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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子真和谷采宣的生活,因为多了一个“跟踪”的项目,凭空增加了些许戏剧性和刺激性。
不过跟踪了三天,几无所获。这三天里,杨弘开仅去了福源小区一次,逗留了短短的二十几分钟。马一铭也没有再出现,福源小区的7幢502商品房里确实住着李倩,她几乎过着深居简出的日子。三天里只出了两次门,一次逛五马街,一次漫无目的地逛大街,都是一个人闲逛。
谷采宣对这个结果蛮高兴,似乎以此印证杨弘开和李倩的关系似乎并不像她原来想象的那么亲密。
第四天一大早,杨弘开突然去了一趟杭州,次日下午返回文州,带回一个人到舒子真办公室。
“子真,你看看谁来了?”杨弘开异常兴奋地道。
舒子真端详来者。来者是个与她年纪相仿的男生,清秀时尚,略显腼腆。
“子真你好,好久不见!”来者主动打招呼。
舒子真猛然记起来者何人,眼前顿时蒙上一层泪雾:“苏良?真是你啊!太好了,你怎么突然从天而降?”
她边说边起身张开双手迎上去。两人拥抱在一起。
苏良和舒子真、杨弘开、宁武林都是大学同学,更重要的是,这四人还有一个共同的维系,曾为了一个目标理想而努力拼搏。他们都是曾经的舒宁服饰有限公司的股东。
舒宁公司!这个久违了的名称,久违了的梦想,久违了的青春,久违了的激情,随着苏良同学的到来,再次勾起舒子真伤感的回忆。
大学时期,打造舒宁品牌服饰,曾无数次地让她彻夜难眠,让她欢喜雀跃,让她牵肠挂肚,她以为这会是她和宁武林一生的品牌,会伴随着两人一起成长。没想到舒宁不宁,创始人宁武林意外离世后,舒子真有心把舒宁品牌发扬光大,作为纪念两人感情的永久载体。可是后来为了挽救宁家家族企业,她只得忍痛割爱,卖掉了舒宁公司的股份,把资金充实到易行鞋业。易行公司并没有因为舒宁公司资金的注入而恢复元气。她退出舒宁公司后舒宁公司也一直经营不善。一年后,一头扎进易行鞋业的舒子真渐渐淡忘了舒宁公司。
这几年,除了偶尔在头脑中闪回,除了每年都会有两三次的午夜梦回,她基本上已经把它从自己的意识中完全剔除出去。
现在,舒宁公司又以一种突然的方式,猝然出现,她的心境被一阵微风吹拂,轻轻摇曳,洒落片片莫名心酸。
那个两根火柴棒或者说两个相爱的人依靠在一起的商标又闪现在舒子真眼前。
苏良告诉她,当年她把所有股份转让出去后,他成为唯一老股东,这几年,舒宁公司一直没有起色,勉强维持下去,前年又换了大股东,但经营状况更差,几乎处于倒闭边缘。
“你一直还在搞设计?”舒子真问。
“我后来什么都做,设计、管理、营销、财务。”苏良道,“去年大股东想把公司转让出去,差价1000万。来了几拨人,都没兴趣,其中有一个老板把价格压到780万,大股东咬咬牙,忍痛860万卖给对方,对方翻翻白眼走了。过几天大股东又找到对方,这回对方780万都不要,直接一口价600万。双方没有谈成,一拍两散。”
舒子真听到这里,心里一动,不由地瞧了一眼杨弘开。杨弘开报她以一个很有意味的微笑,移开了视线,重新落到苏良身上。
苏良开心地继续道:“现在好了,舒宁回家了,我们几个人又可以在一起打拼了!”
正端着茶杯喝茶的舒子真差点被这句话呛到了,猛地咳嗽了两声,瞪大眼望着杨弘开。
杨弘开咧嘴一笑,重重地点了点头,揭开谜底:“我们易行鞋业有限公司已经以726万收购舒宁,以后舒宁牌服饰和易行牌鞋品,齐头并进,前途光明,哈哈哈!特别是我们几个同学,又可以为了一个目标去努力!”
“对!我们一定会努力,舒宁服饰一定会起死回生!”苏良站起来,与杨弘开击掌庆贺,“最重要的,时隔多年,我又可以听你吉他弹唱了!”
“吉他弹唱?”杨弘开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舒子真——当年大学校园的“我们的女神”。
往事如琴声,悠然响起,由舒缓而急切,由婉转而激昂,由远而近。
杨弘开,就是当年的“吉他男”!
那个在倾盆大雨里,在女生宿舍下自弹自唱的纯情男生!
