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个蓬松、燃烧着的松脂球,划着动人的曲线,坠落在濠州城外。
这些松脂球结构很是坚固,落在地上竟没散坏,在巨大冲力的推动下四处滚动!燃烧着的松脂球,仿佛一个个巨大的火炬一样,点亮了濠州城四野。
而整个濠州依旧笼罩在一层厚重的黑幕中,城外的蒙古军队只能借助松脂球上的火光,隐隐看到城头上有人影闪动。
指挥这次行动的,正是五虎将之首——“秃鹰”突利!面对濠州城的奇怪战法和攻城部队迟迟没占领城头而大惑不解,在一刻钟以前,就已经得到了部队进城的消息,为什么现在还没有在城头发的信号?凭自己部队的精锐战力,只要突进城内,哪怕你有再多的人,城破也仅仅是个时间问题。
“老二,你带两千人上去看看,今天是怎么了,打个小小的濠州为何如此费力?”
五虎将的老二是中原高手,“苍龙”席天,祖上是金国的大将,出身于武将世家。
“老大,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什么?”
“除了我们攻打的东门外,其余的三门都没有任何动静,甚至一点火光都没有,这是不是有些不寻常?”
“你怕什么?怕他们趁乱偷袭?”突利反问道,“我还怕他们不出来呢,就他们目前的兵力来说,脱离坚城和我们打野战只有被宰的份。我们这次进攻,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我在贾鲁那个老鬼面前已经打了保票,要是拿不下濠州,你我以后就别想在丞相面前抬起头来!快去吧!城门已经被攻破,前面有你压阵,我放心。”
席天不再说话,带着人下去了。
一阵覆盖性箭雨之后,第二波次的进攻开始了。
可刚刚进入火光波及的范围,迎面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箭雨,就给进攻部队造成了相当大的伤亡。
由于没有攻城器具的遮蔽,参与第二波次进攻的士兵,完全暴露在城上弓弩的打击下。而且城上一片漆黑,又有堡垒的掩护,城下战士想还击都无从下手。
席天一见此情景,知道城墙尚在守军手里,赶忙下令投石机部队对城头堡垒进行压制射击,虽然守军是在坚固的堡垒内矢石难伤,但炮石砸在墙上
所产生的冲击波、声波还有碎石,还是对堡垒内的士兵有一定杀伤力的。
“轰!轰!”连续不断的炮石砸击在城墙上,果然压制住了城上的箭雨攻势。
“杀!先占领城头的!赏金百两,封百户!”席天看得真切,看着箭势稍缓,下令战士全力冲击城门!
先前参与进攻的五千,已经死伤大半,由于城墙上的防御力量已经形成,残余部队进无可进,退无可退,剩下的一千多人被困在城门洞和护门墙的射击死角内动弹不得。
席天见进攻部队的锐气已折,便让这千八百人撤了下来,换上了自己带上来的两千人。他没想到在短短的几刻钟之内伤亡如此惨重。他拦下一个从前方败下来的校官,问明了情况后,对战略部署重新做了调整之后,继续发动进攻。
站在瓮城上的邓愈,兴奋地对身边的李超说道:“李哥,你这招引狼入室还真管用!杀了这么多鞑子!”
胡大海在一旁笑骂道:“不学无术的小子!什么引狼入室!我们这是瓮城,应该是请君入瓮!对不对,少帅!”
李超淡淡一笑,道:“可别小看了这些瓮中之鳖,看,他们改变打发了!”
两人顺着李超手指方向,向黑暗中的城门看去。由于始终贯彻李超的夜战战术,城门内依旧是黑漆漆的一团,什么都看不清,二人惟有功聚双目,借着城外的火光才勉强看得清楚。
原来,这次进攻的元兵学了乖,再不是大规模的集团冲锋,而是小股部队的匍匐前进。由于城门处已经尸积如山,再加上没有灯光,这几十人的小股部队的动作,并没有被前沿的弩手发现。
只见不时有尸体被悄悄推进深坑,一息之间竟然有四五具尸体被推了进去!坑本就只有三丈多深,已经有一半被填满,如果照这个速度下去,没多一会整个陷阱就会被填平!
邓愈急道:“李哥!鞑子太狡猾了!竟然用同伴的尸体来铺路!简直是禽兽行径!我下去宰了这群畜生!”
李超眉头一皱,道:“为将者,不但要有勇,还要有谋,大丈夫斗智不斗力!你这样成天就知道砍人,怎么能成大事!”
邓愈谁都不怕,就怕李超,见李超训斥,当时吓得什么都不敢说。
“照我看,鞑子在城门口一定布置了弓弩手,只要有我们的人下去阻挠他们铺路,一定会中了他们的计!”
“那怎么办!总不能眼看他们冲进来吧!要是花云在就好了,他的夜林箭一定让鞑子好看!”
“好了,命令前方重装步兵后撤,二、三组重装步兵列阵!瓮城中的弓弩手,上瓮城!濠州其余三门统统放下吊桥!打开城门!城中严禁点火!违者斩!”李超下了一连串的命令。
胡大海唱了声喏,便下去准备了。
“邓老弟!”邓愈刚想和胡大海下去,却被李超叫住了。
“李哥?还有什么命令吗?”邓愈疑惑地问道。
“老弟,我问你,你明白我的命令吗,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邓愈一愣,想了想,道:“有些地方明白,有些地方糊涂,有些地方刚想明白,可却又被你弄糊涂了。”
李超笑了笑,道:“说说看!”
“你让重装步兵在瓮城中列阵,自然是想借助瓮城中的地利和步兵的重甲消耗鞑子的有生力量;不让城中点火,自然是不让鞑子弄清楚我们的虚实。可瓮城虽好,但要充分发挥瓮城的威力,就要相当的人手,城上和城下的兵力总和已经到了一千五百人,相当于我们山庄兵力的一半,其余三门虽也有人防守,当实际防御能力远不如我们东门,可李哥却自己打开了城门,不知道是何缘故。”邓愈道。
“哈哈哈,果然是名将之后,头脑清楚!”李超赞道,“不错,我不阻止他们用尸体填坑,就是想诱使鞑子进城,然后集中优势兵力歼灭他们!城门地势狭窄,又有护门墙遮蔽鞑子兵力施展不开,只能一点一点把人添进来,这就是添油战术,正是犯了兵家大忌!至于为什么打开其余三门,老弟你看不出来吗?”
邓愈脸一红,道:“小弟驽钝,不知缘故。”
“兵法有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士马骁雄反示我以赢弱,阵伍整齐反示我以不战。我如此打开城门,鞑子虽然人多,可脱脱和潘东钦不在,我量他们也不敢攻进来!”
邓愈一听恍然大悟,嘴里虽没说什么,但对李超的敬畏又加深了一层。