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既漫长又短促,细心谋划的时候觉得时间过得太快,焦急等待的时候又会觉得时间过得太慢。
可不管你觉得三日是长还是短,是快或是慢,三天的时光终会过去。
七月十五,廖府门前。
片片阴云遮蔽了本应充足的阳光,天空飘起绵绵细雨,廖府门前三辆豪华马车已等候多时,等候多时的不止是三辆马车,还有路边的一个乞丐,他的身体看起来很壮实,却任凭雨水渐渐打湿他乱糟糟的头发,他在这里等了很久却没有路人施舍他,因为这条路本来人就很少。
但人很少并不代表一个都没有,此时便有一个人从街角转过来,这个人头上斗笠压得很低,低得让人看不见他的模样,他行路很快,好似在雨中赶路,他轻轻踩着地上的雨水前进,一双鞋子却丝毫没有被沾湿。
在这条街的另一头,街角处也停着一辆马车,这辆车上的车夫是一个少年,他手中轻轻摇着马鞭,口中哼着小调,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看来今天的落雨并没有破坏他的好心情。
这时戴斗笠的路人走到乞丐面前,他在雨中停住脚步伸手在怀中摸索着什么,而府门前的三辆马车已经开始缓缓移动,路人也终于掏出几枚铜钱丢给那个乞丐,乞丐连连作揖,他却抬起头望了望天空,似乎在琢磨这场雨什么时候会停。
但他抬起头却看见楼上的一个窗口,窗中露出半个身子的男子也正望着他,他看不见的是窗下男子提着的一柄精湛的古刀,男子看了他一眼便消失在窗口,楼下路人也继续匆匆行路。
路人转过街角,与赶马车的少年交谈几句,便坐上了少年的马车,不知什么时候,楼上那男子已经坐到了这辆马车上。
雨依然不停,少年车夫依然哼着小调,马车缓缓行驶,他们的方向,与前面那三辆马车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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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上,饶指柔摘下斗笠,询问道:“有没有人注意我们?”
沛流离擦拭着被雨水打湿的鸣鸿刀,道:“没有。”
沛流离道:“孔仕那边的事都交代好了?”
饶指柔点点头。
这时听见车厢外小武的声音道:“二位,我们是走哪条路,向东还是向西?”
沛流离微微撩起车上的窗帘向外看去,道:“向东!”
放下窗帘,沛流离转回头道:“怎么他们走的方向与要回家祭祖的正相反?”
饶指柔想想道:“不用管他们,跟着便好了。”
烟雨朦胧,干净清爽,马车行驶在平坦的大路上,完全没有颠簸的感觉,也没有扬起灰尘暴土,而饶指柔三人似乎也没有被察觉,看来一切进行顺利。
饶指柔微微掀起窗帘探出头向前方望去,他看了看,又让窗帘垂下,马车里,他望着沛流离,幽幽道:“你可记得这条路?”
沛流离有些神色黯然,叹道:“怎会忘记。”
饶指柔道:“当然不会忘记,这条路通往三岔口,正是我们来时的路。”
沛流离道:“可是廖寅虎怎么会走这条路?”
饶指柔道:“不可知,也许他本就不是去回家祭祖,而是要去做另外的事。”
沛流离道:“不知道到了三岔口他会选择哪一条路。”
饶指柔道:“无论他千变万化,我们有一定之规,无论他选哪条路,我们只管跟着他。”
沛流离道:“廖寅虎身边一定有高手保护,我们等待机会将事情查清楚,然后救出阡陌,全力击杀黑袍。”
饶指柔点头道:“赶路一定有停下来歇息的时候,那也就是机会来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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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飞快,马车飞快。
时间不停转动而脚下的路也不停向前延伸,三岔口似乎与时间一样成为永恒,那三个字就像烙在心中一般,在三个人的记忆中挥之不去,无论是谁都不会轻易忘记那个夜晚,那场疯狂而绝望的追逐,他们今生注定要在这里分离与相聚。
马车停在三岔口,小武下车蹲下身观察着地面上的痕迹,不久又上车挥起马鞭,高声道:“我们向南去咯!”
沛流离在车中疑惑道:“向南,会是去哪里?”
饶指柔摇摇头,向南可以去很多地方,实在猜不到他们的目的地是哪里。
这时他们听见小武在外边喊道:“再走一段路前面会有一处陈家客栈,估计天黑之前我们要去那歇脚了。”
车厢里,沛流离道:“看来今晚要和他们相遇了。”
饶指柔皱着眉,他缓缓道:“廖寅虎若是黑袍,他就一定会认出我们,那时我们岂不是会变得很被动?”
沛流离道:“那该怎么办?”
饶指柔想想道:“看来也只有一个办法了。”
沛流离道:“有什么办法?”
饶指柔伏在他耳边耳语几句,只见沛流离脸色一变,道:“可行吗?”
饶指柔微笑道:“没别的办法了。”
沛流离
道:“可是我们没有衣服。”
饶指柔伸手从车座底下拉出一个包袱,诡笑道:“你猜这里是什么?”
沛流离笑道:“原来你早就准备好了。”
车厢里不安静起来,不时传出二人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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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沛流离向外喊道:“小武,停车。”
马车缓缓停下,小武回身张望,道:“做什么?”
但他回身却看见一个中年男人正从车上走下来,小武怔住,惊诧道:“你……你是什么人?”
男人一年严肃,看着小武诧异的表情,凝望许久,终于忍不住哈哈笑道:“小武快进去,我来赶车。”
小武霎时明白,眼前这人他虽不相识,但这人的声音却是沛流离的,看着一副员外打扮的沛流离,小武也忍不住笑道:“谁把你变成这副模样的?”
沛流离笑道:“还能有谁。”
说着上了马车接过小武手中的马鞭,道:“快去吧,我家夫人还等你呢。”
小武又是一怔,他迈步走进车厢,随即车厢中又传出一阵爆笑,小武道:“这是公子?”
只见对面那中年妇人白了他一眼,道:“废话。”
小武捂着肚子,已笑得不行,饶指柔冷眼瞧着他,他半晌才直起腰来,又仔细端详着饶指柔,道:“公子你这扮相真是风韵犹存!”
饶指柔恐吓道:“你再笑我就把你变成个丫鬟。”
小武立即收住笑容,但憋住笑却又想笑,弄得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饶指柔看见他的样子也笑了,道:“算了,还是不要把你变成丫鬟了。”
小武道:“哦。”
随即又问道:“变成女人比较难吧。”
饶指柔道:“也不难,只是怕你们学不出女人的声音。”说话间饶指柔的声音突然变得婉转动听,真的如同女子一般,小武听的发呆,心中暗暗赞叹饶指柔易容术的高明。
饶指柔一边在小武脸上涂着一种黄色粘稠状的液体,一边嘱咐道:“小武记住了,从现在开始我就是王夫人,沛流离是王员外,你是——”
小武道:“我是谁?”
饶指柔笑道:“你是王公子。”
小武也笑了,他道:“我是你们的儿子?”
饶指柔点点头,继续说道:“我们一家三口原就在京城住,今日赶路是去探望一位南方的亲戚,知道这些就可以了,到时候见机行事便不会出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