当初他为了追求她,苦练吉他技法,希望以美妙的琴声和歌喉开启她的芳心,可惜琴声无法结缘。
他已经很多年没动过吉他了,他心里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吉他这个乐器了。
但是,舒子真一直在他心里,是他心底的一首歌,即使没有吉他,也流淌着美妙的曲调。
这几年,他追循着心灵的歌声,追随在舒子真身边。从校园到舒宁服饰,从舒宁服饰到易行鞋业。
“对啊,苏良你不说我都忘记弘开会弹吉他这回事了,弘开,什么时候再来几首。”
杨弘开心里道,只要你愿意,我马上把它重新拣起来。
“可惜,宁武林同学不在了,不然更开心!”苏良跳出了一句。
空气瞬间冷固,杨弘开挥挥手,把凝固的空气搅动起来:“会开心的,我们会开心,会成功的!”
“弘开,谢谢你!”两个人的时候,舒子真道,“其实真的没有必要这么做,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何尝不是一个圆满的结局。”
“子真,你……”杨弘开有些受打击一样。
“你怎么会突然想到去重新购回舒宁服饰?”
“我以为,这是你一直想要的。”
“你这么做,其他股东怎么想?他们会同意吗?这笔交易最后怎么落实?”
“你放心,除了你和采宣,其他人我事先都跟他们沟通过。”
“啊?姜永姜总知道这件事吗?他现在是我们的大股东了。”
“同意啊,这本来就是他提议的。”
“嗯?”舒子真眼光一闪。
杨弘开马上改口道:“我提议,他支持我的提议。”
“马一铭呢?她难道也知道了?也同意?”
“对啊,她没反对。”
舒子真沉默了片刻,道:“弘开,这段时间都是你在主持易行的运行,而且现在股东结构也发生了巨大变化,这总经理的位子,你就继续坐下去,你会做得很好。”
“不行,我不行,我只是临时过渡一下,何况,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易行公司还能待多久。”
“你
真的舍得离开易行?何况马上舒宁服饰也要回归,你真狠心要走?”
他脸色变幻不定,心绪难宁。
“弘开,你一定要想留下来。如果你不愿意接受总经理,交给姜永姜总那边的人,或者,如果抛开成见,马一铭其实也是个人选。”
“这怎么行?这个总经理当然还是你。这件事无需再讨论,我们早就达成共识,定下来了!”
“谁定下来的?”她问。没想到这杨弘开当了总经理,竟然成功办了这么多事,以前真不知道他有这么强大的组织协调能力和执行力。
杨弘开回答道:“你出来前,姜总、马一铭和我几个人碰了一下,做出了这个决定,我们认为你是比较合适的人选。”
“姜总?你跟姜总见过很多次了吧?”
“是。”他小心地回答道。
“你什么时候安排我和姜总见个面吧,尽快!”她以命令的口气道。
杨弘开道:“姜总前两天刚刚从北京直接回法国了。”
“他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清楚。”
“你说这个姜总他会不会有可能永远不会回来了?”她故意把“永远”两个字说得特别重。
他愣了一下,仔细审视舒子真,想探索她这番话里的意思。
“怎么可能!”他答道。
“那他回来后会不会见我?或者说我有没有见他一面的机会,再或者说杨弘开杨总你愿不愿意让我见他一面?”她咄咄逼人。
他镇定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慌乱:“子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好像他故意不见你,好像是我故意阻挠你们见面似的。”
“难道不是吗?”舒子真盯着他。
“当然不是,凑巧而已。”杨弘开并不逃避她的逼视,“姜总生意很忙,这里的事他既然已经交给我们,肯定信任我们,而且他还是会安排李倩李助理与我们联系。”
“哦,李助理她在文州吗?”
“我不知道,我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联系她了。”
“是吗?”舒子真拖长了声音。
杨弘开没有接腔,回到原来的话题:“子真,你看看什么时候你接手主持工作吧,这几个月下来我受不了了。”
舒子真在办公室清理一些资料。这些资料都是半年前的,从拘留所出来她一直没有心情弄这些。
谷采宣没有敲门就推门进来,神秘兮兮地道:“真姐,你猜我刚才看到谁了?”
“马一铭?”她猜。
“不是马一铭,是李倩!刚才我看到李倩在杨总办公室,没待几分钟就被他拉出去了。”
谷采宣还一直关注着杨弘开,留意他的一举一动,常常自己把自己弄得神魂颠倒。
“哦,现在呢?”舒子真聊有兴趣地问。
“你看!”谷采宣把她拉到窗前,从窗前某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厂区大门口。
杨弘开和李倩站在门口门卫室外,争论着什么。李倩情绪有些激动,边说边舞动着双手。杨弘开则不停地劝说她安抚她。说了一阵,李倩拔腿就走,杨弘开追上她,跟在她身后边走边说。
“真姐,我们过去看看!”谷采宣“嗖”地从窗前闪到门边,舒子真犹豫了一下,跟出去。两人小跑着出了公司大门,疾走三分钟,看到了前面的李倩和杨弘开。他们两人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形态,李倩在前面走,杨弘开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时不时地说上几句话。
李倩扭头狠狠地说了一句什么,杨弘开停住脚步,迟疑着,看着她走远,摇摇头,往回走。
这条路上几乎没有可以掩身的地方,舒子真和谷采宣看着杨弘开回身朝她们走过来,愣了一下,不知所措地站在路边。舒子真总算反应过来,慌乱地拉着谷采宣躲在身旁的一辆小车旁。杨弘开心神不宁,竟然没有注意到她们,从她们眼皮底下经过却浑然不知。
她们抚了抚怦怦直跳的心头,迈步跟踪李倩。
舒子真突然有个想法:“要不我们干脆直接上去和她打招呼见个面?”
