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韩山童说要下山,李超心中高兴,但面上却装出一副为难的表情,说道:“师傅伤势未愈,万一在路上遇到敌人怎么办,是不是先等一等?”说完之后,用眼角的余光示意旁边的韵芷,韵芷也连忙跟着点头。
韩山童叹了口气,说道:“为师也知道现在不宜动身,可白莲教举事在即,为师必须回去支持大局,起义事关重大,多拖上一刻,就多一分危险。”
李超虽然心里一百个想离开这里,但嘴上还是规劝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师傅三思啊!”
韩山童听李超说得新奇,细细品位还蛮有道理的,但还是坚定地说道:“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能救万民于水火,我身死又有何足惜!”
这话虽然说得慷慨激昂,但李超却不以为然,虽从韩山童处学得一身本领,但他对“回到过去”依旧耿耿于怀,这件事实在过于荒诞。李超宁愿相信自己买彩票会中头奖,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真的回到了古代。
退一步来讲,如果真的不幸中了头奖真的回到了古代,凭自己对历史的了解,就算不能改变历史,但趋吉避凶还是可以做到的。
李超知道在中国历史上,确实有个叫韩山童的人,是元朝末年红巾军起义的发起者之一,虽然最后起义失败,韩山童落败身死,但那场起义也动摇了元朝的根基,以至于以后的朱元璋才有机会将当年横扫欧亚大陆的蒙古骑兵,彻底地变成历史。
李超心中盘算,如果仅仅是个玩笑,那么自己也一定要安抚住这号称中原第一高手的人,至少让他能为己用;如果真的回到古代,那正好一展自己所长,也感受一次统一中国的感觉!
但现在的首要任务还是让韩山童带自己出山,所有的答案也将会在离开这里的那一刻揭晓。
李超表面上装出一副深受感动的样子,哽咽着说道:“师傅心系万民,实乃苍生之福!”
任凭韩山童是见惯了风浪的老江湖,但也猜不透这里面的玄机,看着这新收的弟子如此懂事,韩山童登时老怀大慰,于是摆了摆手,说道:“乖徒儿!你的好意师傅心领了!哎!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什么都别说了,收拾东西,明天早上我们下山!”
李超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心中高兴,也不再说什么,向韩山童施了一礼,便和韵芷一起收拾行装去了。
其实,说是收拾行李,也就是准备一些干粮和清水,以备路上食用。韵芷将平时吃不了的肉,加些盐晾晒成肉干,这样既可以长期储存,又不会变质,还可以随时食用。
李超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走出大山,再加上路上要隐藏行迹,不可能像以前那样在山里打猎,所以让韵芷多带一些干粮以备不时之需。于是韵芷将洞中的肉干一股脑地装在一个包袱里,又在溪边接了两大皮囊清水。
正在大家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韵芷突然停了下来,走到李超面前,低声问道:“哥哥,我们还回来吗?”
这突然的一句问话,像一只无形的大手一样,把刚刚还沉浸在奸计得逞的喜悦中的李超,猛地拉回了现实。
看着这孤苦伶仃的姑娘,李超心中一阵难过,他不知道该怎么向韵芷说。
沉默了一会之后,李超慢慢抬起了头,用力抓住韵芷瘦弱的肩膀,双目紧盯着韵芷的眼睛,像下了大决心一样,一字一句地对韵芷说道:“妹妹,哥哥一会就带你去见阿爹,不过,你要答应我,不管见到什么,你都要保持冷静,而且要听我的话!”
韵芷好象知道了什么一样,泪水在大眼睛里一直打转,但
还是努力地点点头。
李超转身拉着韵芷的手,来到韩山童身边,低声说道:“师傅,弟子在走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办!请师傅恩准!”
韩山童看了看李超,又看了看李超身后楚楚可怜的韵芷,叹了口气,说道:“等天黑了再出去,尽量避开大道!哎!逝者已矣!”
李超也不说话,只是向韩山童施了一礼后领着韵芷到一旁休息去了。
靠坐在冰冷的墙壁上,李超眼睛茫然地看着从石壁缝隙中透过来的阳光。
李超本是个心志坚毅的人,从没有低过头、认过输,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他都微笑去面对,从未退缩过。可现在,他彷徨了,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小姑娘!
在李超生活的地方,到处充斥这尔谀我诈,每个人做事都有很强的目的性。就像一夜情一样,虽然彼此都心知肚明对方需要的仅仅自己的肉体或金钱,但依旧按照这个潜规则玩着这个感情游戏。
李超虽不屑这种堕落的游戏,但这种等价交换的游戏规则也同样影响着他。
如果韵芷像其他女孩一样,对李超有所求的话,李超也会心安理得地利用她。但和韵芷相处的这几个月,韵芷并没有向他索要任何东西,相反,她对他的照顾简直就是无微不至,对他的任何要求都是来者不拒。
由于两人有婚约在前,李超几乎可以肯定,就算自己提出非分的要求,她都不会拒绝。
韵芷想要什么,李超很清楚。
她每次看李超的眼神总是羞涩中带着几分炙热,韵芷对李超的千依百顺,虽然有时候能让他的虚荣心得到暂时的满足,但作为现代人的李超对这种温柔背后的含义自然不陌生,但这也正是他所给不了她的东西。
韵芷虽温顺可人,但终究是在山里长大的姑娘,和城市里的时尚女孩是有一段不小的距离。李超虽不是肤浅之人,可真让他韵芷为妻,他一时还是接受不了的。
现在韵芷的父亲为保护村民力战而死,母亲也不知所踪,估计也是凶多吉少。这个消息对于这个涉世未深的少女来说,绝对是个不小的打击,甚至有可能改变她的人生!
