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家大战已是过去不少时日,这段时间曹武雄一直闭关稳固境界。
曹渊、曹勇等人负责收拾残局,整合曹威一派的人财物,忙得不可开交,可见曹威当年从宗家掠走了多少资源,近些年是如何的飞扬跋扈。
姬浔也乐得轻松自在,除了每日必须不停歇地修行外,得空就是炼炼丹药,在亳州四处闲逛,和曹子孝、曹恶来等年轻一辈倒是熟络了起来。
日暮时分,姬浔听闻曹武雄出关,就和阿瞒、孙无来到曹武雄的卧房。
曹武雄正在专心致志看着一本兵书,见姬浔三人叩门而进,微笑着起身,“来来,刚沏好的太平猴魁,从曹威宅子里搜刮来的,老夫这是借花献佛了。”
茶壶是样式古朴的邢窑白瓷,邢窑白瓷是在华夏王朝建国后才兴盛起来,一改战国流行青瓷的风气,形成了“南青北白”的局面,而茶盏却是铁锈花黑釉盏,搭配的有些不伦不类,一看都不用想就是曹勇那宝贝搜到好东西就屁颠屁颠来献宝了。
姬浔对曹勇这叔叔辈觉得挺好,有勇有谋,性子还直爽的可爱,但按曹武雄的说法这孩子缺心眼,真不知道怎么生出心眼千千结的曹萱。
茶香扑鼻,姬浔浅浅抿了一口茶,果然好茶,鲜爽味醇且散发出阵阵的兰花香味,正思索如何开口询问心中的疑惑,反倒是曹武雄先开口了,“小浔,这次宗家复兴和阿瞒归来两件事,你小子功不可没,对曹家有大恩,加上你又是阿瞒的结拜大哥,老夫早就把你当做半个孙子了。咱们曹家做事干脆爽利,有什么要问的直说,别吞吞吐吐的。”
姬浔莞尔一笑道:“那小子就不客气了啊,曹爷爷,曹叔叔说阿瞒脑中的封印是你布下的,您能解开吗?”
曹武雄似乎早就料到姬浔会有此一问,看着傻乐呵的阿瞒,想到为曹家默默操持了半辈子的亡妻,见惯大风大浪的曹武雄鼻子也有些发酸,喟然道:“不是老夫不想解封,是老夫也无能为力。阿瞒脑中的封印分为内外两道,外面那道老夫大战之前就已经替阿瞒解开,而内部的那道封印,只能靠阿瞒自己了,按照老夫传授的秘法用气机冲破封印。当年用此封印将曹氏先祖陵墓钥匙封印进阿瞒体内,一来是让当年黑手得不到曹氏先祖陵墓的钥匙,更是为了保全阿瞒的性命。他们即使找到了阿瞒,有此封印在,也不敢杀了阿瞒,否则这把钥匙就会随着阿瞒逝去而消失。有了这张保命符,阿瞒至少能活到金丹境,可到了金丹境,封印一解,积聚十几年的灵气必能使阿瞒一入金丹就是地元境,那时谁还能杀得掉我曹家幼虎!”
曹武雄最后一句豪气冲天!
在危难之际,曹武雄能想出如此两全的法子可谓煞费苦心,曹家之人均可死,唯有曹破军不行!无他,只因曹破军出生之时,钦天监为其批语“幼虎虽未成纹,却有食牛之气!!!”
姬浔虽有些遗憾,阿瞒还要如此憨傻许久,但心中的大石到底是落地了,看了看阿瞒,犹豫了一下便毅然拱手说道:“曹爷爷,这几日我便要离开亳州,我不负阿瞒奶奶的托付,将阿瞒安全带到曹家,之后阿瞒就交给你们了。”
阿瞒一听,笑容瞬间消失,大手抓住姬浔衣袖,再疼都不会哼一声的阿瞒,眼中竟隐隐有了泪光。
姬浔咬了咬牙,狠心道:“阿瞒,你我不是亲兄弟胜是亲兄弟,你也知道我之后的路有多难走,太过凶险了。你在亳州,有曹爷爷和曹叔叔照顾你,修为更能一日千里,你到了金丹境再来找我可好?”