“行吗?你不是怕打草惊蛇?”
“我们该见个面了,我挺不喜欢这种跟踪别人偷偷摸摸的做法。”
谷采宣脸上一烫,道:“其实我也不喜欢。”
“那还犹豫什么?我们上!”
两人脚下加快节奏,很快地追上李倩,喊道:“李倩李助理,是你吗?”
李倩闻言,没有回头,后背明显僵硬地挺住,机械地停下脚步,等待两个人跑到她跟前。
“李助理,真是你啊!刚才我们从后面看过来,觉得背影很像你,试探着喊了一声,原来还真是你!”舒子真把跟踪描绘成巧遇。
“啊?啊!是舒总和谷总啊!”李倩仓促地应承着。显然这个“巧遇”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李助理,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什么时候来的?姜总呢?也一起来了吗?”舒子真抛出一连串问题。
李倩戒备地上上下下打量着她们,很快地从猝不及防的“巧遇”中回过神来,不答反问:“你们刚才从这边过来,碰到杨弘开杨总了吗?”
“哦——我们看到他了,他可能有心事,没注意到我们。李助理和我们杨总见过面?”
“我们刚刚见过面。”李倩坦然地道。这倒出乎舒子真和谷采宣的意料。而且当李倩说出这句话时,语气和表情都瞬间发生了明显变化。说这句话前,她处于仓促、虚弱、被动的防御状态,这句话之后,她不禁恢复了镇定,目光甚至有些犀利。
“都到了公司门口,我们杨总怎么没请你进去坐坐?”舒子真半开玩笑半试探。这个李倩李助理,对她们还是充满着敌意。
“他不让我进去坐坐,把我撵出来了。”李倩硬邦邦地道。
“为什么?我们杨总应该不是这么无礼的人,特别是对远方的客人,特别是美女,对了现在还是我们的股东。”
“什么股东,我看是冤大头!”李倩气鼓鼓的,脸色难看。
“李助理怎么这么说话?做我们易行公司股东有什么不好?”舒子真微笑道。她听出她话里有话。
“舒总,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得了便宜还卖乖吗?”
“这是双方协商的结果,双赢的结果啊!”
“我们拿5000多万真金白银换你们31%的股份,一个已经快要倒闭的破公司的股份,什么双赢?我们输得很彻底,连底裤都输掉了!”李倩激愤不已。
“你们,尹士厘公司,还好吧?”舒子真不禁问道。
“好?好个屁!”李倩急得话都“粗”了,“为了救你,为了救你们的易行公司,姜总把尹士厘公司全部给卖掉了!我们全完了,什么都没有了!”
李倩突然当街失控,失声痛哭,引来路人纷纷侧目。舒子真和谷采宣赶忙把她带到附近一家咖啡吧,定了个包厢。
舒子真抽出几张纸巾递给抽泣不止的李倩。李倩一把夺过纸巾,三两下擦去眼泪。
“李助理,你刚才说,姜永姜总把尹士厘公司卖掉啦?为了我们?”舒子真震惊不已,无法保持平静和镇定。李倩的一句话,犹如深水炸弹,在她心底掀起惊涛骇浪。
“现在你们心满意足了!你们终于把我们给啃完了,高兴了!”李倩怨恨地道,“你们两次三番到巴黎,我就担心这点,没想到不仅被我全部不幸而言中,而且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你们太狠心了,你们一点也没给我们留下任何东西,全拿走了!”
李倩情绪有些失常。舒子真不说话,不刺激她,让她缓缓地流泪。她激动的情绪随着泪水的冲刷,被带走了些许。
舒子真这才接着问:“李助理,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我不知道原因,以前我什么都不明白,但现在我至少知道了,他全是因为你!对,就是为了你!”她指着舒子真,就像指证一个罪大恶极的杀人凶手。
舒子真一阵恍惚:“我?”
她喃喃地道:“他是谁?为什么?”
