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脸刚开始还站在飞剑上,只是前后左右摇摆不停,最后从上面掉了下来。惊叫中的花脸一把抓住倚翠的剑柄,整个人悬空,被倚翠带着朝天碑城飞去。
晚秋的寒风在花脸耳边嗖嗖作响,寒风灌满了他的口鼻。花脸努力睁开眼睛,看着下方黑越越的森林如同怪兽一样在他下方奔跑,远处的天碑城像一盏明灯,慢慢的变大,变大,变成一个灯火辉煌的巨城!
花脸觉得自己心中某种东西被点燃了,他不再害怕,而是喜欢上了这种飞在空中的感觉!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个模糊印象,一个小孩晃晃悠悠的站在飞剑上在天空飞翔,下面一个女子仰头看着他,嘴里大喊着一些什么。小孩、女子身影模糊,花脸想看个仔细的时候,脑袋突然剧痛,他“啊”的一声,双手放开了剑柄,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碰”的一下,花脸摔到了地上,但却感觉不怎么疼。仔细一看四周,原来是到了天碑城北城区。刚才快到天碑城的时候,倚翠减缓了飞行速度,降低了高度,花脸一撒手,从上面摔了下来,却没伤到自己。
花脸被猛的一摔,脑中的印象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不过头也不疼了。他拍了怕身上的尘土,站了起来,努力地去想刚才那个画面,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个印象就如同从来没出现过一样,花脸站在原地沉思了一会,终于放弃了。
倚翠绕着花脸飞了一圈,然后就像一颗流星,刷的一下消失在远方了。回过神的花脸想立即就去万花楼,但是肚子却咕咕咕的叫个不停,他才意识到自己整整一天除了喝了几口清水外,没吃过任何东西。
人越饿就越会想一些美味佳肴,而越想美味佳肴也就越饿,这简直就是一个恶性循环。花脸现在就正处在这个恶性循环中,他揉着咕咕作响的肚子,紧了紧腰带,不停地咽着唾沫,加快脚步朝碑庙走去。
一进碑庙,见到的不是那个往日的巨大石碑,而是一个深深的大坑。花脸根本没有心思去想它,直接冲进大殿,拿出几个冰冷的馒头嚼了起来。
嚼几口冰冷的馒头,喝几口冰凉的井水,花脸突然想起了二妮子和墩子他们,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万花楼的守卫要是发现自己逃走了会不会为难墩子和二秃子他们,那个男仙人什么时候才来找自己……
一边想着一边机械的嚼着,几个冰冷的硬馒头不一会儿就被花脸全装进了肚子。伸手去拿馒头的手突然摸空了,花脸才从沉思中醒来,发现馒头已经全被吃完了,他摸了摸半饱的肚子,走出了大殿,坐在大殿门槛上,靠着殿门仰头看向天空中的明月。
皎洁的明月如同一张巨大的煎饼,上面黑影的部分就像煎饼烙黑的部分,要是有一根大葱,花脸真想把月亮抓下来直接咬着吃了。(没错,花脸就是这么想的!)
月光如水,把整个碑庙照的一片明亮,花脸盯着眼前的大坑,突然想到那块巨大石碑真的跑到自己胸膛里面去了吗?怎么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要是其他人来到碑庙看不到巨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解释,总不能说它钻进了自己的胸膛吧?哎,管它呢,现在真没时间想这件事情!
