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指柔胸口微微起伏,此时他已直起身,他冷冷道:“原来千手佛也是人。”
吴昇没有说话,他歪着头盯着饶指柔,同时费力地用手拄着地慢慢爬起来。他的腰好似被饶指柔踢伤了,饶指柔盯着他,他爬起的时候是如此狼狈。
但是当他突然跃起时的速度却并不比方才那一次差,而且要比那一次更快,他以为这样便可以逃生,可是他错了,那一脚是饶指柔踢出的,他要比他更清楚这一脚的力道。
所以当他跃起时,饶指柔手中的鱼肠剑已飞出,剑刃穿透他的右小腿将他钉在墙上,与此同时,饶指柔已经上前用力拔出剑,吴昇想要喊,却被饶指柔紧紧堵住嘴。
吴昇被饶指柔按在墙上,因为腿部的剧痛,他全身用力的挣扎着,饶指柔手上的剑正要划过他的颈项,却见他使劲全身气力摇摆着头,他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饶指柔的剑停住了。
饶指柔松开手,吴昇的身子靠着墙缓缓滑下去,他大口喘着气,脸上豆大的汗珠纷纷落下,饶指柔道:“你还想说什么?”
吴昇有些语无伦次道:“放……放过我,我告诉你真正害你们的人是谁。”
饶指柔心一沉,道:“华相安?”
吴昇用力摇着头,道:“他是被人陷害的。”
饶指柔心中一惊,道:“那是谁?”
吴昇道:“答应放了我。”
饶指柔盯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
吴昇道:“是——”一个“是”字刚出口,饶指柔只感到面前一阵寒风而过,他忙向后撤步,却见袖箭已钉入吴昇的太阳穴上,饶指柔又是一惊,忙抬头向斜上方的墙上看去,墙上竟没有人!
他翻上墙去,向四下张望,只看到宫墙内重重叠叠的建筑,却不见一个人影。
吴昇已死了,难道真如他所说华相安是被人陷害,而他要说出口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饶指柔已来不及多想,他跃下墙去开始向华府飞奔,他只企盼沛流离还没有杀华相安,可当他跃入华相安的卧房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黎明将至,天空已不再那般黑暗,他只看了一眼地上
那片血肉模糊的尸体,便拉起沛流离的手臂,道:“快走!”
一路无话,回到树林时,小武正坐在草丛中等待他们。
沛流离望着天边那道鱼肚白,想起九泉之下阡陌,想起已为她报仇,,陌儿已可以瞑目了,他微微叹道:“一切都结束了。”
饶指柔没有说话,华相安已经死了,在告诉沛流离之前,他试图自己去分析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往事一幕幕呈现在他脑中,一下子涌出来的太多线索让他的脑袋有些乱。
沛流离望着他出神的样子,觉得不对劲,他摇了摇饶指柔的肩膀,道:“公子,你怎么了?”
饶指柔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他面色凝重。
许久,他缓缓道:“吴昇临死前说华相安是被人陷害的。”
沛流离一愣,他浑身打了一个冷颤:“怎么回事?”
饶指柔道:“他想告诉我真正的元凶是谁,就要说出时却被人灭口。”
沛流离额角已有冷汗渗出,他觉得风有点凉,脑子也有点乱。
饶指柔道:“如果吴昇说的是真的,那他应该是那个幕后元凶的手下,他表面替华相安做事,实际却早已另有雇主,这样事情才可以解释。”
沛流离摇摇头,有些事他有些想不通,他问道:“我们在地牢中见到的那个人不是华相安?”
饶指柔道:“你是否还记得,那时华相安一直蒙面身着黑袍,虽然他们的声音很像,但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摘下面纱,况且他为什么要说他就已经杀了阡陌,还承认是杀我义兄的主使?他是不是要我们恨他,要我们去杀了真的华相安?”
沛流离头上的冷汗已经流下来,他想起死去华相安,华相安临死前所表现出的迷茫与困惑,难道正意味着他是被人陷害的?他忽然感到恐惧,一种比死还要强烈的恐惧,他们面临的事情似乎已经朝不可设想的方向发展。
如果华相安真的是被人陷害,而自己却亲手杀了他,这是他一手造成的罪孽,想起地上那团血肉模糊,不禁有想作呕的感觉,已经发生的事情不可挽回,他用力回想着整个事情。
沛流离回想着,突然,他把目光移到小武
身上,几乎同时,饶指柔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他的身体突然开始发冷,他们的目光一齐落在小武脸上,同时身子却都向远离小武的方向撤了一步。
小武也注视着他们,却没有说话。
沛流离道:“小武,你是否听懂了我们所说的事情?”
小武有些茫然,道:“只听懂了一点。”
沛流离道:“是你将我们从地牢救出。”
小武道:“是。”
沛流离道:“如果没有你,我们到现在也逃不出地牢。”
小武点头。
沛流离接着说道:“我们若是逃不出去,也就不会误杀华相安。”
小武脸色变了,他看着眼前紧盯着自己的两个人,急道:“老大、公子,你们怀疑我?”
沛流离叹道:“我们本该相信朋友。”
饶指柔皱着眉,道:“先等等,如果太草率判断也许我们又会落入对手的圈套。”
小武望着两个人,眼神中有些忧伤。
凉风吹过,饶指柔知道这个时候需要冷静,他们绝不能再犯那种错误了,因为那种错误是致命而不可弥补的。
许久,饶指柔缓缓道:“因为我们两路人的行踪完全在对手的掌握之中,所以他们已提前算好小武会救出我们,事情只有这样解释。”
沛流离觉得有些可怕,因为小武的行踪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他们的对手究竟是怎样的人,才可以有这样的能力?
饶指柔分析道:“如果这件事没错的话,那么假华相安在地牢中也许只是为了激起我们的愤怒,所以才跟我们说阡陌已经死了,所以才会承认我义兄是被他所杀。”
沛流离的眼睛忽然亮了,他道:“阡陌可能还没死?”
饶指柔点点头,其实阡陌仍然生死未卜,他之所以提到阡陌,是因为他知道如果不这样说的话,沛流离很可能会倒下去,一个人在亲手杀了自己的恩人后,会有怎样的自责与痛苦?他不敢想象,沛流离也许会怀着一个仇恨的种子坚持走下去,他要为华相安报仇,而他却觉得,这个时候应该给他一个希望,他会怀着一颗充满希望的心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