阿瞒沉默不语,烦躁不安地冲出卧房,实木打造的上好房门被阿瞒撞得支离破碎。
之后阿瞒一路横冲直撞而去,只
听见沉闷的嘶吼声和无数院落墙壁倒塌砖瓦碎落的声音。
姬浔本想伸手拦住阿瞒,硬生生止住了,无奈道:“阿无,你去拦着点阿瞒。”
“哦,阿瞒哥,待会打我的时候手下留情啊!”孙无嘴里嘟囔着,身形却是丝毫不慢追去。
曹武雄摇头苦笑道:“姬浔,你好歹事先打声招呼,老夫的宅子可经不起阿瞒折腾啊。”
姬浔歉意道:“曹爷爷,对不住啊,我也没料道阿瞒会这般生气。”
曹武雄起身从书案边一堆盒子里找出两个小坛酒,递给姬浔一壶,揭开泥封酒香四溢,应该是窖藏多年的桑落酒。
曹武雄嗅了嗅酒香问道:“姬浔,你可听闻过兵家九姓?”
姬浔愣了下,摇了摇头。
曹武雄接着说道:“兵家源远流长,从兵家之祖姜太公算起已有一千七百多年的历史,而兵家九姓则是其中最大的九家门阀。从大秦王朝九姓崛起到现在,兵家豪杰层出不穷,各领风骚数百年,已是多少姓氏更替。战国之时兵家九姓中的李家已是称帝,故而退出一席,如今的兵家九姓分别是姜、张、韩、孙、白、王、黄、曹、刘,我亳州曹就是其中之一。”语气中是无比的自豪。
姬浔喝了一口桑落酒,心中想到难怪曹家能够内部分裂十几年,没有任何外部势力胆敢插手,底蕴竟是如此深厚,之前还是小瞧了曹家,完全是一头沉睡的猛虎啊。
曹武雄仰头灌了一口桑落酒,“十几年前那场变故,缘由并不复杂,曹家与李家渊源深厚,李家能够问鼎江山,曹家出了不少力。战国六国,哪一国没有皇室、大将被曹家杀过?这帮亡国之犬汇聚一起力量也是不容小觑,加上这背后有那么一、两家与曹氏势同水火的门阀在背后捅刀子,才有了那一夜之间几乎倾覆曹氏宗家的灭顶风波。所幸最后时刻,李家,不,当今圣上施以援手,将这风波抹平。不过龙颜震怒,多少人掉了脑袋,多少人掉了官帽子,老夫昏迷这么久也就无从知晓了。”
姬浔听闻如此秘辛,心中震惊可想而知,如曹武雄一般仰头狠狠灌了一口酒。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这老李头挺重义气的啊,靠谱!
曹武雄用手擦了擦胡须上的酒水,“据传最初的兵家九姓共同守着一个秘密,但是具体是什么,年代久远九姓更迭,已是无从知晓。据老夫所知握有线索的当代九姓只有姜、曹两家,当年那背后捅刀子的门阀早就存着浑水摸鱼的心思,老夫哪能让他们如意!”
姬浔摸了摸鼻子疑惑道:“曹爷爷,您为何告诉我这些秘密?”