“他是谁?你是谁?我也正想问问你,他是谁你又是谁?他为什么对你这么好?你们素不相识,远隔千山万水,他却对你这么好,却不理我!”李倩再次泣不成声。
原来,她的悲愤、委屈里,还有爱恋的成分。
她一直对姜永心怀情愫,暗恋多时,姜永却对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莫名其妙地那么好,那么倾尽所有地付出,包括金钱上的付出、情感上的付出。
她在激动、痛苦、愤慨,在忧伤里挣扎,几乎要崩溃。
谷采宣虽然不明白她的具体情况,却对她的遭遇感同身受,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希望给予他慰藉,但是她毫不留情地用力打开她的手,继续道:“我实在受不了了,我就是想去问你他为什么对你这么好!杨弘开却不让我见你。我说不让我与你见面也行,我让杨总把你们的关系告诉我,杨总说到时候姜总会告诉我。”
“所以你就出来了?你就迁就了杨总?”谷采宣问。
“不这样又能怎样?姜总不让我知道总有他的道理和他的难处,我不想违背他的意愿。”李倩眼中又缓缓流下一行热泪。
这就是喜欢一个人到极致而产生的矛盾、惶然和纠结。
“你见到我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也想知道为什么!”舒子真若有所思地道,“也许有一个办法,可以找到答案,解开我们心中共同的谜。”
“什么办法?”
“姜永姜总在哪里?他在文州吗?你安排我跟他见一面!”
李倩迟疑不决,似乎很难做决定。
“这很困难吗?”舒子真温和地问。
“他不想见你总有他的原因,我有点担心和害怕。”事到临头,她又患得患失了。
“你担心他生气?”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
“这是我们要寻找答案、揭开谜底的最直接的途径,你自己考虑清楚吧。”舒子真不着痕迹地逼进她。
她的脸色闪烁不定,忽喜忽忧。
终于,她点了点头。
舒子真期待的目光继续望着她。她轻声道:“我马上带你们去见他!”
“马上?姜总真的在文州?”舒子真又惊又喜。
“他今天凌晨刚刚从外地回来,最近一两个月他行踪不定,不知在跑什么项目。我就是跟他吵了一架跑出来,带着一肚子气跑去找你,想找到你在你面前发泄一下,没想到进了公司正好遇到杨弘开,他把我拦截了。”她有点不好意思地道。
“我们马上走吗?”她又有点底气不足。
“当然,走!”舒子真大声,鼓励道。
虽然咖啡吧离福源小区并不远,三个人还是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目的地。
三个女孩子站在502套房门口,心头跳得很厉害,跳得让人呼吸困难。
李倩看看舒子真,舒子真紧张得不敢与她对视,仿佛她就是那个谜底!
李倩深吸一口气,把钥匙插进锁孔,轻轻扭转。
门开了,三个人挤在门口还没进来,一个人出现在玄关,见到她们,双方均吓了一跳。
这个人,又是马一铭!
马一铭惊慌失色地道:“李倩,你怎么把她们带来了?你想害死人啊!你们不能进,你们决不能进来!李倩你不能让她们进来!快拦住她们!”
李倩自知理亏,低声解释:“她们一定要见姜总!”
“不能!绝对不可以!”马一铭高亢凄厉地喊道。
她伸开双手试图挡住她们。
舒子真从她的脸上看到了极度的慌乱和惊恐。
马一铭在文州女企业家中一向以冷静镇定、大胆决断著称,她此刻表现出来的大异常态的反应,也让舒子真内心陡然生发出莫名的寒意,她几乎没有勇气向前迈进一步。
门口的骚乱已经惊动了里屋的姜永,他边说边走过来:“是不是李倩回来啦?你还在闹小孩子脾气吗?”
他的声音像颗尖锐的子弹,射进舒子真和谷采宣的耳朵,带来一阵刺痛。两人还没来得及对这似曾相识的声音做出准确的判断,姜永已经毫无防备地现身在玄关前,现身在她们面前。
毫无防备。
三个人,面对面。
三个人,舒子真、谷采宣、姜永,就像被瞬间施了魔法,呆立不动,不仅身体呆立不动,所有的思维、意识、神经,都呆立不动,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呆立不动。
在死一般的沉寂里,庞大无比的震颤裹挟着不可思议的诡异,像滚雪球一样瞬间堆积成一个当量巨大的原子弹,从深邃不可见底的黑暗世界里爆炸开来,绚烂的蘑菇云腾空而起,亮瞎了他们的眼睛,视线一片惨白又墨黑,震耳欲聋的爆炸让他们粉身碎骨,心头痛得麻木,失去了知觉。
每个细胞都化作灰烬,升腾上半空,飘荡在漫天炙热的尘埃中。每个细胞都剧痛不已,每个细胞都张开比细胞本身更硕大无比的嘴巴。
每张嘴巴深处都能看到心尖上的惊颤和痛楚。
“子真!”
“武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