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流离点着头,他扶着铁条,呼唤道:“阡陌……”
阡陌好像熟睡了一般,一点反应都没有。
沛流离回头望向吴昇,吴昇晃了晃手中的钥匙,沉吟道:“钥匙就在这里,但是——”
沛流离不解道:“但是什么?”
吴昇笑了,望着牢房里的阡陌,道:“老爷虽然出了价,但是你们——”
沛流离恍然明白,他伸手将腰间的一块玉佩取下,道:“没有带银两,这是我祖传的一块玉佩,足以抵上千两白银。”
这块玉通透碧绿,玉体雕着一尊滴水观音像,其实那是他母亲金凤鸢留给他的一块玉,但是与阡陌的命比起来,玉佩已变得一文不值。
吴昇伸手接过玉佩,放到眼前对着火光看了看,又笑了。
饶指柔忽然觉得他笑得很丑陋,他冷冷道:“原来盗圣还很会做生意。”
吴昇揣起玉佩,叹息道:“我原本就是个商人。”
吴昇打开牢房的门,沛流离冲了进去,他轻轻扶起阡陌,不住地呼唤,吴昇也跟了进去,最后走进去的是饶指柔。
阡陌躺在他的怀中一动不动,饶指柔俯下身看阡陌的状况,忽然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回头看见吴昇已退到牢房门外,这时沛流离怀中的阡陌忽然睁开眼睛,开口道:“你上当了。”
说话间一团白雾瞬时笼罩了整个牢房,沛流离与饶指柔只感觉香气扑鼻,他们感到头晕目眩,眼前一根根铁条在不停转动,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
饶指柔首先苏醒过来,他正坐在地上,手脚皆被铁链锁住,而身边的沛流离还没有醒过来,他们两个都被困在这里,这个时候他真的很想笑,很想苦笑。
他没有去叫醒沛流离,因为他醒来也无济于事,虽然这样想,但是沛流离还是醒了。
沛流离望着四周的铁条与铁链,望着身边的饶指柔,他知道他们完了,一切都完了,正如金成山所说,他们真的只能下来,却再也上不去,他一点都不后悔,只是想到阡陌就伤心,还有就是觉得对不起饶指柔。
他扭过脸看着饶指柔,道:“看来我们这次要死在一起了。”
饶指柔苦笑道:“我早就有预感有一天会下地狱的。”
沛
流离道:“没想到。”
饶指柔想想道:“那个假阡陌用的是易容术,虽然这里阴暗,但她易容的功夫绝对不及我,所以靠近时便看出了破绽,只是当时我看出时,却已来不及了。”
沛流离道:“我看出时,也已经来不及,不同的是我不太懂易容,却是凭借感觉去判断。”
饶指柔道:“只是没想到吴昇那家伙……”
沛流离愤怒道:“不要提他!”
他想了想,又道:“只是不明白华相安为什么要这样做,也许我们一家真的欠他太多了,只是连累了你……”
饶指柔叹道:“我却没什么,只是可怜阡陌。”
正说着,牢房外忽然一个声音笑道:“没想到的还有很多。”
沛流离猛然向牢房外看去,那声音是多么熟悉,那声音又尖又细,竟是华相安的声音!
一个身着一袭黑袍的人出现在一根根铁条之后,黑袍的遮掩下,已看不出他臃肿的身材,他面带黑纱,缓缓坐到走廊中的一张椅子上,道:“沛流离,你可认识我?”
沛流离狠狠道:“真是没想到,化成灰我都认识你。”
饶指柔也惊讶地望着他,他想起自己的义兄李长风,想起落叶林中那个黑袍人。
黑袍人笑道:“我还以为你会认不出我。”
沛流离道:“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华相安笑道:“你这是罪有应得,你的母亲死了,她的罪过就应该由你来承担!”
沛流离辩白道:“我母亲从来都没有罪。”
华相安不理他,他尖声笑道:“你师父也死了,你猜他的罪过要有谁来承担呢?”
沛流离的眼中忽然充满恐慌,他颤抖着声音道:“你对阡陌怎样了?”
华相安哈哈笑着,沛流离不敢想,他忍受着华相安的笑声,这笑声是多么恐怖,许久,华相安止住笑声,道:“很快你就能见到那姑娘了,不过是在地狱里。”
沛流离眼中已噙满了泪水,他怒骂道:“你这畜牲!”他的四肢拉扯着铁链,像一匹不受驯服的野马,使尽全身力量让铁链绷紧。
听见沛流离粗粗的喘气声与铁链哗啦哗啦的撞击声,想起身体孱弱的阡陌,饶指柔的心竟也疼了起来。不过他还是忍住心痛问道:
“华相安,杀害丐帮李长风的幕后指使是不是你?”
华相安一愣,转而哈哈笑道:“没想到饶指柔也是聪明绝顶的人物。”
饶指柔几乎要咬碎银牙,他的眼睛血红,狠狠道:“华相安,你会下地狱的!”
华相安放肆笑道:“放心吧,二位,我绝不会死在二位前头。”说着他起身向外走去,走了几步又转回身来,补充道:“我华某人是不会让你们做冤死鬼的,我会给你们个擅闯皇宫的罪名,让你们早死早超生,哈哈哈……”
******
地牢中恢复死一般的寂静。
饶指柔悲愤道:“我只恨不能亲手杀了他。”
沛流离沉默着,他闭上眼就会看到阡陌的音容笑貌,睁开眼眼泪又不禁双双落地,他只有咬着牙,心中的悲痛已让他说不出话来……
不见天日的地牢里好像时间也停止了,他们时而醒来,时而又昏睡,周而复始,已不知过了多久,没人给他们送过饭,也没再有人开看过他们。
沛流离从梦中醒来,他有气无力道:“我们已经死了吧?”
没人吭声,许久,饶指柔苦笑道:“恐怕死也没有那么容易。”
沛流离道:“我做了许多梦。”
饶指柔道:“我一直都睡不着。”
沛流离问道:“你在想什么。”
饶指柔叹道:“什么都没有想。”
沛流离稍微移动了下身体,道:“我们想想怎样能出去。”
饶指柔摇头道:“没用的,除非有钥匙,”
沛流离也知道他们无法逃出这铜墙铁壁的地牢,何况现在他们的兵刃已不在手上,而他们的气力在逐渐减弱,逃出的希望会越来越小,其实希望早已等于零。
沛流离道:“我梦到与小武在少林寺那段日子。”
饶指柔问道:“那段日子很有趣?”
沛流离点头道:“的确,你一定想不到,那段日子我在少林寺的膳房里学切菜与和面。”
饶指柔笑了,道:“可惜吃不到你做的饭菜了。”
沛流离也笑了,他缓缓道:“不知小武怎么样了。”
饶指柔也想着那个少年,他刚要说什么,这时牢房外一个声音道:“小武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