曹武雄坦言道:“一是相信小浔你,二是老夫有事相求。”
姬浔起身郑重道:“曹爷爷您有事吩咐就是,姬浔能力所及必然无不从命。”
曹武雄摆手笑道:“坐下坐下,这事急不来。待阿瞒金丹后,破除封印取出钥匙后,我希望你能陪阿瞒进一趟曹家祖陵。”
“什么!”姬浔震惊得差点没握住酒坛。
曹武雄解释道:“曹家祖陵地处隐蔽,外围有曹家后人把手。依照祖训,曹家之人生时不得入祖陵,但这兵家九姓之谜非比寻常,只好拜托你进去一探究竟,你的人品老夫是信得过的,自然不会去动祖陵内的财宝,而祖陵内凶险异常,老夫不希望你出事,你若是觉得不妥也无妨,就当老夫和你讲了个故事,来喝酒。”
姬浔好奇心顿时被勾起来,已然失传的兵家九姓之谜啊!不妥?不答应才是大大的不妥,曹武雄既然说得直接,姬浔也不拐弯抹角,点了点头道:“曹爷爷,只要阿瞒取出封印的钥匙,姬浔我还
有命在,一定替您去曹家祖陵走一遭。”
曹武雄可是成了精的老狐狸,一听自然抓住问题关键,关心问道:“小浔,曹家虽比不得当年实力雄厚,可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有什么难题说出来,曹爷爷替你做主。”
姬浔拿着酒坛碰了碰曹武雄手中的酒坛,微笑道:“曹爷爷,雏鹰若是一辈子在羽翼的庇护下怎能鹰击长空,不过他日我若是真开了口,曹爷爷您可不能不帮忙啊。”说完仰头一口气喝光了本就不大的酒坛,用衣袖擦去嘴角的酒渍。
曹武雄爽朗笑着答应,心中对姬浔大为赞赏,可似乎想到什么却有些犹豫不决,只好亦如姬浔般一口饮尽坛中之酒,不过这酒味比之前就差了许多啊。
两人相谈尽欢,曹武雄可是历经过战国狼烟的人,还是兵家九姓中硕果仅存的兵法大家,无论是战阵杀敌还是行军布阵都是深谙精髓,一场战役讲解的深入浅出,精彩绝伦,姬浔听得频频点头,受益匪浅。
翌日清早,姬浔就向曹武雄、曹渊辞行,昨夜思量既然要走那就走的干脆点。
曹武雄、曹渊对姬浔如此仓促的辞行有些愕然,热情挽留姬浔再住些时日,姬浔婉言谢绝,两人看姬浔态度坚决,也就作罢。
听闻姬浔要走,府中应文若、曹恶来等一行人赶来送别。
姬浔一直留意却没发现阿瞒的身影,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向众人告别后转身登上马车,拉开门帘就看见阿瞒一脸傻笑的坐在里头,孙无一脸无奈地看着姬浔。
“阿瞒,听话,快下马车。”姬浔硬起心肠道。
阿瞒傻笑着指了指姬浔身后。
曹武雄浑厚的嗓音传来,“小浔,阿瞒跟着你走。好男儿志在天下,窝在曹家算个什么事。”
姬浔转身正想开口,曹武雄摆了摆手不耐烦道:“别婆婆妈妈的,赶紧麻溜的走。答应老夫的事抓紧办,老夫可等着呢。”
姬浔笑着回答道“得嘞,我办事您放心。”
摄天一甩马鞭,马车绝尘而去。
曹褚朝马车使劲的挥手,抬头问道:“恶来哥,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姬浔哥哥他们啊。”
曹恶来摸了摸曹褚的脑袋,坚定道:“很快的,你要抓紧修炼,不然可帮不上他们的忙。”
曹褚点头如小鸡啄米,曹怡水灵的眸子中染上了离别的愁绪,想起昨晚向爷爷请安,那一屋子的酒味,姬浔哥哥好看的眸子如一潭清泉看得自己都醉了,怎么回到自己的闺房都不知道,檀口喃喃道:“不知桑落酒,今岁谁与倾。色比凉浆犹嫩,香同甘露永春。十千提携一斗,远送潇湘故人。不醉郎中桑落酒,教人无奈别离情。”
曹渊一脸担忧问道:“爹,昨夜您连夜找我商议,让阿瞒跟着姬浔去闯荡,我这心里总不踏实啊。”
曹武雄望着远去的马车道:“儿行千里母担忧,你这当爹的感觉不踏实我理解。姬浔身边的前辈我昨夜拜访过,前辈也开诚布公,没想到啊,姬浔这未来的路如此波折。阿瞒跟在他身边多经历些磨练总是好的,姬浔那句话说的对,雏鹰若是一辈子在羽翼庇护下怎能鹰击长空?我曹家幼虎迟早要虎哨山林的,曹家实在沉寂太久了,你小子赶紧给我滚回你那一亩三分地,老夫也要跟我那些老伙计见面去了。子孝和恶来我会安排他们到老伙计的手下磨砺,那些欠我们的,老夫要一笔一笔算清楚,要回来。”最后一句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
曹渊看了眼北方,眼神冰冷,重重点了点头,手中把玩多年的核桃已是化为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