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五婶儿想了一会儿,然后缓缓从嘴中吐出三个字,“孙德林。”
许三再拍大腿,然后说道:“就是他了!”
五婶儿听到许三这么一喊,情绪就有些激动。
“我儿子回来了?我儿子回来了。”
五婶儿慌忙地有些不知所措,然后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我得去见他,今天这摊子不卖了,不卖了。”五婶儿一边叨咕着,一边开始收拾起来摊子上的蔬菜瓜果。
许三见到五婶儿这般样子,便也只好和她一起收拾了起来,将摊子收拾好之后,许三便拽着五婶儿向着自己家的方向跑了过去。
许三带着五婶儿到家的时候,巴图鲁正在自己家里一边大口喝着水,一边啃着中午刚刚蒸出来的白面儿馒头。
秀儿见到许三带着五婶儿回来了,便对他说道:“巴图鲁说他饿了,刚好咱家的馒头也蒸得了,就给他拿了几个。”
许三对此自然是不在意的,只是身后的五婶儿却抢先说道:“我家狗娃在哪里呢?”
五婶儿说着便四下看去,似乎是在找狗娃的身影。
五婶儿自然是找不到她家狗娃了,因为狗娃并没有来,而是在那里的巴图鲁,一边大口大口地嚼着馒头,一边看着眼前这个有些慌张的婶子,便开口问道:“秀儿姑娘,这大婶儿是什么人?”
因为巴图鲁嘴里还塞着东西,所以说起话来也都是“呜噜呜噜”的,秀儿因为离的比较近,所以倒也是大概听明白了些。
只是秀儿不敢确信许三那边是什么情况便看向了许三,似乎是在询问对方。
“巴图鲁,这就是孙德林的娘。”许三自然也是明白秀儿的意思,便直接对巴图鲁说道。
然后转身又向身后的五婶儿说道:“这就是我刚才和你说的来找狗娃儿的人。”
还未等许三说完,五婶便急急忙忙地来到巴图鲁面前,满心欢喜地看着他,然后对他问道:“小伙子,我家狗娃呢?他在哪里?这算来今年的军
饷还要等几个才能发放,怎么现在他让你过来呢?”
巴图鲁将手中的馒头放下,然后又将嘴里的东西也都咽了下去,倒也是露出了少有的严肃神情,然后对五婶儿说道:“婶儿,俺和德林是一个营里的。”
其实巴图鲁开口说第一个字的时候,五婶儿心中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一紧,然后仿佛失去了什么似的,总觉得你中空空的。
许三自然也发现了这里的不同,便拽了秀儿走远了几步,不再妨碍五婶儿和巴图鲁说话了。
巴图鲁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将自己一直拿在手里的麻布包袱推到了五婶儿的面前,五婶儿见到哪个包袱的时候,瞬间脸色一变,嘴中不停地在叨咕着:“不可能,不可能。”
五婶儿自然是认识这麻布包袱的,这是狗娃离开京都府去往西土城的时候,五婶儿给他拿的,上面秀着狗娃的名字,虽然不是很珍贵,但是让他在西土城那里有个念想。
“我家狗娃咋的啦?”
五婶儿的神情开始有些慌了,不停地重复这那句话,只是巴图鲁此时也是不说话了,似乎有些难以说出口。
五婶儿的神情变得愈发激动,竟然跑到巴图鲁的面前,摇晃着他的身子不停地问道:“我家狗娃到底咋的啦?你带我去找他!我要见他!”
许三和秀儿两人见到五婶儿变得如此激动,便急忙过来拉住她。
“五婶儿,你先别激动,先听巴图鲁把话说完。”
五婶儿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了,便整理了一下情绪,然后看着巴图鲁,等着他继续向下说。其实五婶儿现在心中怕极了,她怕自己承受不来接下来的消息,所以她开始在心中不停地祈祷,祈祷自己的狗娃没有事情。
巴图鲁见到五婶儿情绪稳定了,只是张了张嘴,终究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将那个麻布包袱推到了五婶儿的面前,然后自己便起身离开了。
路过许三和秀儿的时候,巴图鲁停了一下,然后用他那个标准的西北口音对两人说道:“谢谢三哥还有嫂子了,俺任务完成了,就不在这里呆着了。”
说着,巴图鲁便要出门离开,留下还处在不明所以状态下的两人。
许三倒是反应的比较迅速,见到巴图鲁离开了自己家,便跟着冲了出去,将他叫住。
“巴图鲁,这······”许三着实不知道怎么开口,显然他现在也隐隐地有些猜测,只是不知道对不对。
“德林死了。”缓缓几个字,却说出了巴图鲁的无奈,“俺不知三哥你要怎么告诉德林他娘,但是德林确实死了。”
许三神情一愣,嘴唇抽搐,却不知道说什么,他确实不知道应该怎样告诉五婶儿,整个事情就是梦一样,今天早上自己还告诉五婶儿要找人把她儿子调动回来当守备军呢,结果现在却告诉自己狗娃已经没了。
“死了······”许三愣了愣,然后缓缓问道,“因为什么死的,西北最近应该没有战事吧。”
巴图鲁沉默,没有说话,他不想骗许三,只是这件事儿上头已经下了封口令,便不好和他们多说什么,而这次巴图鲁过来找五婶儿送那个麻布包袱,也只是因为私下关系好,才过来的,否则按照军中那些大人的意思,只是发泄抚恤金便是了,哪里还有这些麻烦事儿。
许三见到巴图鲁的神情,便知道这件事儿不是自己这种小人物惦记的,便替五婶儿谢过巴图鲁,然后自己也转身回了院子里。
狗娃死了,巴图鲁送来的包袱便是他的遗物,一件贴身软件,一些银钱。
贴身软甲是让五婶儿有个念想,那些银钱则是这次狗娃的抚恤。
狗娃这才死的不明不白,五婶儿便也不能就此善罢,便将此事闹到了京都府衙,这也是后话,至于结果,自然是京都府衙随便找了个理由便把五婶儿搪塞了过去。
大历二十七年的这一天,似乎还是很不平凡的,对于五婶儿来说,狗娃的死,算是彻底让她的天塌了下去,而后的几天,五婶儿便没有再去菜摊,之后便去了趟城建司,将租赁的摊子给退了回去,这里便又剩了许三的豆腐摊在这里了。
狗娃的死虽然对于五婶儿是个大事儿,但是对于京都府里的有些人却只是一件小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