花脸又想到二妮子他们,犹豫了起来,自己现在要不要去万花楼守着?那个男仙人说可以找到自己,是真的还是假的?……
吃饱肚子人就会犯困,更何况整整奔跑了一天的花脸,别忘了他才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啊!花脸靠在门槛上,慢慢的睡了过去……
洁白的月光照在花脸的身上,像给他披上了一件洁白无限的纱衣,伤痕累累的脸庞在皎洁的月光下也不再显得那么狰狞可怕了,四周一片寂静,初秋的蛐蛐声已不再可闻,只有花脸微弱的鼾声轻轻地响起。
火海,铺天盖地的大火,热浪滚滚,花脸如同一直没有头的苍蝇,在火海中四处奔跑,寻找逃出去的途径。突然,一根火焰奔腾的巨木从天而降,朝花脸狠狠的砸了下去……
“啊~~~~~~~~~~”
花脸大叫着从梦中惊醒,满头冷汗,这样的梦境花脸都不知道做了多少次,每次都是从梦中喊叫着惊醒。花脸伸手擦去额头汗水,抬眼去看天空中的月亮。月亮偏西
,已过中夜,原来自己已经睡了小半夜,花脸站起身打了一个寒颤,不禁的暗暗责怪自己。
花脸在庭院里面走了一会,终于忍不住了,他要到万花楼去看看,看看墩子他们怎么样了。即使进不去,蹲守在外面也是好的,男仙人一定会来找自己的!花脸坚信这一点。
深秋寒冷的夜晚异常的冰凉,花脸把身上的衣服紧了紧,没办法,他只有这一件衣服。对于能刚刚吃饱肚子的花脸来说,做一件新衣服是多么奢侈的一件事情呀!他使劲的跺了跺快没感觉的双脚,走出碑庙,朝万花楼的方向走去。
街道上静悄悄的,偶尔有一两只野猫从墙头翻过跑到街道上,月光把路面照的清晰无比,花脸满腹心思的往前走着。突然,遥远处一道火红色的光芒朝天碑城飞来,引起了花脸的注意。火红色的光芒上一个模糊的人影朝前方空气不停地劈砍,前方什么都没有,但偏偏却发出噼啪的声音。火红色光芒后,一道紫色的光芒速度飞快地追赶着前方火红的光影。
花脸心中一惊,他发现,两道光芒是从黄沙谷的方向处飞来的。难道黄沙谷那边发生了什么大事?那么多仙人聚集在一起,绝对不是为了拉拉关系套套交情,花脸虽小,但他却不傻。男仙人!花脸突然想到那个黑发如瀑,温柔俊朗的男仙人!他会怎么样?他不会有事吧?
远处的光影越来越近,花脸赶忙躲在街道旁边的石桌下。街道两旁的石桌是给天碑城的商人用来摆放东西的,花脸藏在下面,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
天空中响起了噼啪的对砍声,又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大声喊道:“罗老二,看招!”然后是一个豪迈的声音大笑道:“哈哈哈……唐老儿,道器是我罗某人的了!”然后就是两人噼啪的交手对打声。忽然,花脸听到叮当的一声清脆,好像有什么东西掉在了自己躲避的石桌上面。
花脸躲在石桌下面,一直到天空中两人的声音再也听不到了,他才悄悄的探出脑袋,警觉的朝天空四周看了一圈,确定两人已经飞远,他才从石桌下面爬了出来。
一块长约三寸的碧绿玉块躺在花脸的掌心,苍翠的颜色映照的花脸脸上一片翠绿。好大一块玉佩呀!这块玉佩估计是刚才天空两人中的某一人掉下来的,花脸感叹道。他不停的摩挲着手中的玉块,温润冰凉但却不冰冷,手感甚是舒服。突然,花脸胸口一涨,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似地,手中的碧绿玉块突然消失了。凭空的消失了!
花脸惊叫了一声,跳起来朝四周看去。难道是刚才有人从自己手中把玉块抢走了?可是静悄悄一片,没有任何人影。胸口的膨胀感突然消失了,花脸警觉的又仔细的打量四周,还是一样,四周寂静的出奇,只能听到花脸淡淡的呼吸声。
“难道是玉佩自己跑了?恩,说不定是真的,仙人的东西当然是有灵性的!说不定自己去找主人了……”花脸心中闪现出一个奇怪的想法,然后又觉得这个想法十分的可靠。
把玉佩的事情丢在一边,花脸又朝着万花楼的方向走去。约莫刚走了小半个时辰,突然远方火光冲天,好像什么地方发大火了,女人、孩子的哭喊叫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花脸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心中闪现出不好的念头。跑过几条街道,远处的大火处已经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那,那不是万花楼么?
花脸大叫一声,朝大火中的万花楼跑去。万花楼全是由木头建成,一起大火,立即越烧越旺,加上夜晚的小风一吹,火势更加旺盛了。万花楼内哭喊声一片,那些万花楼的女子在大火中挣扎着寻找逃生路径,有的身穿亵衣披头散发的跑了出来,有的身上满是火焰的从万花楼上跳了下来……
“二妮子~~~~~~~~~~~~~~~~”
花脸一声大叫,疯了似地朝大火中的万花楼跑去。啪的一声,花脸被一块石头绊倒,摔出去好远,右手直接擦伤,流血不止。花脸仿佛感觉不到痛楚,爬起来就跑。
万花楼周围的商铺房顶上站立着许多人影,有人不停地提着水桶往燃烧着的木头上泼水,有人架起梯子营救被困在大火中的男女,有人大声的喊叫着指挥着……
当花脸跑到万花楼跟前的时候,大火已
经蔓延到旁边的商铺了,街道上站满了人,到处是哭泣着的女人,估计是刚才从万花楼里面跑出来的。
花脸上前一把抓住一个女子,大声喊道:“二妮子呢?她关在哪里?”