该怎么告诉她呢?
想着想着,李超迷迷糊糊地昏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超在一阵摇晃中醒来。只见韵芷在旁边不住地摇自己的手臂,靠坐在洞口的韩山童见李超醒来,低声说道:“暗月无光,有什么事要办,抓紧时间吧。”
李超一翻身,从地上弹了起来,一言不发地走到洞口,移开巨石,拉着韵芷走了出去,向小村方向急驰而去。
夜很黑,月亮被厚厚的云层遮住,发不出一丝光亮。
经过近几个月的修习,李超已经完全掌握了幽明步,只是在经验和火候上还有一些不足,饶是如此,在深厚内力的支持下,李超虽手里拉着一个人,依旧是快如疾风。
寒夜的冷风,打在李超的脸上,像刀割一样。李超的心却像被浸在沸水中一样。
李超身形晃了几晃,转眼间穿过了树林。他们没敢直接进村子,而是躲在距离村口不远处的草丛里,观察村子的动静。
黑暗中的村子,已不复当初的景象,村子里已经没有一座房子是完整的,到处是被大火熏得乌黑的断壁残垣。李超功聚双目,依稀还能看见还没来得及收拾的尸骨。
李超和韵芷趴在草丛中,一动也不动。
十二月份江南,虽没有北方刺骨的寒风,但南方特有的阴冷潮湿,让这两个匍匐在草丛中的人,别有一番滋味。李超内力
深厚,寒暑不侵,到也没什么。可韵芷本来就身子弱,加上夜里寒气重,身上的衣服早就被露水打湿了,再被山风一吹登时冻得是瑟瑟发抖。
李超见韵芷冷得脸色发青,赶忙将手掌放在她的后心,将一股精纯的纯阳内力输入到韵芷体内。
劲随意动,李超推动这股纯阳内力在韵芷体内运行了一周天,韵芷直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再没有一丝寒意。
李超见韵芷脸色逐渐好转,才放心地将手掌收了回来。
两人又在草丛里观察了一会,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便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借助身边树木的掩护,悄悄地接近村子。
李超并没有从村口直接进入,而是直接绕道来到了当时钉死村长的矮墙前。只所以这样做,一是怕敌人在村口有埋伏;二是村子似乎还保持着当天被屠杀时的惨状,李超不想让韵芷再受到任何的伤害。
转过一座房子,那堵矮墙就在面前。
墙上被长矛穿刺过的痕迹和血迹还在,但矮墙下那具被李超用草席盖住的村长尸体,却已经不见了!
“不好!这可能是个圈套!”李超心中暗叫糟糕,赶忙将韵芷拉到自己身后,然后运起全身功力,随时应付可能从任何方向发起的进攻,同时用神识搜索方圆十余丈的距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夜,很静!
四周静悄悄的,除了风吹过还没有完全掉光叶子的树梢时发出的“沙沙!”声之外,什么声音都没有。
李超等了一会,见没有任何动静,便大着胆子走到了矮墙下,希望在那里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刚走到矮墙下,便发现墙角处有一团黑乎乎的布团。
李超走过去,捡起来展开一看,里面有用草灰写短短的两句话:
韵芷吾儿:
今吾与众乡亲避难山中,不便相见,以此报平安,勿以为念。今后一切事宜为李超所命而。
父。
看着这半白不白的两句话,李超心中惊疑不定。明明是自己亲手将村长从墙上放下来的,而且当时他就已经没有气息了,怎么可能再在这里留书报平安呢?
李超天资聪慧,不一会就想明白了其中关键。
于是拿起布条,走到韵芷跟前,说道:“阿爹、阿妈还有乡亲们已经躲进深山了,这是他们给你的留书!”说着将布条递给了韵芷。
韵芷接过布条,看了一会,忽然眼泪夺眶而出,她哽咽地对李超说道:“哥哥,我想去找他们!”
李超一听这话,马上板起脸来,轻声叱责道:“你怎么这么不懂事,我们进山找他们,万一把敌人也引进去怎么办?那乡亲们不是危险了吗!”
韵芷委屈地说道:“可、可是,我真的很想他们!”
李超拍了拍韵芷瘦弱的肩头,说道:“阿爹这不是已经给你报平安了嘛,别担心了!”
韵芷还想再说什么,李超接茬说道:“阿爹可让你听我的!”
韵芷听李超如此一说,便也不再争辩。
李超见心事已了,赶忙拉着韵芷跑回了山洞。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两人折腾了一夜,早就倦怠了,韵芷回到山洞到头便睡。李超等了一会,见韵芷真正睡熟了,才蹑手蹑脚地走到韩山童面前,也不说话,“扑通!”一声跪到在地,毕恭毕敬地给韩山童磕了三个头,轻声说道:“多谢师傅成全!”
韩山童眼皮也没抬,淡淡地说道:“快去休息吧,今天晚上我们就要动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