姬浔悍然冲向阎罗王,诛魔率先飞掠至姬浔身旁,接着飞出八荒六合和龙牙,最后便是偃月,四柄神兵呼啸飞舞,眼花缭乱。
韩洵只觉腹部微微疼痛,低头看去,偃月已经不翼而飞,伤口处被一团罡气包裹,竟是神奇的在缓慢愈合。
步入化神境,一幅波澜壮阔的修道画卷舒展在自己面前,修道一途犹如登山,走了小半程的自己突然来到了一处高峰,回头看去,许多之前道不清想不明的问题迎刃而解,更有了化神境修为支撑,那阎罗王对不住了,许多压箱底只敢想不能用的绝学就让你一一见识见识!
面对气焰凌厉而来的姬浔,阎罗王不敢怠慢,催动谛听,左手金圈再度出现,身后法相严阵以待。
偃月后发先至,姬浔摊开掌心,轻轻一推刀柄,偃月刹那迅捷如野马奔槽凶狠冲向阎罗王,竟是以恶金刚驭使金刚降魔杵的佛门手法,刀罡越行越盛,所凝刀身越变越大,声势叠加,惊世骇俗,当刀尖冲至阎罗王面前之时,一柄五丈长两人高的偃月横亘姬浔和阎罗王之间。
阎罗王手中金圈直撞刀尖,我倒要看看,是你的矛利还是我的盾坚,一金一青金两股罡气互不相让,荡起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涟漪。
阎罗王一袭宽大黑衣剧烈震荡,两鬓头丝齐齐往后飘去,金圈之上佛门梵文快速流动,偃月刀身亦是悄然变化,青色渐淡金色渐浓,直至一片金色,甚至金圈的光芒都被偃月压过一头,明暗不定,还有逐渐黯淡的趋势。
阎罗王脸色铁青,当初从酆都宝库中搜刮出地藏老匹夫的谛听,驭使之法虽只得守诀,但效果用固若金汤四字形容也不为过,这些年来百试不爽。地藏老匹夫你死了还要和自己作对,那好,这谛听不要也罢!
阎罗王疯狂压榨谛听中残留的地藏王佛力,金圈再度恢复如初,“咔嚓”一声响起,尤为刺耳,金色偃月刀身从刀尖开始寸寸碎裂,姬浔怒吼一声,缓缓推进偃月。
漫天刀身残片,姬浔无视密密麻麻的刮骨疼痛,速度越来越快,“滋滋”声响,全身上下跳跃着八十一条紫蛇雷电,雷鸣不止。
金圈之上已是布满裂痕,刀身每碎一寸,裂痕加深一分,过犹不及!
当偃月消失殆尽时,金圈轰然崩溃碎裂,点点金光飘散在空中。
阎罗王右手屈指有二,夹住了偃月刀尖!杀意绽开,偃月斜撩而起,阎罗王两指和胸口都划拉出一条深可见骨的猩红口子,法相双拳以万钧之势狠狠砸下。
姬浔横刀格挡,单膝跪地,膝下碎石溅射开来,迅捷过羽箭。
阎罗王一脚踏在姬浔胸口,姬浔双脚贴地倒滑而去,右手偃月往坚硬地面上一插,地上划出长达数丈的沟壑才硬生生止住身形,没有将偃月拔出地面,伴随自己许久的偃月已然刀尖崩碎,刀身折断,老伙计,你休息吧。
姬浔起身擦了擦嘴角血迹,抖了抖右手腕,轻声吐出二字“坤地”。
山顶之上早已一片狼藉,成千上万块碎石在姬浔气机牵引下瞬间凝聚成型,一条身躯长达几十丈的岩石水虺腾空而起,是已经死去的小水虺母亲模样,远处小水虺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哀伤。
姬浔站在岩石水虺巨大头颅之上,居高临下俯视阎罗王。
阎罗王扯下手腕上佛光烟消云散的谛听,随意抛弃在地上,做了个舒散筋骨的动作,怒气勃发道:“谁让你俯视我的?给我滚下来!”
阎罗王双拳向身前空中不停挥出,拳罡炸裂破空而去。
岩石水虺粗壮身躯不停炸开,碎石漫天,却又被丝丝缕缕的气机牵连复归原位。
阎罗王撒腿冲袭向姬浔,同一时间岩石水虺头颅直扑阎罗王。
法相迎向岩石水虺,双掌推出,挡下岩石水虺巨大头颅。
阎罗王身形往后滑出五丈站定,岩石水虺狰狞摇晃,一头撞在法相胸口,法相微微一晃安然无恙,而阎罗王魁梧身躯一震,强行咽回一口鲜血。
姬浔双手环抱于胸前,神情轻蔑。
阎罗王眼神暴戾,与其心意相通的法相更为面目狰狞,已然不能称谓佛相,而是魔相!当年地藏老匹夫也是这么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阎罗王心中生出一股不可抑制的浓郁杀机,法相下一瞬便掠至岩石水虺跟前,一拳砸向岩石水虺头颅,硕大头颅轰然砸入地面,地动山摇。
法相落地后直线而冲,作势要一鼓作气击溃岩石水虺。
身后劲风袭来,岩石水虺粗壮如石柱的尾巴拦腰横甩而来,阎罗王双脚着地下陷,法相抬起手臂阻挡。
岩石水虺这计甩尾力道之巨,将法相连同阎罗王扫得侧飞出去。
阎罗王落地后仍是滑出去五、六丈之远。
阎罗王须发皆张,显然已是怒极,数十年未曾如此狼狈,此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将这小子碎尸万段。
岩石水虺蓄势妥当便朝阎罗王扑杀而来,阎罗王站在原地岿然不动。
岩石水虺毫不客气张开血盆大口,看样子是要一口将法相连同阎罗王腰肢咬断,阎罗王眯眼道:“找死!”
法相双手撑住岩石水虺大嘴,任凭岩石水虺无论如何使劲都难以撼动法相分毫。
岩石水虺整颗头颅狠狠向下一砸,阎罗王双脚陷入泥土。
只见阎罗王黑衣气焰彪炳,蕴含几十年内力积淀的浩瀚元神开始发力,法相五指嵌入石中。
阎罗王大喝一声,岩石水虺被硬生生撕裂成两半,碎石纷纷坠地,尘土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