那女估计被大火吓傻了,不停地哭泣,更本不理心急如焚的花脸。花脸连着问了好几个女子,都是相同的结果。花脸急的烈火焚心,抓起旁边的一个水桶直接举过头顶朝自己浇了下去,冰冷的井水湿透了花脸身上衣服,冷的花脸“阿嚏、阿嚏”的打了好几个喷嚏。
花脸一咬牙,在众人的惊讶中冲进了火海。滚滚的热浪扑面而来,湿漉漉的头发立即发出滋滋的声响,花脸一边大声的喊叫着:“二妮子~~~~~~~~~~~”,一边朝里面冲了进去。
燃烧着的木头不停地掉了下来,花脸一边闪躲着一边前进。没走几步,就被掉下来的木头围住了,火焰熊熊,花脸的头发眉毛已经烧去了许多,身上也被烧伤了几处。四周的火海把花脸团团围住,花脸觉得自己好想回到了梦中,那场大火,同眼前的一摸一样。
突然,一个强有力的臂膀抓住花脸的小臂把他拉出了火海,然后操起花脸,夹在腰间冲出了万花楼。一出万花楼,一桶井水立即泼了过来,两人身上的火焰迅速熄灭了。那人放下花脸,一抬手,打了花脸一个耳光,说道:“你这小孩子!这么大的火,跑进去找死呀!”
花脸木然的望着眼前的大火,心中混乱不堪。二妮子、墩子、二秃子等人的身影一个个从眼前闪过,从前的往事全都涌上心头。花脸鼻子发酸,想大声的哭出来,但是嗓子干燥的如同塞满了煤灰,眼中泪水就像断了闸的河水不停地流了下来。自己的同伴,自己的兄弟,全都在大火中,而自己只能站在这里,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大火烧死!这是多么的残忍与冷酷呀!
突然,只听到有人喊道:“仙人~~~~看,仙人又来了~~~~~”
花脸抬起头,看到一个绿色身影冲进大火,不一会儿,抓起一个个子矮小的身影从大火中冲了出来,飞到半空中,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然后头也不回的朝东方飞走了。
花脸突然止住了泪水,大声的喊道:“二妮子~~~~~~~~~~”
那个绿色的人影,他敢肯定就是那个抓走二妮子并要收她为徒的绿衣女仙人,她手中的个子矮小的人影花脸没有看清楚,但是他觉得那个人跟二妮子十分的相似,但是又不敢完全确定。
他现在不停地祈求上天,那个矮小的人影就是二妮子!如此说来,二妮子得救了,但是墩子他们……
一想到墩子他们,花脸心中又是一阵难受,不停地祈求上天,希望奇迹发生,有仙人从天而降,把墩子、二秃子等人救出来!
可是直到东方发白,雄鸡打鸣,也再没有仙人出现。万花楼的大火慢慢的小了下去,大火烧毁了两边好几座酒楼,火势逐渐被控制住了。
花脸神情呆滞的站在大火之前,直到被身边那个救了他的人喊醒。他抬头看去,这个男人花脸认识,是旁边一个酒楼的打杂伙计,曾经到碑庙求孙秀才写过几次家书。
这个伙计对花脸说道:“你这小孩!刚才真的不要命了么?走,到我的住处,喝点烧酒暖和一下!”
花脸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身前的大火,转过身朝碑庙走去。见到花脸离开,那个伙计叹了一口气,也走开了。
花脸整个脑袋木木的,一片空白,又仿佛满满的,全都是墩子的音容笑貌,墩子的闲言碎语,墩子的……
花脸都是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回碑庙的,抬头看到碑庙的大门,他才意识到自己回来了。心中又是一阵酸痛,以前美满的三人之家,现在又只剩下自己一个孤零零的了,眼泪又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花脸低着头,推门走进庭院,慢慢的朝大殿走去。突然,眼睛的余光看到一道白色!
巨大石碑的深坑里面,爬着一个人,背上插着两只羽箭,身上的白衣已经被血水染成了红色,头发凌乱。那人趴在深坑中,清晨的阳光刚好照在他露出半张脸上。
花脸定睛一看,这,这竟然是那个男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