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的积雪把梁王府后园里骄傲的梅花压的低了头,如同臣服于帝王的奴仆,在寒风中微抖着身体,仿佛是要甩掉头上的落雪,重新抬起他们骄傲的脑袋。
康伯没等多久,便知道了楚慈要等的是什么。
宫里的侯公公到了。
梁王府,正堂。
侯公公见到楚慈后,满脸笑容,拱手行礼,说:“见过小王爷。”
“侯公公客气了。”楚慈与侯公公客气了两句,便继续问道,“侯公公来此,应该是陛下的意思吧。”
侯公公听了,满脸堆笑,用他独特的嗓音对楚慈说道:“小王爷聪慧,正是陛下让老奴来的。”
楚慈微笑不语,一直看着侯公公,似乎在等他继续说下去。
侯公公明白楚慈的意思,便顺着他的想法继续说道:“老奴是过来传陛下口谕的。”
楚慈心说另一半来了,紧接着便双膝着地,叩首接陛下口谕。
侯公公见楚慈这般模样,也没有耽搁,清了清嗓子,便开口说道:“京都府东街一案,朕已明了,其性质恶劣,影响甚大,经京都府衙查明,实属江湖势力所为,现着衙司都府接手此案,不得有误。”
楚慈再次叩首,对侯公公说道:“衙司都府大都司楚慈领命,谢恩。”
话音刚落,侯公公便急忙上前扶起楚慈,脸上笑容依旧,然后便是独有的嗓音说道:“小王爷快些起来。”侯公公这时凑近了一些,然后对楚慈小声说道:“陛下还有一句话让我告诉你。”
楚慈听到侯公公这句话,微微一愣,然后自然的把身子靠了过去,让两人之间的距离变小。
“陛下让我告诉小王爷,必要时刻可以使用非常手段。”
楚慈略有思忖,便明白了陛下的意思,心中暗想:“看来皇帝陛下要开始对江湖势力动手了。”
想到这里楚慈笑道:“辛苦侯公公了。”
侯公公忙说:“不辛苦,不辛苦,都是为陛下办事儿。”侯公公停顿了一会儿,然后接着对楚慈说道,“小王爷,梁王近日可好?”
楚国律法
规定,内官不得干政,侯公公这么问话,要是在有心人眼里,必是犯了楚国律法,要是再举报监察司,被那帮如狼崽子一般的人咬住,那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侯公公问出这话时,自然是小心的许多。
楚慈自然是明白侯公公的想法,便回答道:“父王近来身体有恙,在叶城养病,不过陛下已经派了御医,想来不日便会好起来的。”
“陛下派了御医,王爷的病自然会好的快。”侯公公并没有就此打住,而是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事情,便也不顾一旁的楚慈以及自己带过来传口谕的小太监们,自顾自地在那里说起话来。
“当年若不是梁王,老奴的命也就留在那四十廷杖下了。”
楚慈自然知道侯公公说的是什么事情了。
元贞三十一年,侯公公初掌权势,引人妒忌,后遭后宫的其他大太监陷害,按规矩,侯公公应该杖责四十,然后逐出宫去。当时身为皇子的楚伯玉,虽然只有十二岁,却以超出当前年龄的气势与姿态,救了侯公公一命。
这件事儿在当年轰动一时,因为按照楚伯玉的性子做这种事情,着实又些反常,毕竟他还是只是个孩子。
事情发生后,很多人都问过楚伯玉为何要那般做,只是任谁都无法从他的口中得到答案,于是这件事便成了一个案例,一个证明梁王楚伯玉年少有为的案例。
只是不管原因如何,侯公公终究是被楚伯玉给救下了。侯公公自然对此十分感激,便也一直记在心里。
虽然皇室规定内官不得与朝臣相交,但每逢年节,侯公公总会暗中托人送东西到梁王府上。
大历三十年,梁王受命回到封地叶城,驻守边界,震慑北韩。而侯公公知道此事,便也将年节的礼物改到送往叶城了。近几日服侍皇帝的时候,听楚伯雄提起过,楚伯玉身体抱恙之事,自己便上了心。今天刚好受了皇命,来梁王府传口谕,便想着问一下,梁王身体恢复了没有。
“多谢侯公公惦念。”楚慈恭敬地说道。
对于这位侯公公,楚伯玉曾多次嘱咐过,要与他好生相处。楚慈自然是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不说侯公公别的什么,单说他是楚伯雄身边最信任的人之一,便能在朝中大臣中混得盆满
钵满。
侯公公见楚慈这般说,便用他那特有的嗓音轻笑一声,然后说道:“前些日子陛下赏了我一颗丸子,说是夜郎小国送来的贡品,听说有医治百病的效果,若是配上高阶内力,甚至可以起死人,肉白骨。”
“谢过侯公公了。”楚慈也不客气,毕竟如此宝贝的东西可不是常有的。
“小王爷,时间也不早了,陛下那里还等着老奴回去禀报呢,老奴就先告退了。那颗丸子,过会儿,我便着人送到王府。”
楚慈拱手一礼,便着人送侯公公离开梁王府。
楚慈眉头微皱,他自然知道楚伯雄下这么个口谕是什么意思,不单是孔旭进宫见了皇帝,或者说这事儿应该是个引子,而楚伯雄只是顺势而为,借着衙司都府暗司少都司遭遇袭击一事,来搅一搅暗流涌动的江湖。
“看来楚国皇室要对那些不听话的江湖势力动手了。”楚慈有些玩味地挑了挑嘴角。
楚国皇室自从元贞三十四年的那场战争之后,便呈现疲势,之前蠢蠢欲动的江湖势力,更是借机招揽门生,扩充势力。直到大历十五年,楚国皇室设立衙司都府,算是平复了一下江湖武林的这滩浑水。直到今日,平静了二十年的江湖,似乎要因为衙司都府暗司被袭一事,变得不在平静了。
“少爷,接下来该怎么办?”康伯见侯公公离开梁王府,便对还在正堂的楚慈说道。
“康伯,之前散出去的暗卫有消息了吗?”楚慈问道。
“都回了,少爷。”康伯想了想,然后继续说道,“但是并没有发现什么。根据现场痕迹,玉少爷应该是奔了东街的南锣巷,只是暗卫到了那里之后,便再也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
“民户家里找了吗?”楚慈问。
“没有,怕暗卫动作太大,被监察司的人发现,到时候再落得私闯民宅的口实。”康伯回答道。
当年衙司都府初立,监察司便以各种理由进行阻挠,甚至最后演变成监察司和衙司都府之间的暗斗。
楚慈听了康伯的回答后,说道:“让暗卫先散了吧,稍晚一些再行动。”
康伯领命,然后便下去着手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